王志敏和田玉輾轉來到包頭,沒想到郝春來在包頭等候她們。現實的包頭絕非印象中的黃沙漫漫,其城市規劃和綠化相當好,特別是昆區和青山區,頗有點大都市的味道了。
郝春來問田玉沙漠的印象。
“把地球看作一個人,沙漠就是嚴重的皮膚病。”在巴丹吉林沙漠走了十三天,旅程的後半段再無海子,連續的黃沙漫漫讓田玉嚴重地心煩。
郝春來大笑,“縮小一下你的比喻。中國的皮膚病很嚴重呢。巴丹吉林不過是第三大沙漠,等你去了塔克拉瑪干,才曉得什麼是真正的沙漠。”
“沙漠有什麼現實的好處嗎?怎麼能想辦法縮減沙漠,讓沙漠變綠洲?”
“也不是一無是處。據說沙塵暴可以給海洋生物帶去豐富的營養,還可以控制酸雨。至於你的第二個問題,也不是沒有辦法。最實用的就是植樹造林了,日本人的民間組織在騰格裡沙漠就有綠化的試點,我去過。”
這方面的報道田玉是看過的,那不過是日本人自保而已,怕來自中國西北的黃沙飄到他們的島國。可是我們自己呢?
郝春來好像看透了田玉的內心,“志敏的老家就做的不錯。北新這些年大規模綠化荒山,變化很大,再堅持搞上二十年,氣候都會得到改善的。”
郝春來是業餘環保專家,這些年總是在下邊轉悠,發表了不少關於環境保護的文章,頗具憂國憂民的氣質。
田玉沒有去過g省。北新在哪兒她也一無所知。對於g省,她只知道省會北陽。
“有你說的那麼好嗎?我表示懷疑。”走了趟沙漠,王志敏對環境的關注增強了,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表揚g省。
“你去去不就知道了?離着你家裡就是一兩個小時的車程。”老郝笑着說,“來包頭一定要吃涮羊肉的。草原羊的肉味鮮美的很,晚上我請客。”
老郝招待她倆吃了包頭的招牌小肥羊吃了涮羊肉,帶她們到街心廣場去看水幕電影。四月的包頭夜晚仍具寒意,而水幕電影不過是個新奇,圖像並不好。田玉感到索然,便與王志敏回了呼得木林大街的旅館。
旅館也是老黑幫着訂的,快捷酒店類,便宜,但設施不錯,非常乾淨。老黑也住這兒,他問兩個姑娘,是不是在包頭玩幾天?
“有什麼玩的地方呢?”王志敏也是第一次來。
“北面有個五當召,是喇嘛廟。南面有響沙灣和成陵。交通都方便,我可以當導遊。我看你們精神還好,休息一天就可以行動。”
旅遊是她們的主要工作,當然不願放過機會,田玉又對廟宇一類頗有興趣,當即答應了。
“小田,你的文筆不錯,這次橫穿巴丹吉林,一定要寫篇東西出來。”
“你那稿費還不夠我吃頓飯的呢。”田玉撇撇嘴。
“我們就是個窮單位嘛。”老郝有些尷尬,《華夏人文地理》發行量很小,經濟狀況拮据,他每次出差都貼錢,沒辦法,誰讓自己喜歡呢。
王志敏知道郝春來有些追田玉的意思,但不願給他潑涼水,“對了老黑同志,你不是要去敦煌嗎?”
“忙完這兒的事就去。”
“忙什麼呀。有你們這些公費旅遊的蛀蟲,你們雜誌社不倒閉纔怪。”估計老黑是專程到包頭迎接田玉的,但不知他怎麼猜到了自己的行程。
晚上,王志敏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說她已經到了北京,問她在哪兒,要她儘快回去。
在電話裡,王志敏感覺到何映紅的心情很急迫,“是不是有事?”廣內的房子母親是有鑰匙的,那裡也算她的另一個家。除了成家的問題,母親不反對自己的生活方式。
“是的,我必須儘快地見到你。包頭應該有北京的航班吧,你今天就動身。”
一定發生了什麼意外的事,否則母親不會如此急迫。王志敏在酒店即訂了明晨的第一班飛機,而決意跟着老黑去五當召及成陵的田玉隨後再回北京。
從一樓的商務中心回來,王志敏對正在電腦上寫作的田玉說,“小心吧,某些人已經下套了,就看你上不上勾了。”
“切!讓我喜歡的人還沒出生呢。”田玉伸了個懶腰,“喂,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王志敏又想起剛纔在一樓網吧看到的那個男人,不知怎的,那個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非常引人注目,忍不住就多看了幾眼。那個正專心上網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有人在觀察他,回頭與王志敏目光相接,那一瞬間令王志敏感到害怕,那種冰冷的毫無生機的目光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然後她便逃也似地走樓梯上了自己所住的四樓,不斷回身看那個人是不是跟上來。謝天謝地!
