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中,身手好的人總是最受人矚目的。
尹平在船上和錢三戰了個平手,大家就把尹平等同錢三視之。
吳橋也曾聽說過。
現如今蕭桓身邊最厲害的就是蕭備和尹平了。蕭備在蕭桓身邊,若是蕭桓有什麼事,他們肯定得藉助尹平之力。
但蕭桓走的時候卻反覆地叮囑過他,不管出了什麼事,尹平都必須跟在夏侯虞的身邊。
難道那個時候都督就已經想到此行不順利?
吳橋思忖着,更加擔心了。
他不由地把夏侯虞和蕭桓的話反覆地在心裡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想幫蕭桓的心思佔了上風。
“都督是去見顧家的人了!”他聲若蚊吶地道。
顧家的人?
哪個顧家的人?
夏侯虞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你是說,”她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大司馬?!”
這世上能被稱大司馬的只有一個人,就是北涼文帝曾經的寵臣,現在如今北涼朝廷一手遮天的權臣顧夏。
“是都督要見他們?還是他們要見都督?”雖然屋裡沒有人,爲了安全,夏侯虞還是用上了含糊不清的稱謂。
“是他們要見得都督。”吳橋苦着臉道,“好像是想和都督私下裡說說退兵的事。”
“知道那邊派了誰過來嗎?”夏侯虞皺着眉道。
“顧家大郎。”吳橋道,“顧家大郎,很多年前曾到蕭家拜訪過,長公主不必擔心。”
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夏侯虞冷哼着想,那顧家大郎差點就娶了吳氏。
“那你擔心什麼?”她問吳橋。
兩家既然是這樣的關係,顧家肯定不會害蕭桓的。
吳橋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實話:“四皇子爲人懦弱,文帝不喜。文帝臨終時卻立了四皇子爲帝,當時又只有顧大人和顧皇后在旁,幾位皇子覺得顧大人這是要擁立傀儡皇帝上位,俱不同意四皇子登基。可四皇子不做皇帝,他們又互相不服,沒有更好的人選。好像是七皇子還是九皇子就慫恿四皇子殺了大司馬。說只要沒有了大司馬,他們立刻就擁立四皇子爲帝。”
“好在四皇子還沒有糊塗到底,堅決不同意殺了大司馬。”
“但大司馬也覺得四皇子性情懦弱,若是時間長了,還指不定會怎樣。”
“就派人來見都督,想讓都督幫着殺幾個皇子以儆效尤。”
夏侯虞聽着心頭一震,道:“那都督有什麼打算呢?”
吳橋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告訴她?
夏侯虞細細撫着手上的杯盅。
蕭桓不可能無功無利地去幫忙顧家。
她道:“那都督走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你爲何擔心都督?”
吳橋道:“都督說,他見過顧家的人之後就會立刻趕回來。可若是他有事情耽擱了,您醒了之後他還沒有回來,就讓我陪您先去集市。”
在她醒來之前嗎?
夏侯虞道:“都督和顧家碰面的地方離這裡不遠。”
那是一句陳述,而不是一句疑問。
吳橋沒有想到夏侯虞這樣的精明,隻言片語就能判斷出很多事來。
他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但夏侯虞已經得到了答案。
她起身對吳橋道:“走!你在前面帶路,我們去都督和顧家會面的地方看看去!“
吳橋頓時慌了起來,急急地攔了她,道:“長公主,都督吩咐讓我陪着您的。您還是在家裡,我去找都督就是。”
夏侯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說什麼,外面傳來低低說話的聲。
兩人俱是面色微變。
阿良忙出了廂房。
不一會兒,外面的說話聲停了下來,阿良也折了回來。
“長公主,是宋先生派人過來了。”她說着,閃到旁邊,一個文士模樣的三旬男子從她背後走了進來。
他恭敬地朝着夏侯虞行禮,神色帶着幾分焦慮:“長公主,學生求見都督。宋先生有急事讓我給都督帶了口訊過來。”
什麼事要急着派了心腹之人帶了口訊過來而不敢白紙黑字的寫出來?
夏侯虞和吳橋不由交換了一個眼神。
“都督不在。”吳橋道,“你有什麼急事,可跟長公主說。”
那文士猶豫良久,對夏侯虞道:“長公主,還請遣了身邊服侍的人。”
夏侯虞看了吳橋一眼。
吳橋躬身作揖,正要領着阿良等人退下,夏侯虞突然道:“吳橋你留下,其他的人退下去好了!”
吳橋愕然。
夏侯虞卻像沒有看見似的,待屋裡沒有了其他的人,她問那文士:“宋先生讓你給都督帶了什麼口訊?”
那文士見她留下了吳橋,雖有些詫異,但也沒有排斥。他斟酌着道:“之前有人泄露了都督的去向,都督在途中遭刺。宋先生一直在查這件事。昨天發現洪先生有些不對勁,派人緊緊盯着,這才發現他原來和北涼的七皇子有些瓜葛。宋先生特意讓我來問都督,此事如何處置?”
“洪憐!”夏侯虞嚇了一大跳,臉色也有些發白,道,“怎麼會是他?”
她實在想不出來洪憐爲什麼要害蕭桓。
那文士委婉地道:“宋先生也覺得這件事十分的蹊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特意派了學生前來示下。”
夏侯虞心裡亂糟糟的,喝了幾口茶,心緒才漸漸的平靜下來,仔細地想着這件事。
宋潛是個謀士,沒有確切的證據,他是不會這樣說的。
可洪憐是怎麼做到的?
又爲什麼會這麼做?
誰也不知道。
想到這裡,她心頭一跳。
因爲洪憐是洪賦的長孫,不管是蕭桓還是夏侯虞,都把他當成自己人一樣的信任。如果他知道這次蕭桓來呼蘭是來見顧夏的……
夏侯虞簡直不敢想象這樣的後果。
她騰地一下就跳了起來,臉色煞白地對吳橋道:“快,你快點領我們去都督那裡!”
吳橋也反應過來。
他們草草地叫了一個人陪着宋潛派來的文士,就帶着尹平急忙地出了門。
正如夏侯虞猜測的那樣,爲了避人耳目,蕭桓和顧家的人就安排在集市外那片樹林裡的一座小廟見面。
夏侯虞懂得一些騎射,吳橋卻像在馬背上長大似的,幾個人騎着馬不敢在集市上縱馬,怕引起別人的注意,而是繞過了集市,從另一邊進入了樹林。
風吹打在夏侯虞的臉上,夏侯虞的心裡卻像火在燒。
當初她覺得洪憐有些不對頭的時候就應該提醒蕭桓的,可她總覺得蕭桓不會有事的,袖手旁觀,連個暗示都沒有給蕭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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