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青竹當然不會爬樹。在安平府裡吃都吃不飽,哪來力氣爬樹。
剛剛那麼說也只是爲了寬慰邵氏而已。青梅青竹也沒吭聲,她們覺得顧安知說什麼都是對的。她那麼說一定有她說的理由。
顧安知沒有走太遠,怕邵氏那邊有什麼情況。
這一批官兵不知道目的,但是聽見那些慘叫聲,顧安知本能就是帶着人躲起來。無論他們找誰,現在這麼大陣仗上來,他們又都是女子,顧安知可不知道在這法律稀鬆,王權至上的朝代,那些人會做出些什麼。
顧安知帶着青梅青竹在附近溜了一圈,有一個天然的壕地,離邵氏不遠。視線也好,能看見對面的動靜。暫時能抵擋一會兒。
“姑娘,你快爬上樹去,我和青竹自尋去處。”青梅看着越來越近的火光,急的不行。
“是啊,姑娘,你快些上去吧。”
顧安知看着越來越近的火光,示意她們低頭,禁言。火光湊近了看的仔細,確實是大部隊,連千階路那邊也有亮光。似乎是包圍着上山的。哪裡都逃不出去。
顧安知開始犯愁。這後山就是一個懸崖。因怕人失足掉下去,周圍都建了圍欄,每隔百丈便有一個涼亭。四周都是岩石,無處可躲。這兩人都不會爬樹,怎麼辦?
顧安知帶着兩人慢慢的往後退去。樹洞躲過了,坑壁也安全了。顧安知藉着微弱的火光快速的看了眼四周。還是那句話,沒有避難所就造一個。
三人悄聲的挪到樹林茂密的那一側。顧安知拉着較瘦小青竹躺在兩個粗壯樹根的凹槽,身上蓋滿了泥土,落葉,又拿了一些碎石子,石塊,壓在青竹的身上。
“青竹,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能吭聲,大氣都不能喘,就算有人踩在你身上你都不能動。聽明白了麼。”
青竹說不了話,只嗯了兩聲。
顧安知留了幾個呼吸的孔,便帶着青梅走了。火光越來越近了,四周的圍捕圈也越來越緊了。
地勢不盡人意,沒有合適的坑和遮擋物了。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顧安知看着周圍的樹枝和藤蔓。
對着青梅說“青梅,委屈你了,用手帕把臉蒙上。”
青梅知道她要先給自己找避難所,死活不肯。“姑娘,我生死都和姑娘一起。”
顧安知氣的想撬開她腦子。這時候了還說屁話。
“你要是想姑娘我活着就好好聽我話,你再折騰下去,咱倆誰都逃不了。”
青梅沒了主意,只好聽顧安知的。
顧安知輕手輕腳的拔了許多藤蔓,還有許多帶刺的。顧安知找了一個藤蔓遍佈的地方,讓青梅蒙上臉。拿藤蔓掛滿她身上,厚厚的一層藤蔓外面又加了一層帶刺的荊棘。顧安知把荊棘狠狠的插進土裡,拿樹葉和石頭又掩蓋一圈。看着確實看不出人形了,這才罷手。
“青梅,任何情況都不能動,除非我喊你,否則刀插在你身上。你都不能抖。聽見了沒。”
“聽見了姑娘,你快找地方。他們越來越近了。”
顧安知看着已經能看見人影的隊伍,脫了外邊的衣裳繞在雙手上,挑了一顆兩人抱的樹,爬了上去。確定樹葉能很好的蓋住自己,又往上爬了一會兒,找到一個視野不錯的地方。看見遠處的大土坑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被挖掘的痕跡,顧安知鬆了一口氣。
火光越來越近,士兵的聲音聽得也越來越清除。
“你說奇了怪了,這一個快死的人再加一堆女人,能藏到哪兒去啊。難不成真跳崖了?”
“誰知道呢。這都一圈了,就抓了幾個小蘿蔔頭和一些老雜碎,一點兒滋味兒都沒有。我今天還約了鈴兒姑娘呢。誰成想就這樣泡湯了。”
“喲。你家母老虎這回沒抓到你???”
“城裡現在都什麼樣了,哪裡還有心思管我啊。擔心我還來不及呢。”
“嘿嘿嘿,那你還不和鈴兒姑娘牀榻纏綿?”
“我也想啊,你瞧這陣仗,咱們守完城門收關口,守完關口還要搜道觀。全都是沒油水還累死人的活兒。哪裡還有勁兒。”
“也是,我這幾日是一個整覺都沒睡過。說要守城門,結果屁都沒有一個,現在又要找什麼王爺將軍的,這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也就算了,還要找朱家的女兒。這朱家女兒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怎麼找。”
“唉,咱們就一個混飯吃的衙役,裝裝樣子得了。那些事兒關我們屁事兒,還不如早點回去抱女人呢。”
。。。。。
聲音漸行漸遠。。。顧安知在樹上有些糊塗了。
小七回來說守城門的是御林軍,萬時勳也說城內戒備森嚴,高手如雲,謝懷瑾都沒辦法脫身。可爲何這兩個人的說法確實衙役守門??
