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深深吸了一口氣,迷茫之中帶着堅強,她還不能倒下,家裡的人還需要她來照料。
看了看堂內的字畫、桌椅,儘管留戀萬分,但也到了惜別之時,“收拾東西,我們離開吧。”
一行有四人,安雅,李知府的兩個妹妹,老管家,本來李府人丁興旺,沒想到此時僅有寥寥數人相依爲命,李知府的一名妾室早已經回了孃家。
走出李府,莫小飛本打算就此別過,可老管家的一句話,讓莫小飛未開口道別。
“夫人,盧知府對您可是十分看重,依我看,您就隨了他吧,您身子金貴,苦日子過不來的。”
“是啊嫂嫂,你年紀不大,以後的日子還長,找個男人依靠不是更好嗎,我和小妹也不會計較的,我們同爲女人,夜夜獨守空房的寂寞,我們可以理解。”
除了管家,就連李知府的二妹也開口了,好像和管家商量過一般,意思如此明確。
安雅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着三人,怎麼也沒料到,剩下最親的幾人竟然會幫知府盧仁義說話,勸說自己改嫁。
“你們……”
李府門外不遠處有頂轎子,周圍站立了數名衙役和苦力,轎簾拋開,一位頗瘦的中年人走了出來,身後跟着衙役,威風八面的走到了安雅跟前。
中年人的雙眼目不轉睛的看着安雅,內心的渴望通過眼睛的閃光散發出來,“安夫人。”
安雅行了個禮,“盧知府。”
莫小飛看了看此人,若是沒猜錯,他便是管家口中的成州府現任知府,安夫人太可憐了,剛死了丈夫,就要被狗官逼迫成婚,只恨自己官職太小,無法爲安夫人解除眼前的危機。
一切的堅毅、傲然在權力面前顯得微不足道,安雅心中縱有百般不願,也無法擺脫盧仁義的大手。
盧仁義的語音很溫和,不過其中卻暗藏勁道,“安夫人,李大人的兩位妹妹和李家的老管家都是過慣錦衣玉食之人,我答應他們三人,如果安夫人願意嫁給本府,那麼本府可以賜一座新的李府給三人,李大人的兩位妹妹仍然是小姐身份,老管家仍然可以領着幾位下人,他們的將來,就在你的一念之間。”
如果安雅不答應,後果盧仁義並不有講出,不過憑他的身份,成州府定無三人安身之地。
安雅看着三人乞求的目光,閉了閉眼睛,回想着老爺生前最後的交待,一定要照顧好他的兩個妹妹,若安雅是無情之人,自然不用理會盧仁義的話,但安雅的賢良淑德令自己陷入了困境。
要讓老爺的親人衣食無憂,自己必然要做出很大的犧牲。
莫小飛實在看不過去了,雖然盧仁義比張懷安整整高出好幾個品階,但莫小飛愛管閒事兒、打抱不平的熱情令他壯膽說道,“安夫人,一切只求心安,走你自己的路,大可不必爲別人而活。而且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相信你有能力興業持家,照顧好李大人的兩位妹妹。”
安雅有些動容,莫小飛說得沒錯,實在不行大可遠離成州府,大清朝泱泱國度,還怕找不到四人的容身之所嗎。
盧仁義見安雅的心開始動搖,露出了猙獰,陰冷說道,“安夫人,我再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來人,把這五人帶回府去。”
成州府不比小縣城,所以除了知府衙門之外,知府可以擁有一處大宅子作爲府地,盧仁義除了在衙門處理公務之外,其餘時間都待在自己府上。
進了盧府,安雅仍然在央求盧仁義,莫小飛並非李府之人,希望可以放他離開。
可盧仁義顯然沒有理會,多一個人作爲要挾,效果事半功倍,“安夫人,多說無益,眼下你的決定影響着四個人,認真考慮吧。”
莫小飛在一旁聞言,心頓時涼了,媽的,自己本想幫助解圍,卻未想到如今成了安夫人的累贅,不過盧仁義陰危狡詐,安夫人若真從了他,以後的日子能好過嗎。
疼惜只會是一時,畢竟安夫人有過婚配,而且古代人更加註重貞操,想着枕邊之人過去與別的男人在牀上覆雨翻雲、放聲合歡,又有哪個男人有這樣的承受能力。
所以莫小飛可以認定,安夫人若是嫁與盧仁義,好景不會太長。
盧仁義考慮得很周道,爲了避免莫小飛出言相勸,於是安雅四人均可以盧府內自由走動,而可憐的莫小飛則被關進了柴房。
柴房有專人每天負責砍柴,不過堆進房內之後,柴房門又會被上鎖,莫小飛心裡暗暗下着決心,出去以後定當賣力的習武,若自己有師傅一成的功夫,又怎會被困在這裡。
拈花指這種指上的功夫練習最爲方便,隨時隨處可以進行,此時莫小飛閒來無事,從包裡拿出兩顆豆子,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合一用力夾住,不停的旋轉起來。
聽師傅說,拈花指的最高境界,可以用少許指力便能將豆子捏爲粉末,輕易夾住刀劍,這和小說中陸小鳳的絕技“靈犀一指”極爲相似。
莫小飛就這麼無聊的打發了兩日時間。
“啪!”“噼!”