第二天凌晨,王志敏打車來到機場,順利辦完安檢,在候機區要了杯熱咖啡,就着咖啡吃了一個麪包圈充當早餐。機場冷冷清清的,和外面清冷的氣候倒是很一致。不知怎的,那個男人冰冷的目光又浮現眼前,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四下張望,沒有那個人的影子。王志敏將心落到肚子裡,耐心等待着登機。
九點一刻,波音737準時降落在首都機場。走出航站時打開了手機,立即接到了田玉的電話,問她到了沒有,說她和老黑正在打車去五當召的路上,呵,這一路可真荒涼,想那喇嘛廟也沒啥子看頭-
王志敏知道田玉和老黑在同一輛車上,沒有說自己想說的話,而是要田玉儘量玩的開心些。
乘機場大巴,十元錢將自己送至火車站,然後打車回家。
“媽,有什麼急事啊?”看見屋裡整齊一新,王志敏第一句話就問母親。
“你總算回來了。”何映紅正在廚房準備午飯,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立即她關掉煤氣迎出來,這間屋子的廚房是通透的,一面連着餐廳,另一面則通着玄關,“你堂哥這回闖大禍了。”
“什麼大禍?”王志敏疑惑地問。
聽母親將奇域礦難的事一五一十地講完,王志敏皺着眉頭說,“他們怎麼能這樣幹!這不是草菅人命嗎?你說省裡的調查組已經將曹胖子抓了?”
曹胖子是奇域礦的經理,每年過年總要上門拜年的,王志敏能想起來那堆肥肉。
“曹胖子我管不了,那是王志雄的事。我是說咱們。聽你哥說,這次省裡動了真格的,只怕罰款就將礦業那邊罰塌了,搞不好還要連累北陽這邊-”
“那又咋樣?”
“你這孩子真是讓我不省心。家裡的生意你總是懶得過問,每天不知弄些什麼打發時間。沙漠遊,沙漠有什麼好玩的?”
何映紅嘮叨起來指不定翻起什麼舊賬,王志敏對此深爲恐懼,“媽,跑題了跑題了,說煤礦的事!”
“對,說煤礦的事。當初分家不徹底,礦業公司說起來還是集團的子公司,它出了事母公司是逃不脫責任的,不想個辦法,你爸留下的底子都讓他敗光了。”
這個他指的大概是王志雄而不是王志鵬。王志敏想,自己那個異母哥哥跟母親的關係還是不錯的,母親這樣想也是爲着王志鵬。
“這次怕是有大麻煩了。不僅隱瞞礦難,還牽連到高速公路一起車禍,現在警方認定是故意殺人,鎖定礦業公司有重大嫌疑-”
“哎,你等等。怎麼又冒出故意殺人呢?究竟在亂搞什麼啊?”王志敏雖不管家族的生意,但也知道區區一個礦難絕不會打垮恆運,但是怎麼又冒出了故意殺人呢?
聽完何映紅的講述,王志敏沉默了。
“我的意思是我和你一起找找你哥嫂,提出分家,將你爸留給你和我的股份剝出來。現在倒好,每年的盈利都是他們說多少是多少,這樣搞上幾年,啥都沒了!”
當初王鴻永在世時便主持擬了一個股權分配方案,將恆運屬於王家的那部分股份分成了四大份,王志鵬與王志雄各佔40%,王志敏和何映紅各佔10%,由王志鵬、王志雄、張昕、何映紅及王志敏成爲恆運董事會王家方面的五位董事,王志鵬擔任董事長。同時在遺書中做了約束性規定,何映紅和王志敏名下的股權交給王志鵬管理,這樣王志鵬就掌控了恆運董事會,規定中還有她們的股份不得私自轉讓外人,包括已上市的恆運房地產公司已解禁的股權。未經董事會成員一致同意,不得出售和轉讓自己名下的股權。老頭子這樣做,無非是怕自己身後恆運分崩離析,那時他大概看出了侄子的野心,將妻子和女兒名下的股份交給兒子管理,是因爲他相信妻子和女兒會支持兒子的決定,也相信兒子不會虧待繼母和妹妹。
“幹嘛分家?”王志敏喝光茶几上放着的涼白開,“礦業公司不止是七座煤礦,而且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產業,臨同的家底都在礦業公司呢。就算政府對礦業課以重罰,總不至於讓礦業關門吧?誰惹的禍誰埋單,那是王志雄的事,讓他去處理好了。”
王志敏對堂兄很不感冒。但那位陰騭的堂兄卻是恆運發展史上的首屈一指的功臣,在恆運的中下層不乏支持者。老爺子在世時一切矛盾都深埋地下,現在統統浮出水面了。因不滿叔父的對公司的安排,王志雄接管礦業公司後基本不來北陽了,房地產本是王志雄一手打理,以爲離了他不行,誰知道張昕這幾年給他做副手將其中的訣竅早已窺視明白,順利接下了恆運房地產,經二年的運作證明張昕完全有能力掌控這家實力龐大的公司。
當然,這有衛氏集團的全力支持。經過權衡利弊,衛氏選擇了支持張昕和王志鵬的決定。有衛氏的支持,王志雄只好退居臨同了。可是臨同卻出了這檔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