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康的樣子,現在也很難問出些什麼,蕭傑決定先把他帶到外邊,等他心緒稍微平復了後再說。出到了門診部外邊,蕭傑讓老康坐在長椅上,打算幫他倒杯茶壓壓驚,可是等到蕭傑回來,老康已不見了蹤影。
之後的兩天都沒再見到老康的身影,出於對同事的關心,蕭傑只好向覃隊長詢問,覃隊長只說是老康病了,所以這兩天沒來,看老康的樣子似病得不輕,門診部的崗位又不能空着,隊裡決定等老康回恢之前先找個人暫時頂上,所以這段時間按加班計算。
沒有多想,蕭傑自告奮勇要求暫時頂替老康的位子,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他都很想解開門診部的迷,更重要的是有加班費,是傻子纔不幹呢。
門診部果然是塊寶地,至少對蕭傑來說,有電視,有空調,有靠椅,如果不是出了老康那檔事,不知有多少人頂破了頭、高舉着手強烈要求都要換過來。可此時不同,白日裡還聽見同事們小聲的嘀咕,新來的那個小夥子腦子犯傻,會主動要求去頂門診部的夜班。
於是門診部大反常態的靜了下來,就連平日最愛串崗的幾個老油瓶也不見了蹤影。蕭傑端着一杯濃茶,躺在靠椅上,獨自看着一臺二十九寸的電視,別有一番情趣,就算隊長來了也頂多叫他少看些電視,多巡邏,不過爾爾。
接連幾天蕭傑都是按常例一樣巡邏兩次,還特意放慢了巡邏的速度,可幾天下來都沒有發現有任何異常,心中滴咕難不成真的是老康酒喝多了眼花。
這天再次巡到三樓,蕭傑習慣性的看向窗外絢麗的霓紅燈,忍不住感嘆夜的美麗,星星不停的眨動着就像孩子們明亮的眼睛,那般可愛歡欣,一顆顆鑲嵌在天幕下,閃耀出亮眼的光芒。
忽然間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像是有人在輕輕的跳躍,一步一步慢慢的靠近,蕭傑不由的一驚,在這個寂靜的夜裡人們都已沉沉的睡去,門診部裡早是人去樓空,還有誰會在此時逗留在樓內,難不成是老康口中所說的怪異之物!
短短的時間內蕭傑的腦中出現無數的猜想,不知道即將要面對的是何種物體,但強烈的好奇心又驅使他睜大了眼睛盯望着前方,心隨着那跳躍的腳步聲一同上下。
“哥哥,這些彩光很好看吧。”
突然間一句清脆的童音從後方傳入耳中,蕭傑忍不禁被嚇了一跳,緊張的轉身看去,一個可愛的小男孩不知道何時站在了自己的身後,看這男孩的樣子大約在五六歲左右,身形偏瘦,穿着一身運動裝,衣服上還清晰可見‘Ilovethisgame’(我愛這場比賽)這句經典的美國NBA藍球開場白和陳星兩個字。
蕭傑定了定神,半蹲了下來,伸手輕撫了下男孩的頭,他似乎並不抗拒。
“陳星,你怎麼會在這裡?”
男孩眨了下大大的眼睛,盯望着蕭傑興奮的大叫:“哥哥,你能看得見我,能聽到我說話,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蕭傑只是看到他胸口上繡的字,所以亂猜到的,看來是沒猜錯,微笑着點了下頭:“哥哥和普通人不同,看得見也聽得很清楚。”
“太好了,太好了,有人聽到我說話了,有人聽到星星說話了,太平間的老爺爺沒有騙我,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這麼特殊的人!”陳星高興的緊緊的抓住蕭傑的手,不停的甩動着,似乎已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
蕭傑無奈的乾笑了下,這種“特殊”的能力也許只會有鬼才會稱讚,等陳星稍微的平復了下來,又問道:“陳星還記得怎麼會留在醫院裡的嗎?”
陳星搖了搖頭,一臉的茫然,好像什麼都不懂,歪着頭想了許久後,小聲的說:“爸爸,媽媽和醫生阿姨都說我病了,我記着媽媽早上給我做了好吃的麥香餅,後來我和爸爸來到醫院,見到了醫生阿姨,我的胸口突然好痛,就睡着了,醒來後爸爸已經不在了。後來我又看見了醫生阿姨,我很高興想問醫生阿姨,爸爸在那,可醫生阿姨不理我,大家都不理我,星星很生氣,打翻了醫生阿姨的書,從那之後星星只好自己一個人玩。”
蕭傑終於略微瞭解整件事的原委,這個叫陳星的男孩只不過是一隻普通的地縛靈,由於死後的種種牽拌,逗留於門診部內,又不知爲何與老康通上了靈,以致於老康會被陳星給嚇着。又輕撫了下陳星的頭,問道:“上個星期你是不是在一樓見到一個胖乎乎,滿身酒氣的伯伯。”
陳星點了點頭:“嗯。”
“你對他做了什麼?”
