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惡能的釋放(4)

9月2日,19點10分。城市裡驟然爆發出密集的槍聲。

但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城市北端距離火線四個街區外的地方,那是一座巨大的磚石建築,在軍用發電車的低沉轟鳴聲中,場地被照得如同白晝。一長排軍用卡車正在陸續卸載着陸軍士兵,他們個個荷槍實彈,神色緊張。他們下車的地方正是聖保羅銀行的正門入口處。

此刻的銀行已進入臨戰狀態,大門口堆起了沙包工事,前面擋着蛇腹形鐵絲網,工事後面伸出幾枝重機槍的槍管。樓頂上方劃出一道道探照燈光柱,映襯在九月的夜空中,使整個建築物向四周延伸着,像是豎立在這座城市中的一座耀眼燈塔,正門巴洛克風格的高大廊柱上懸掛着一條巨大橫幅,上面寫着:

——陸軍指揮所。

一個佩戴着值勤袖章的值班軍官手拿着指揮旗,在他身後左右兩側各站着四個頭戴鋼盔手持“貝雷塔”半自動步槍的士兵,軍官和士兵像鋼澆鐵鑄一般站得筆直,鋼盔與刺刀發散出的冷光交相輝映。在這些天裡,裝甲步兵聯隊的士兵佈滿了指揮所周圍的要害道口,警方更是實施了十二小時輪班制。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指揮所的會議室門外響起,伴隨着一陣高揚的語言也同時響起,通訊官倉促的腳步與聲音出現在會議室,驚起了那裡所有的人。

“報告長官!首府卡里亞里、還有阿蘭奇市、博薩……這些周邊城市全都陷入了混亂狀態,估計全國的**部門和軍隊系統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攻擊,目前我們徹底與外界斷絕了聯繫,而且,預計在幾天之內混亂還會升級。”

羅斯蒂·科蘭中校慘白的臉上流露出暴躁的神情,他沒想到情況這麼嚴重,他喃喃的說:“全國範圍內的混亂,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遏制,必定是另一場大災難,看來我們只能孤軍奮戰了。”

話音未落,一名通訊士兵從外面奔跑進來:“……第三步兵營已經陷入了市民們的包圍。而且從目前攻擊的強度來看,大約在半小時前,他們就已經全部被繳械。造成這次混亂的原因不明。”

科蘭中校的目光像鋒利的刺刀一樣掃視着在場的人:“這是5天以來聽到的最壞消息……”

在場的衆人都瞪大了眼睛。

軍士長問:“指揮官呢?沒有人能說明這次偷襲的過程嗎?”

“沒有明確的答覆。”通訊士兵搖着頭說,“昨晚派出增援他們的兩個連隊也全部失蹤。據我們接到的警方報告說,一隻漁船在位於拉佐城北小鎮的海岸,發現了軍方沉沒的卡車,但車內沒有人,卡車落入水深四米的海中。沙灘上有散亂的足跡,在軍營附近,警方發現了大量士兵的屍體。……”

軍士長看着科蘭中校越來越蒼白的表情,忙問:“怎麼了,中校。”

“搶劫武器?”科蘭中校沉默了,事態惡化的發展速度超出了他的預想。那是軍方派駐在海濱的一個特勤營,在黑沉沉的海岸線後面,是軍方隱避的軍火倉庫;稍一疏忽,大量槍械就會被盜。爲此,隨行的還有一個連的突擊坦克和L3輕型裝甲車。

科蘭中校感到有些匪夷所思——那些訓練有素的士兵爲什麼竟會束手就擒呢?對於那些瘋狂中的平民來說,這可是個幹載難逢的良機,這等於把大批正規的武器拱手交給一羣瘋子,武器裝備一旦被搶,整個陸軍的防禦體系馬上會減弱許多,這就意味着駐守在市區的士兵將無法抵禦暴民們的進攻。

社會治安已經不復存在,任何人的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科蘭中校的腦門上滲出了冷汗。他心裡明白,要解決這次危機可沒那麼簡單,兵不血刃的解決方式是不可能有的。

