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作甚?”
一聽吳沛之名,張翼軫心中有氣,正要再說上幾句,卻被真平攔住,說道:“翼軫,且聽我一言,現在不是與吳沛糾纏之時,我等先行上路,稍後我再對你說出吳沛之事。事不宜遲,走!”
真平卻不由分說,當前一步飛空而去。張翼軫見真平一臉鄭重之色,又說言詞迫切,心道眼下也確實不是與吳沛計較短長之時,也不猶豫,清風捲起靈空,緊隨真平其後飛空而起。
幾人走不多時,卻見吳沛和二人一同來到方纔張翼軫三人所立之處。
吳沛一臉疑惑之色,說道:“天飛道長,你也看得清楚,明明真平是來到此處,卻一轉眼便消失不見,倒也不怪我等看管不力!”
天飛說話鼻音甚重,卻是“哼”了一聲,說道:“諒你吳沛也不敢私自放跑真平,上仙若是問起,我自會如實作答,不必擔心。”
吳沛忙滿臉堆笑,說道:“先行謝過天飛道長,不,天飛師兄,如今你我同拜上仙爲師,理應互相照應一二。”
天飛卻並不領情,瞥了吳沛一眼,說道:“休要羅嗦,既然蒙上仙看重收我等爲徒,便應爲上仙赴湯蹈火,效犬馬之勞。我卻不懂,這真平明明對上仙不敬,爲何要留她性命?換作是我,早就將她除去,以絕後患。吳沛低眉順眼,答道:“天飛師兄有所不知,真平道長雖然一時糊塗,對上仙有所疑慮,不過她畢竟是我師傅。且一向護我周全。身爲徒兒,怎可以下犯上,作出如此忤逆之事?”
“說得也是,畢竟吳師兄與真平道長師徒一場,念些舊情也是應當。再說上仙也並未明說非要殺死真平,只是令我等嚴加看管便是。”
卻是與吳沛同行的另一人插話說道。此人生得尖嘴猴腮,身形瘦小如同猴子,連帶說話聲音也是尖細難聽。
天飛卻是冷冷掃了吳沛和那人一眼,擡頭望天,慷然說道:“既然我等已經拜上仙爲師。一切對上仙惟命是從,原先的師門和師傅不必再提!我既是你二人的大師兄,日後若無上仙之命,一切以我所說爲準,可是記好了?”
吳沛和那人一起躬身施禮。恭敬答道:“遵命。大師兄!”
二人說完。卻暗中對視一眼。會心地一笑。天飛正舉頭望天。一臉昂然之色。絲毫未曾留意身後二人地一舉一動。
若是張翼軫在此。定會驚訝非常。非但吳沛傷勢全好。且一身修爲隱然已到人仙頂峰!而那聲音尖細者正是上次他和青丘夜探清虛宮之時。在半路之上所遇被天飛道長稱爲薄夢尋之人!
再說張翼軫一行三人腳下不停。不多時便來到長安城中七喜客棧。與傾穎、戴嬋兒和畫兒會面。少不得又介紹真平一番。幾人寒喧幾句。真平便提議即刻上路。
靈空自不用說。不理真平。費勁半天。成功地騙得畫兒不停地圍着他問東問西。顯得他忙得不可開交地樣子。張翼軫自是明白靈空地小小心思。也不點破。傾穎和戴嬋兒並無異議。幾人便匆忙出得客棧。飛空而去。
一直飛出遠離長安城不下數千裡後。真平才心情舒展開來。看到張翼軫和傾穎、戴嬋兒在一旁說笑。不由心中暗暗讚許。這個本是三元宮中燒火道士地弟子。被羅遠公污陷。被天下道門所不容。卻依然泰然自若。行事不徐不疾。如此坦然心性。當真少見。
再想到先前蓮落峰一役。雖然她未全力攔阻張翼軫,卻也出手幫助真明,也算暗中爲羅遠公出力,又想到此後種種發生在極真觀之事,真平不免喟嘆一聲,開口說道:
“翼軫,先前蓮落峰頂,我一時糊塗,向你出手,如今已知不對,還望翼軫不要記恨纔是!”
張翼軫淡然笑笑,說道:“真平道長何出此言,當時你不過是身不由己罷了,何過之有?”
真平卻是搖頭說道:“修道之人,當正邪分明。我當時並不信你,卻不向你出手。後又因掌門之命,無奈之下違心放出法寶。無論前後,都是沒有主見之舉,如今想起,心中頗是難堪。”
張翼軫正要說上幾句,卻被真平伸手製止,卻聽真平繼續說道:“且聽我一言,翼軫……當時你走後不久,吳沛便傷勢發作,險些身死。正當極真觀上下束手無策之時,羅遠公突然駕到,正好撞見吳沛命在旦夕,不知何故羅遠公竟主動出手爲吳沛療傷。得羅遠公之助,吳沛傷勢迅速恢復。感念羅遠公救命之恩,吳沛當衆提出要拜羅遠公爲師,羅遠公略一遲疑竟一口應下!”