莫小飛被門外劈柴聲吵醒,那柴夫每日辰時便開始劈柴,比公雞打鳴還準時,一點兒也不注意影響,這不是在擾民嗎。
今日若再見不到安夫人,明日的結果莫小飛可以預見,安夫人一定會答應盧仁義的要求。
湊到門縫邊上,莫小飛說道,“柴夫大哥,能不能把我放出去走一會兒,我都快在裡邊兒悶死了。”
柴夫並未停止動作,講道,“我只是個劈柴的,不負責看管你。”
早說嘛,莫小飛前兩日一定規規矩矩的,還以爲此人肩負着看守自己的重任,而且手裡的砍柴刀又重又鋒利,莫小飛能不怕嗎。
“柴夫大哥,要不這樣行嗎,一會兒你開門進來堆柴,我出去透透氣,你等我回來再鎖房門如何。”
“我雖然不負責看管你,但大人吩咐,若你不在柴房中,讓我馬上稟報。”
靠,這和看管有什麼區別嗎,從門縫裡看着柴夫劈柴的動作,莫小飛很快發現了異樣,前兩日他用右手劈柴,今日爲何用左手。
門打開了,柴夫將一捆柴夾在左腋,右手無力的擰着砍柴刀邁進屋內,不過他走路時歪歪斜斜,很快一隻腳踩在地面的凹處,身子保持不住平衡撒開手來摔倒在地。
木柴散落四周,而那把砍柴刀直直指着莫小飛的臉飛來,大哥,你是故意的吧,怎麼把我腦袋當成木柴了。
莫小飛以迅雷不住掩耳之速度伸出右手,如條件反射一般,三根指頭“鐺”一聲硬生生的夾住了砍柴刀。
喘了口氣,莫小飛將砍柴刀扔在了地上,心裡慶幸起來,好在自己天賦縱橫,數日拈花指便有小成,否則自己不是腦震盪,也會出血破相。
柴夫坐在地上,也是一臉的慌亂,好在沒出人命,連聲賠禮。
莫小飛當然沒有爲難於他,說道,“柴夫大哥,若你真是心有愧疚,要不放我出去透透風,我一個時辰內回來。”
柴夫起身拍了拍衣物,“小兄弟,你現在不是沒事兒嗎,我心裡也沒什麼愧疚了。”
“你……”
莫小飛心裡有些後悔,早知道剛纔不去接住砍柴刀,或許自己被劈得頭破血流,方可見上安夫人一面。
右肩肩峰明顯突出,感覺毫無力道,莫小飛很快診斷出來,這人可能是右肩脫臼。
“柴夫大哥,你的右肩是否腫脹疼痛,你摸摸右肩下方,是否空虛,還有,你將右手肘部貼於胸前,看看右手掌是否可以摸到左肩。”
莫小飛一語道出,柴夫試了一試,結果令其震撼,與莫小飛講得一模一樣。
“真的,真的摸不到!疼,哎喲,疼啊,小兄弟,你可有辦法幫幫我。”
莫小飛沒有二話,走上前去一手拉直其右手,一手按在其右肩之上,在三揉五捏之後,咔嚓一聲,柴夫表情瞬間痛苦無比,很快恢復了正常的面色。
柴夫將右手高舉,旋轉幾周之後露出笑容,“哈哈,好了,我的肩膀好了!小兄弟,謝謝你,謝謝你啊。”
柴夫昨夜在家摔倒,已經感覺到肩部受傷,不過看病需要銀子,柴夫想拖一拖,否則一個月的辛苦錢就全沒了。
如今被眼前的小兄弟免費治癒,柴夫驚喜萬分。
柴夫是個老實人,不敢放莫小飛離開,不過大恩在前,柴夫怎能負義,道,“小兄弟,不知道你想出去做什麼,可否讓我代勞。”
莫小飛見柴夫鬆口,於是繼續言道,“要不這樣行嗎,我不離開柴房,你通知安夫人來這裡一趟,幫我們放風半個時辰,我就只有這一個要求,柴夫大哥,你一定要幫幫我。”
辦法莫小飛倒是想到一個,可見不到安夫人,莫小飛心急如焚,明日安夫人一定會被迫接受,也許自己再無緣與她見面。
安夫人沒什麼選擇,善良之心令她已作決定,只待以自由之身靜靜過完三日,之後渾渾噩噩寥寥度過餘生。
“安夫人,安夫人,一位姓莫的小兄弟在柴房想見您。”柴夫找到了安夫人,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低聲說道。
安雅心中一陣愜意,還有人在關心着自己,莫小飛一直在想辦法,心裡頓時暖流涌涌,雙脣輕輕一泯,“快,快領我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