“拉佐城完了,那些瘋子下一步就是攻佔城市。”科蘭中校說完就坐回沙發,所有的在場人員都目瞪口呆的傻在那裡。

※ ※ ※

搶劫是從兩個星期前開始的。

起初,所有的人還象以前一樣循規蹈矩:“不行!這是公共財產!”但很快,這種規範就被突破了。

颶風侵襲中,人們躲在商店的廢墟邊無處藏身,發紫的嘴脣在不停的顫抖。同樣在雨中顫抖着的**人員喊道:把雨衣雨鞋扒出來用!”尋找雨具的人們擁上了廢墟。淌血的腳穿上一雙雙新鞋,路邊搭滿了臨時的帳篷……人們又聽到呼喊:可以拿點吃的。”

於是,一切就從這演變了。

拉佐市被無理性的喧囂聲浪推入九月。在短短的一週內,被國民警衛隊抓捕的罪犯越來越多,在那片災難的廢墟上發生了令人震驚的事情。

在瘟疫面前,人們首先面對的是恐怖的死亡。然而,當受到感染的“病原體” 被送到重點隔離區的時候,活下來的人們面對的是比瘟疫更殘酷的飢渴和寒冷。有人突然意識到自己正赤身裸體,有人突然感到喉嚨在冒煙,腸胃在痙攣。傾塌的商店,在風雨飄搖時拋出了零星的罐頭、衣物,有人拾回了它們,這使人們意識到,在這個城市裡還有着那麼多維持生命急需的物品。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事情似乎就是這樣開始的。他們猶疑不決地走向存放糕點的食品店,放滿衣服的百貨店,堆着被褥的旅館……起初只是爲了生存,爲了救急。可是當人們的手向着本不屬於自己的財產伸去的時候,當街道間響起一片混亂的“嗡嗡”之聲的時候,有一些人心中潛埋着的某種慾望開始釋放。他們把一包包的食品、衣物拿出商店,不一會兒,又開始了第二趟,第三趟。

瘟疫每天都帶走一部分人的生命,人們發現更多的物品失去了主人。他們的手開始伸向救急物品以外的商品。三五人,數十人,成百人……越來越多的人在街道上奔跑着。都在爭搶,都唯恐錯過了什麼。每個人手中越來越大的包裹,對另一些人似乎都是極大的刺激。他們呼哧呼哧喘着粗氣,瞪大眼睛四下搜尋,推開試圖勸阻的一切,把已經扛不動的大包從地上拖過去。

“快去!人家都在拿……”

“快走!東西都快被拿光了!”

“快拿呀……!”

每個人都清楚,那些搶到的物資就代表了繼續活下來的機會。喧囂的聲浪中,城市裡出現了一種瘋狂的氣氛。

在搶劫成風的日子,面對手持槍械的士兵和警察,人們開始有組織地進行搶劫。每天夜晚,成羣的市民集結在一起,開着卡車,帶着搶來的步槍……像淘金狂似地沿着街區進發。有人邊趕路邊喊叫:“殺死所有的人!”當善良的人們從家中逃散時,他們便開始洗劫那些逃離者的財產。他們撬開箱子、櫃子,首先尋找現款,繼而尋找值錢的衣物。滿載的卡車在市區的街道上橫行;暴民們的慾望越來越大,他們在這人慾橫流的日子裡進入了一種空前未有的罪惡狀態。

終於,當這一切進行到**時,街心傳來了槍聲。

※ ※ ※

城市裡的通訊電話線路已經被徹底毀壞。

次日早晨,羅斯蒂·科蘭中校接通了剛剛開啓的加密軍用線路,對部下發出指示:所有軍隊回撤至市區內!

科蘭中校認爲,保持軍隊的實力是最重要的,因爲隨着城市資源的逐步減少,軍隊的生存也受到了威脅。

軍隊已經嚴密據守在陸軍指揮所外,但沒有關於暴民們更進一步的消息。

種種跡象表明,第三步兵營已經毫無生還可能,軍火倉庫如果落入暴民們手中,很可能會爆發新一輪的巷戰;如果這條假設能夠成立,武裝分子一定會迅速集結在城市中,可是直到傍晚,市區內還是沒有絲毫動靜,莫非他們改變了計劃?

黑色帶來的寧靜令陸軍士兵們感到窒息,奉命保護陸軍指揮所的士兵們百無聊賴地盯着外面平靜的黑夜。

天空中突然閃出一道眩目的亮光,繼而越來越多,陣陣的槍聲撕碎了夜晚的寂靜,四顆紅色的信號彈將黑夜染成了血色,遙遠的西邊海岸甚至能隱約看到片片白光,彷彿夜空逐漸消退的黎明。

士兵們聚在一起,指點着西方的光茫,同一種聲音從他們的口中發出。

“城市巷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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