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者總要付出代價？
看着包不凡桀驁不馴的背影，淚水瞬間模糊了朱湯姆的雙眼，這些日子的焦慮擔憂全部在這句話裡得到釋放。
陳寸也很是感慨，他們沒想到這個名震滬海灘的榜爺，是最懂他們的人。
“查一下榜爺彭渤。”朱湯姆作過廣告公司，聯美廣告公司，後來，這家公司被朱湯姆以 1240 萬美元的價格賣給了全球四大廣告集團之一的宏盟集團。客戶調查，對朱湯姆來講並不陌生。
可是，兩人回到公司，他們才難堪地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渠道可查，公司裡也沒有這方面的專門人才，而公司現有的員工，除了編輯就是編輯，在這個烏托邦式的大家庭內，一切都很鬆散。
沒辦法，兩人只能到百度檢索，去年剛剛成立的百度，雖然此時信息還不健全，但是也大致查到了彭渤的一些信息。
澎渤衛視董事局主席，澎渤傳媒總裁，時代華納大中華區總裁……獨角獸風雲榜，50年50人風雲榜，中國經濟年度人物，中國企業500強風雲榜……
朱湯姆暗自感嘆，這是一個商業鉅子，一手手握國內傳媒資源，一手連接國外傳媒王國，恐怕，在現在中國的傳媒界，找不到這樣的第二個人，“朱總，去年他們收購了聯叢，”陳寸道，“我可以接觸一下聯叢的創始人。”
“我親自打電話。”朱湯姆總有些人脈的，可是當他聯繫上聯叢的幾位創始人，他們的回答要商業化得多，這不是私底下接觸，一切依總部的口徑爲準，朱湯姆並沒有從中打聽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倒是鮑月喬說了一句實話，“彭總是個大氣的人。”
“聽說他很喜歡讀三國。”陳寸作爲一個作家，也通過自己的圈子在印證着彭渤的性格，琢磨着這個素未謀面的榜爺的脾氣。
“我們需要見一見他。”朱湯姆終於下定決心，要去會一會彭渤，因爲公司的現狀就象包不凡說的，是在自焚，但用的是美金，用的是自己賣掉廣告公司的美金。
當初，“榕樹下”創立的1997年，尚是中國互聯網的蠻荒時代。那一年，馬風還在爲推銷自己的中國黃頁而四處奔走；馬化騰還是別人的打工仔，一心攢錢買服務器。
與這兩位日後的大佬相比，當時的朱湯姆顯得餘裕很多，在賣掉一家廣告公司後，他的個人資產曾超過一千萬美元。
……
跑車，開得飛快。
紅色的奔馳跑車從建京大廈出發，一路向西，路過新貴樓羣，路過飛檐斗拱的城隍廟。
香菸從城隍廟嫋嫋升空，最後散入蜃樓般的天空中。
但是，此時，陳卻沒有了眩暈感。
金茂大廈，陽光從上面照射下來，陳寸仰頭看着這座世界第三的高樓，此時這纔有了眩暈感，他來過這裡，可是從沒有如此強烈的感覺。
電梯很快，很穩，朱湯姆站在電梯裡一句話也不說。
當電梯門打開，前臺馬上通報，他打量着這家公司，一切看起來也都象是新的，但一切看起來井然有序，噢，他甚至聽到了黛玉，寶釵、子龍、沙和尚等稱呼，噢，還有逍遙子，雷震子……
四大名著、金庸先生的小說，還有《封神榜》，這都是哪跟哪，這一瞬間，讓他感覺有些糊塗。
“歡迎，歡迎。”他正在感受着公司的氣氛，一個年輕人領帶打到一半，就從裡面跑了出來，“歡迎，歡迎，湯姆與寸哥前來，我們大事可成。”
陳寸看看熱情的雙手，頗有些感動，朱湯姆卻冷眼旁觀。
彭渤也在打量着朱湯姆，感覺他的五官有些西化，有點象年輕時的費翔。
可是，這個人就是網絡文學最早的先行者！
直到很多年後，衆人還記得千禧之夜，榕樹下花10萬包下金茂大廈86樓主席套房，舉辦年會。
煙花從黃滬江岸躥起，炸開，如夢如幻，然後墜入濃濃黑暗中。
此刻，彭渤卻希望煙花永遠升起，不再墜落。
從“榕樹下”到“後來的網站”，網絡文學這些年，離文學夢越來越遠，它漸漸接近生意經，唯一不變的是它能給讀者在屏幕前帶來些許的閱讀樂趣，這就是彭渤現在想做的。
彭渤的辦公室，加上包不凡，四人坐定。
“聽說這裡的咖啡很好喝，”陳寸有意營造一種輕鬆的氣氛，可是他卻被牆上的題字又吸引住了。
“那以後常來，”彭渤頗有深意地說道，“羅燕，把我們的咖啡給兩們老總帶上一點。”
“六州歌頭，金庸先生親題？”陳寸有些興奮。
彭渤笑着不言語，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能得到金庸先生的題字，這是身份的象徵。
商業談判一般也是從拉家常開始。
幾個人喝着咖啡，海闊天空地瞎聊，也不是瞎聊，每句看似廢話的話下面也有深意。
“聽說朱總生於美國，早三代是滬上名門，祖上是宋朝大儒朱熹。”
說起祖上的輝煌，朱湯姆並不諱言，當然，他也不諱言，他擁有滬海第一輛敞篷奔馳跑車、滬海第三輛法拉利458。
但他知道，這些話的下面是彭渤對他對他的榕樹下恐怕關注不是一天兩天了，看他的樣子，聽他剛纔的話，他是志在必得。
而彭渤也感覺到他強烈的個性，他目示包不凡，包不凡點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要談判，必須先要打掉他的傲氣，一切纔好談。
陳寸笑道，“彭總的一句，先行者總要付出代價，於我深有慼慼焉，我們榕樹下就是網絡時代文學的先行者。”
彭渤笑道，“這只是上半句，其實還有下半句。”
“您講。”朱湯姆一擡手。
“先行者總要付出代價的，但有時候走得太快，先行者就會變成先烈吧。”彭渤說得很緩慢，但語氣中充滿了壓力。
“榕樹下”曾經掛着“中國第一文學網站”的招牌，這家被譽爲“影響了一代人”的文學網站，還是中國最早推出博客的網站，比新浪要早得多，這也是他看中榕樹下的另一個原因。
“我們談談吧。”朱湯姆看看陳寸，“好。”彭渤也知道進入正題，短兵相接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