難不成是人手不夠了?
不可能啊,在京御林軍便有五千,京城周邊駐紮的還有八千。別說圍困皇宮了,圍困京城一圈都夠了。
而且找朱家女兒。。據她所致。京城姓朱的一共就四家,御史朱文修,吏部尚書朱喬松,大理寺正朱淮。
其中御史只一嫡女女。吏部尚書和大理寺正只有庶女。還有就是她這個朱曦的養女。
他們到底在找誰???
顧安知還沒想明白,便聽見遠處傳來打鬥聲。顧安知探長了脖子往前看去。無量天尊啊,這是羣瘋子嘛,居然放火燒山!
“我靠!”
顧安知顧不得手上的傷口,確保剛纔的衙役官兵已經回返,便直接從樹上跳了下來。好死不死的被石頭崴了腳。當下也顧不得,拿棍子把荊棘挑開。
“青梅,青梅快出來。。快點。”
青梅聽見是顧安知的聲音,用力的掙開身上的藤蔓。這裡已經是懸崖前的最後一線樹林了,所以搜到這裡他們也沒了耐心。沒有最初的細心。兩人又把青竹挖了出來,幸好,都沒有受傷。火光越來越大,顧安知踩着疼痛的步子,奔向邵氏的那個地方。
顧安知的腳踝已經開始流血了,速度也越來越慢。
“青梅,青竹,你們快去吧我娘和夫人帶過來。我跑不動了。”
青梅青竹看着沖天的火光,加快了速度,沒一會兒便折了回來。顧安知拖着腿往前沒走幾步便看見了他們,還有自家孃親和將軍夫人。還有一些上山躲藏的婦人,孩童。
“安安,你腿怎麼了。”
“沒事,娘,我們先出去。這火燒的快。”
衆人滿山跑了一圈,每條出路都被大火封了,無奈,只好被逼退到懸崖邊的亭子裡,隔了一條石子路,大火燒不過來。但火光熄滅後,還有剛纔的士兵在的話,那他們只有死路一條了。
小七還揹着桓王,身上多了好幾道傷口,想來已經打過一仗了。這時候如果旁邊還藏着士兵,顧安知一行人真的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小七放下桓王,“姑娘放心。來時屬下已經確認過了,除了火勢兇猛之外,搜查的官兵都退回觀中了。”
顧安知這才鬆了口氣。
“剛剛的打鬥聲可是你?”
“屬下確實遇見幾個,可是怕引來其他人,所以並未用兵器,不曾發出聲音。”
這就奇怪了,剛剛的打鬥聲是哪裡來的?
火焰已經逼近最後一線樹林了,滿天的火光映着夜色,不知是在笑他們劫後餘生慶喜還是哭他們剛剛在閻羅殿轉了一圈。
邵氏握着女兒的手,手中的傷口讓顧安知倒吸了一口涼氣,但她極力讓自己忍住,保持鎮定,可手心的傷口已經開裂,溼潤的血液也溼了邵氏的手心。
邵氏察覺到女兒的異樣,想起剛剛走路時她一瘸一拐的模樣。
“安安,給娘看看你的腿。”
顧安知剛想說沒事,邵氏又看見自己手心裡的血跡。翻起顧安知的雙手來看。上面幾道劃痕已經有了乾涸的痕跡,手心手指還有許多入了肉的倒刺。
邵氏這時居然想謝謝這把火,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女兒經歷了什麼。
“把褲腿撩起來。”
顧安知知道她心疼,也不好說反駁的話。邵氏輕輕撩起褲腳,還是疼得顧安知倒吸了一口涼氣。
褲子和傷口已經沾在一起了,再加上汗水,簡直是把傷口浸在了鹽水裡。
邵氏看着被血染紅的褲腳,慢慢的放下。扶着顧安知慢慢坐在地上。眼眶慢慢的紅了。顧安知亂了分寸。
“娘,我沒事。只不過崴了腳,等回家後,你給我燉兩鍋豬腳湯可好?”
邵氏拿袖子擦了擦眼睛。
“娘,不哭了。這麼多人呢,會被笑話的。這火馬上就停了,不知道對面是誰,可能還要逃呢。娘,不哭了。一會兒您可得扶着我點兒。”
火光漸漸的滅了,衆人也都擠成一團。但凡有點力氣的,都撿了木棍列排戒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