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棄站在“春滿園”的門口,見到那莊大財得意洋洋的被人前呼後擁的到合州城最大的酒樓“天下軒”慶賀去了,心中只想放聲大笑,他這一高興,就想起豬肉強了,過去那幫兄弟的年紀幾乎都比他大,現在都開始謀生了,李延當了酒樓的店小二,楊明功當了古董行的夥計,而豬肉強則子承父業,自己過來西城這邊擺了個豬肉鋪子,不過他最近也開始思春了,總愛聽任天棄講些葷故事,而天棄總是要藉機撈些好處。
上午的事天棄都做得差不多了,還有些空閒的時間,便向東而去,豬肉強的肉攤離此不遠,過兩條街就到了。
轉過一個街角,遠遠的就見到小眼睛,大嘴巴,身體微胖結實的豬肉強穿着一身滿是油污的棉布圍掛,正百般無聊的坐在那裡,一隻手託在下巴上,兩隻眼珠轉來轉去的瞥街上來來去去的大姑娘小媳婦兒。
任天棄走了過去,見他還在分神,便一拍肉桌,大叫道:“豬肉強,好大的膽子,當街窺視,有傷風化,快跟我到衙門去一趟。”
那豬肉強頓時駭了一跳,也不去瞧是誰,只是低頭一個勁兒的認錯道:“對不住,官爺,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任天棄哈哈大笑起來道:“豬肉強,你真是人頭豬腦,膽子這樣小,今後還怎麼去碰姑娘啊。”
豬肉強這才擡頭,見是任天棄,鬆了口氣道:“老大,原來是你,你知道我膽子不大,想嚇死人啊,怎麼,今天有空啊。”
任天棄道:“廢話,沒空還能站在你這裡。”
豬肉強這時做出非常神秘的神色,對他道:“老大,我告訴你一件嚇死你的消息。”
任天棄“嘿嘿”道:“嚇死我的消息,我倒要聽聽。”
豬肉強道:“你知不知道昨晚‘聚豔坊’的朱絳仙最後梳籠的價錢到了多少?”
任天棄一聽是這事,漫不經心的道:“多少?”
豬肉強大聲的道:“一百兩黃金,我的媽呀,那能賣多少頭豬啊。”
任天棄“卟哧”一笑道:“媽拉個巴子,你倒是三句話離不開本行,一開口就是豬。”
豬肉強傻笑了兩聲,又道:“出這錢的是恭州城的莊大爺,聽說比我還肥,可憐那個朱絳仙就吃大虧了,被這姓莊的狗肏的糟蹋了一夜,下面都腫了,根本下不了牀。”
聞到此言,任天棄倒是一愣,想不到這事如此快就傳出來了,便道:“這件事你是聽誰說的?”
豬肉強道:“是‘聚豔坊’伙房裡的老張頭,他正在給朱絳仙煨大補湯呢,唉,那朱絳仙前個月出來逛街,我瞧見過,長得真比天仙還美,這個姓莊的真是沒人性,該死,該死。”
任天棄見到豬肉強咬牙切齒的樣子,心想這事的真相倒不能給他說,便在他身上一拍,笑嘻嘻的道:“人家花了銀子嫖姑娘,想怎麼着就怎麼着,管你屁事,我又有故事了,想不想聽?”
豬肉強連忙點頭,但跟着又苦着臉道:“上次你給我講了那個故事,要了我五斤豬肉,害得我回去和我爸對不上帳,被他罰跪了足足兩個時辰,算了,我還是不要聽了。”
任天棄眼睛一轉道:“放心,這次我有辦法讓你和你爸對得上帳,不會挨罰。”
豬肉強對任天棄的古靈精怪一向心服,便道:“好,你不要騙我。”跟着又眼睛放着光道:“是什麼故事,是你們‘春滿園’的事,還是那個夏香麼。”
任天棄道:“不是,這次給你講‘聚豔坊’的裡的事,你聽說她們裡面有個叫小白菜的妓女麼?”