“其後不久,吳沛便追隨羅遠公前往清虛宮。一去數月纔回。也不知羅遠公用了何法,吳沛修爲進展神速,再回極真觀之時竟是人仙頂峰修爲!這還不算,吳沛回來之時,隨行還有兩人,一人是清虛宮天飛道長,一人名薄夢尋,不知來自何處,似乎並非道門中人,二人卻全是羅遠公的徒弟!”
“二人名義之上是與吳沛來極真觀參學,同修道法,實則竟是暗中監視極真觀上下一衆人等,對於我更是格外留意!真明掌門不敢違背上仙旨意,只好任由吳沛三人在極真觀上下肆意橫行,衆人唯恐避之不及,卻又無人出面反抗。”
“三人到來不久,真明和真容兩位師兄相繼仙去,如今極真觀雖是真命爲名義掌門,但衆人皆是心知肚明,現今的極真觀只怕已是吳沛的天下。有上仙徒弟之名,再有身邊有二人鼎力相助,這極真觀上上下下,在對上仙的敬仰之下,吳沛已然是衆望所歸的繼任掌門的不二人選!”
張翼軫聽了無比駭然,依此看來,羅遠公野心勃勃,恐怕並非只爲煉化地仙這般簡單!竟是廣收弟子,在各大道觀安插親信,如此一來,不出數年,天下道觀全數掌門只怕全部出自羅遠公門下,到時別說靈動掌門現身,便是再來一名十洲的真正上仙,也斷難再令天下道門信服!
想到此處,張翼軫不禁暗暗擔憂,這中土世間人才濟濟,隱世高人也有不少,爲何無人挺身而出,制止羅遠公地陰險行徑,難道只能任由天下道門逐步落入魔門之手不成?
更未想到,吳沛此廝竟是與羅遠公一拍即合,已然暗中掌控了極真觀,此人心機如此之深,倒是小瞧了他。當時蓮落峰一戰,礙於極真觀之面,且將他震傷之後暗中探查他的傷勢,已然修爲盡失,認定日後也無大患,是以並未再出手將他當衆殺死,不料吳沛竟有如此機緣,得羅遠公出手相助,竟是修爲大成。
張翼軫不免暗自惋惜,悔不該當時手下留情,理應除惡務盡!
“真平道長,吳沛本是你的弟子,以你看來,吳沛此人追隨羅遠公,是爲修魔不成?”張翼軫猜測不到吳沛用意,開口問道。
真平微一沉吟,搖頭說道:“依我對吳沛的瞭解,此人雖然生性固執,凡事喜好追求極端,不過卻於仙魔之上分得分明,向來對魔門不屑一顧。儘管有時吳沛行事偏激多少也有魔人作風,但他一向不齒於魔人行徑。甘心受羅遠公驅使,應是並未得知羅遠公的真實面目,且以爲還可以修習無上道法!”
靈空本在一旁與畫兒說笑,不知何故突然插話說道:“也不知真平道長如此目光灼灼之人,爲何會收得吳沛這麼不堪的一個弟子,莫非有何隱情不成?”
真平對靈空地譏諷未加理睬,目光怔怔直視前方。說話間衆人已然飛空數個時辰,身下時而是連綿的羣山,時而是一望無際的荒漠,更有大片大片的農田,雖無人具體推算已過了多少萬里,粗略一算中土世間應是已經過去大半,再有數個時辰便可躍過鐵圍山,飛臨北海之上。
真平是平生第一次遠離中土,雖是修道之人心性隨意,只求天道,但畢竟生而爲人,難免七情六慾流露。被靈空一激,真平猛然間想起舊事,目光掃過靈空,淡淡說道:“靈空道長,話說回來,我當時收吳沛爲徒,倒與你也有莫名的干係!”
靈空一聽頓時神情緊張萬分,急忙辯白說道:“真平道長,你是成就地仙之人,切莫胡亂說話。地仙好歹也是仙人,若要亂說壞了天規,到時天雷及身,可就追悔莫及了。”
真平見靈空一臉惶恐,竟是展顏一笑,說道:“靈空,莫要緊張,我只是隨意一提,若要詳細說起,與你即便有些干係,也全是我自心作崇,倒也並非你之過錯。倒是你,一把年紀之人,在世間行騙多年,提及一些陳年舊事還會這般小氣,倒是讓人小瞧了你白活了這麼多年。”
靈空聽了脖子一挺,硬氣地說道:“說便說,誰怕誰!當年不過是我英俊瀟灑,風采照人,玉樹臨風,再加上神仙下凡定然仙姿斐然,才令真平道長一見之下便傾心相許。奈何我靈空本是神仙中人,怎會沉迷於世間的兒女之情,所以並未理會真平的仰慕之心。真平也是大膽,竟數次從極真觀追至三元宮,結果鬧得三元宮上下皆知,害得我靈空成爲衆人笑柄,結果一怒之下我日日飲酒,不出一年便生生喝出了這個醒目喜人的酒糟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