“沒有啊,我只是在自己玩球而已。”
“玩球,這裡沒有球啊?”蕭傑有些不解的望着陳星。
陳星呵呵的笑起,把雙手慢慢的擡了起來,放到脖子上,只聽“咔吧”的一聲,把自己的整個頭給拿了下來,放到地面像藍球一樣輕輕的拍着,口中不斷的念着數字“一、二、三、四、五......”
蕭傑猛不經的被陳星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雖然心中早已知道他是何物,但實再還是難以接受有“人”會拿自己的頭來當球玩,特別是在窗外霓紅燈時紅時綠的彩光映照下更顯得更加的詭異恐怖,想想老康那天看到的無非就是這個情景,也難怪他會被嚇成那個樣子。
好不容易大緩了一口,蕭傑招手叫住了陳星:“星星很愛打球吧?”
陳星認真的點了點頭:“恩,我希望能成爲像喬丹一樣厲害的藍球手。”
每個人都有自己美好的夢想,那怕是一隻小小的地縛靈,蕭傑心中深深的長嘆,伸手幫陳星把頭接好:“星星,這樣不好,會把自己的臉弄髒的,哥哥帶你去洗把臉,明天我給你買個真正的皮球來,以後再也不許這樣玩了!”
陳星聽見興奮的跳了起來:“真的,哥哥你可不許騙我!”
“我從來不騙人!”
“那我們來拉勾勾!”
“拉就拉。”
陳星滿足的笑了笑,拉着蕭傑的右手不住的晃動:“哥哥你人真好,膽子也特別大,有些人也能看見我們,但總是被嚇個半死。”
“半死已經是很好的了,其實我也有些害怕,畢竟生存在不同的空間,強大的惡靈和過於醜陋的事物,總難以讓人接受。”這完全是蕭傑的心裡話,照實說了出來。
“是嗎,那說明星星長得不醜!”
“不醜,星星長得很可愛......”
陳星雖然是一隻地縛靈,但保有一顆天真無邪的童心,與他談話不需任何掩飾,說笑間不知不覺的天已濛濛發亮,按常例弱小的靈體都難以接受太陽光的直接照射,無奈之下只好與他暫時道別。臨走時陳星還不忘再三提醒蕭傑不要忘了給他買個新球,在得到蕭傑的再次答覆,高興的離開了。
“怎麼樣,傑哥說故事的能力老牛了吧,情節起伏不定,環環相扣,引人入勝,就算是說評書的頂多也不過如此,我看傑哥在這裡當保安是屈才了,讓他到北京的老舍茶館去說評書那就發老了。”小韋聽得入神,待蕭傑把故事說完,立刻奉承道。
“想不到你還真能編,就好像真的一樣。”徐鈴鈴久久纔回過神來,眼中現出佩服的神彩,連聲讚歎,反坐在椅子上,雙手緊抓着椅子的靠背,彷彿還在爲回味剛纔的故事。
“我只是亂說而已。”蕭傑說了半天難免有些口舌發乾,如果不是爲了討好徐鈴鈴,誰會願勞這個神講半天。
“故事還不錯,就是說故事的人口才欠了些,有待改進,我出來有段時間了,再不回去等護士長髮現該要罵人的,那麼下次再見了,希望下次你還會給我講好聽的故事!”
徐鈴鈴看了看牆上的老吊鐘,臉上已沒有丁點怒意,興致勃勃的對倆人揮了揮手轉身跑回住院部。
等徐鈴鈴笑着離開,蕭傑才真真的鬆了一口氣,揉了揉拳頭,轉身怒向小韋:“小韋......”
“傑哥別,別,大家都是青年人,同吸一口氣,同喝一方水......”
小韋盯望着蕭傑心知不妙,胡亂說着,邊說邊退到了崗亭門口,忽的一下,一溜煙跑出老遠。
“媽了個吧的,下週的宵夜你也要全包!”
蕭傑站在崗亭邊揮動着拳頭,朝他高聲大喊,也不管小韋願不願意,反正先得把下週的宵夜錢給搞定,以免過了這頭再找不到更好的理由。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情不自禁的看向自己的左手,呆呆的呵笑:“女孩子的胸脯真軟......”
“哥哥你在看什麼,怎麼都流口水了?”
忽然間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蕭傑回身看去,一個可愛的小男孩不知何時站來到了他的身後。
“哥哥,今天我們還玩打球嗎?”
“嗯嗯,一起玩到天亮。”
“也,太好啊,不過你先得把口水擦了,要不會把球給弄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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