豬肉強消息倒是知道得不少,點點頭道:“聽說她做了二十多年的妓女了,渾名又叫做爛白菜,不過還很有名。”
任天棄道:“這就是她的事了,這個小白菜做妓女做久了,下面自然就越做越大,上個月她有個多年不見的一個姓孫的客人去嫖她,兩個人上了牀,那姓孫的客人朝她下身一摸,就象是兩片懸着的破瓦一樣,吃了一驚,便爬到她身上去交合,只感到那兒就像是放在嘉陵江裡一樣,左右搖晃,總無邊際,正沒什麼意思,卻聽到那小白菜在說‘趙大爺,你弄什麼,這麼久怎麼還沒有放進去。’那姓孫的客人一陣氣惱,便藉故撒尿,到屋外找了一根搞蒜的石柱來,足有手腕粗,進屋便摸黑對着那小白菜放了進去,卻聽她在叫‘趙大爺,你還不快來,我這裡面忽然冷得緊,你快來給我暖暖。’那姓趙的客人嚇了一跳,將石柱撥了出來,無意中將腳一蹬,居然進去了半截,那小白菜才道‘趙大爺,這纔有些味道,你快動動。’姓趙的客人這晚白花了的銀子,心頭有火,天亮臨走時將她的鞋子放在其體內。那小白菜起牀找不着鞋子,便去問老鴇,老鴇還以爲是那姓趙的客人偷走了,誰知那小白菜去上馬桶,鞋子卻一下子掉了出來,老鴇知道了,連忙道‘好啊,前兩日你這房間裡不見了兩隻大酒壺,你再找找,是不是哪個客人淘氣放在你那裡面了。’”
他一講完,便哈哈大笑起來,這個故事本是白芳芳與鄭寶兒她們妒嫉“聚豔坊”生意好,無聊時編造出來講給嫖客聽的,不過倒是有板有眼的活靈活現,讓人聽了忍俊不住。
然而去瞧那豬肉強,卻見他不僅不笑,反而是一臉的神往,不由在他腦袋上一拍道:“豬肉強,你在想什麼?”
豬肉強這才“咕嚕”一聲呑了一大口口水進腹,很感嘆的道:“唉,都怨我爸把銀子每天都要收走,要是我有錢,真要去找這小白菜試一試。”
任天棄一聽,差點兒氣暈,這本是編來壞那“聚豔坊”生意的,卻沒想到居然引起了豬肉強這小子的好奇心,成了她們的潛在主顧,暗罵一句“真是豬頭。”便將手一伸道:“拿來。”
豬肉強知道他是在向自己照例索要話資,便苦着臉道:“你要那一塊。”
任天棄早就瞧好了,一指前面道:“就那塊。”
豬肉強順指望去,卻見是一塊精瘦肉,足足有六七斤重,不禁叫了起來道:“不行,不行,那麼多,我可回去交不了差。”
任天棄賊眉兮兮的笑道:“別怕,我不是說有辦法麼,你去找一塊二三兩重的磁石來,悄悄貼在稱盤下面,這樣少稱一點兒給別人,別人也瞧不出來,你們家生意不錯,只需做上十多筆買賣,我這塊肉就出來了,多餘的你還可以存起來,你不是最想上‘聚豔坊’嫖姑娘麼,這樣便能實現了,怎麼樣,這個賺錢的法子要不是我瞧你夠兄弟,是絕不會說的。”
豬肉強此時便如醍醐灌頂,猛的一拍腦袋道:“對啊,我家賣出去的肉誰也不會重新再稱過,這個方法我怎麼就想不到,老大,還是你夠兄弟,我有了錢,一定忘不了你。”
任天棄見時候不早了,提起那塊精瘦肉,便要離開,這肉拿到“春滿園”還能打打牙祭,這段時間白芳芳的生意不好,越來越不肯拿錢出來安排飲食,天棄嘴裡早就淡出個鳥來了。
就在這時,豬肉強又叫了他一聲,等任天棄回過頭來,他又扭捏着不肯說,天棄不由罵道:“龜兒子的豬肉強,有什麼屁就給我放出來。”
豬肉強這才期期艾艾的道:“天棄,你本事大,能不能給我弄到那個朱絳仙的身上的什麼東西,要是能行,我給你二十斤豬肉,絕不失言。”
任天棄聽了,心頭突然一動,但沒有太過表露,只道:“好吧,有機會我給你想想辦法。”說着就走開了。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任天棄一直在留意着朱絳仙的動靜,還好豬肉強比他還關心,“聚豔坊”的老張頭一出來他就要打聽,任天棄從他嘴裡知道,朱絳仙的身子已漸漸好了,只是還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能重新接客。
到了第七天上的下午,任天棄就又到了“聚豔坊”的後院,爬上牆頭等了半天,才見到朱絳仙在一個小丫環的攙扶下走到花園裡來散步,春眉淡掃,杏臉粉腮,瞧來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便長長的吹了一聲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