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趕着要出門,蘇夫人確定她只是去襄陽府一趟很快就會回來之後,便鬆了口氣替她連夜將行囊和車馬都準備好了。
綠衣直到上了馬車還在吃驚,拉着朱元有些不可置信的問她:“姑娘,我們真的要出城去嗎?”
她是被買來服侍朱元的,從來也沒有出過青州城,跟着朱元這樣的主子,她也以爲這一輩子都不會有離開青州的機會了,誰知道這才短短几天,她竟然就要跟着朱元出城了。
看着綠衣的時候,朱元向來比平常更加溫和一些,她摸了摸綠衣的頭一如既往的寵溺:“是啊,我帶你出城去走一走。”
上一世綠衣一輩子都被困在青州,連死也沒有出過青州一步。
這一世,她會帶着她走遍這個天下,看遍大好河山。
綠衣手裡還捧着朱元買的幾色糕點,看着朱元扁了扁嘴忍不住想要掉淚。
她家姑娘對她真是太好了。
她吸了吸鼻子,很不解的問朱元:“姑娘,我們這樣出來,老太太會不會趁着這個時候去搗亂啊?”
還有三太太,她知道姨太太來了,會不會回去告訴老太太?
“不會的,她們在青州已經沒有辦法了,只會朝朱正鬆那裡想辦法,等到朱正鬆回來了,我們也早已經回去了。”
到那時候,朱老太太纔會知道,她到底會帶給朱家什麼。
車上悶得厲害,綠衣新鮮勁過了便忍不住覺得累,靠在朱元身邊的軟枕上睡着了,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有些害怕的喊了一聲姑娘,才發現馬車竟然是空的,朱元並不在馬車上。
姑娘呢?她徹底醒過來,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只看得見漆黑的夜,連車伕也沒看見,不由得就嚇的懵了,帶着哭腔喊了一聲姑娘。
才睡了一覺就出事了嗎?
她正要跳下馬車去想法子,就聽見朱元溫和的帶着安撫的聲音從不遠處的一棟小房子裡傳來了:“綠衣,我在這裡。”
是姑娘,綠衣破涕爲笑,顧不得其他急忙跳下馬車朝着朱元跑了過去,急忙問她:“姑娘,是出什麼事了嗎?您沒事吧?”
“我沒事,你去馬車裡找一找,將我們的鋪蓋還有吃食都拿出來。”朱元將手裡的燈籠遞到她手上,言簡意賅的說:“出了點事,我們要在這裡臨時住一晚了。”
綠衣瞪大眼睛很是驚訝,卻什麼也沒說,急忙應了聲是回頭找到了朱元要的東西,再回到那座房子,才明白朱元爲什麼會這麼說了-----原來這裡有人病了,一個小孩子蜷縮在竹牀上正冒着冷汗,朱元正在替他診治。
她喊了一聲姑娘就要上前,卻被人一把拉住了。
蘇家跟出來的家丁瑟瑟發抖的拉住她搖了搖頭:“這是發雞瘟了,這會過人的!你別過去了!”
跑了一夜一天,蘇家的下人原本打算去鎮上的客棧投宿,誰知道卻在半途遇上了一個揹着孩子從城裡被趕出來的男人,男人揹着孩子哭的悽慘的很,他們看不過眼,原本只想搭把手的,誰知道朱元卻說要替孩子治病。
跟着到了這裡,他們才知道這孩子是感染了瘟疫。
這可不是普通的病,那是要死人的!
而且瘟疫這種東西,時常是一人染及一家,一家染及一村,官府遇上這種事,燒村的事那都是常有。
他們都嚇得半死,勸着朱元不要多管閒事,可是朱元卻並沒有聽,他們也只好膽戰心驚的跟在一邊。
綠衣卻半點沒有猶豫的掙脫他跑到了朱元身邊,將東西都放下來,等朱元站起來了,才問她:“姑娘,她真的是得了瘟疫嗎?”
小女孩蜷縮在牀上,枯瘦得厲害,嘴脣乾裂得破皮出了血,綠衣有些難過的抿着脣:“姑娘,她會不會死啊?我爹孃和我姐姐都是因爲得了瘟疫死了......”
旁邊的蘇家下人再也忍不住:“朱姑娘!我們知道你是藝高人膽大,你有本事,但是再有本事也得看是什麼事,你知不知道這是瘟疫?!這是要上報朝廷的!連御醫拿這樣的病都沒法子......”
他滿心都是怨氣:“我們是來當差的沒錯,但是你也不能不把我們的命當命吧?”
朱元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目光只是放在竹牀上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已經陷入昏迷,額頭上冷汗涔涔,痛苦得發出低吟,聲音低低的喊了一聲爹。
一直在旁邊如同隱形人一樣的男人終於忍不住了,痛哭着撲到朱元跟前:“姑娘,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女兒!您會看病是吧?剛纔您一眼就看出來了,知道我女兒是感染了瘟疫......”
是,朱元一眼就看出那不是普通的風寒,也不是普通的病症。
她拿了被子將孩子罩住,回過頭看着男人,面無表情的問他:“你們是襄陽府的人吧?爲什麼卻不在襄陽府看病,我看你好像是想跑到漢陽府......這是爲什麼?”
男人一驚,擡頭猛地看向朱元。
朱元沒有迴避:“正如他所說,瘟疫時常是一人染及一家,一家染及一村,我看這孩子的情形很不好,而你又單獨帶她出逃,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村子裡應當不止是她一個病人?”
男人嘴脣顫了幾下,彷彿是在猶豫該不該說實話。
旁邊蘇家的下人卻已經驚呆了,他們沒想到還真的能這麼倒黴,原本以爲碰見一個患病的就已經夠倒黴了,可是原來他們碰見的是從村子裡逃出來的?!
什麼鬼!聽朱元的意思,她難道還準備去給這個村子裡的人都看一看病?!
這也未免太過分了吧?做人不要太過分啊!
男人遲疑許久,在見到朱元似乎轉身要走之後,終於忍不住了,急忙揚聲說:“是!我們是從襄陽府桃花鎮出來的,我們那裡......我們那裡從年前開始就陸續開始出事,一開始是村裡的雞一批一批的死,後來是豬......再後來,漸漸的人也開始得病......”
蘇家的下人臉都綠了,以爲是出來得好處的,誰知道竟然可能得賠上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