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包房裡談談說說,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了。陸炎看宋穎紅這時候已經有點清醒了,剛想要走,忽然房門被推開了,進來一個三十餘歲的男子。
這個男人穿着很高級的西裝,頭髮輸的油光錚亮,戴着一副玳瑁眼鏡,看起來一副斯文樣,但是一進門就指着宋穎紅破口大罵:“你這個臭不要臉的表子,跟男人在一起勾勾da搭,是不是想找揍啊?”
陸炎一聽這話的口氣就明白了,這位一定是宋穎紅的老公了。
雖然人家的老婆這時候還貼在自己身上,但是陸炎也絕對不吃這樣的啞巴虧,更何況今天他覺得自己沒有做什麼虧心事,於是將手裡的杯子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你嘴巴放乾淨點,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小白臉,我看你想找死啊。”那個男人罵道,隨手提起一個桌子上的空酒瓶子,對着陸炎的腦袋猛砸下來。
陸炎手疾,一伸手就抓住了那個男子的手腕子。當真是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受過特工搏殺的訓練之後,這樣的場面在他面前就是小兒科了。
他的手上輕輕用力一拗。“哎喲喲……”那個男子就受不了了,大聲慘叫道:“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快斷了。”
陸炎奪下酒瓶子,放開了那個男子,這才說道:“我是宋穎紅的領導,正在談工作上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今天晚上聚會的都是我們的同事,他們剛剛離開,我們之間沒有你想的那些苟且的事情。”陸炎剛纔只是氣不過他說話的態度,知道對方是宋穎紅的老公,陸炎沒想着把事情鬧大。
那個男子看到威風凜凜的陸炎,再看看一片狼藉的桌子,眼睛滴流滴流地不知道想些什麼。宋穎紅也站起來怒目相向,厲聲說道:“葉司琅,你是不是真的想給自己扣上一頂綠帽子才覺得舒服啊?”
這個名字叫葉司琅的男子放低了姿態,對陸炎使勁擠了擠眼睛說道:“哦,宋穎紅的上司是吧?對不起啊,我今晚喝多了,不知道你們談工作,純粹是誤會,誤會啊。今天我請客,算我請客好了。”看樣子他真的沒少喝酒,舌頭有點發板,話都說不利索了,不過陸炎卻看到,他在說完這些話的時候,看向宋穎紅的眼神閃過了一絲狠毒,雙手也不自覺地緊了緊。
陸炎回頭對宋穎紅說道:“有沒有問題,他回家不會要打你吧?”
宋穎紅的臉一紅,表情扭捏地說道:“不會的,其實我老公的人很好的,如果不喝酒,不會發脾氣的。”這一下,陸炎真的有點糊塗了,剛纔宋穎紅還在咬牙切齒地聲討自己的老公,爲什麼現在卻幫着老公說好話。而且從剛纔葉司琅的那個舉動,陸炎覺得十有**宋穎紅這時候是在撒謊,是在掩飾着事實。
也許,宋穎紅的心裡跟陸炎想的是一樣的,都不想鬧事,才這樣說話的。不過既然宋穎紅都這麼說了,陸炎也就不好再說什麼,點點頭對葉司琅說道:“你好,我叫陸炎,你的胳臂沒事吧?剛纔真是對不起啊,用力大了點,要不去醫院看看吧。”
“沒事,我真的沒事。”葉司琅嘴裡這樣說,但是表情依舊是那副呲牙咧嘴的樣子。雖然看着塊頭大,但是已經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跟陸炎根本不在同一個級別上,就像是一塊瓷器一樣不經碰,一碰就碎了。
既然人家老公已經來了,這時候也輪不到陸炎什麼事情,他道別一聲之後就走出了包廂。
“再見,再見……”葉司琅和宋穎紅兩個人連聲跟他告別。
出了包房的門之後,陸炎並沒有立即離開,今天的事情怎麼想都有點奇怪,他留了個心眼,悄悄走進隔壁的房間,耳朵貼在牆壁上。
包房的隔音效果並不是很好,只聽見裡面是宋穎紅帶着嘲諷的聲音:“你來得真準時啊,是不是洪爾戈告的密?”
“我表弟那樣做也是爲了我們好,紅紅,你還在生我的氣啊?是,以前是我不好,可是現在我已經改了,真的,你不相信我的話,就跟我去看看,我真的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沒有任何聯繫了,我現在只想一心一意過日子。誰年輕的時候沒張狂過呢?過了那個階段就好了。”宋穎紅就說了那麼一句,葉司琅倒是不停地低三下四地賠罪,話語裡面倒是非常誠懇的樣子。
宋穎紅那邊半天沒說話,看樣子在思考丈夫的話有多少真實性,隨後聽到關門的聲音,裡面變得靜悄悄的。
陸炎長長舒口氣,總算是擺脫了宋穎紅這塊難纏的橡皮糖。這時候又想起了剛纔葉司琅的那個眼神,不知道宋穎紅是不是真的認爲葉司琅已經改邪歸正了呢?
他在樓上等了一會兒,琢磨着那兩個人應該走了,這才悄悄下樓。臨走的時候特地去吧檯問了一下才知道,葉司琅真的給他們結了帳,一共花了三千四百元,光是酒水就花了一千五。
聽到這個酒水錢,陸炎對於自己這個科室的人喝酒的水平陸炎算是真正領教過了,一個比一個高,一個比一個難纏,特別是兩個女子,不愧是女中的豪傑。
來到自己的車前,陸炎拍了拍腦袋,還是有點暈,現在酒駕查的比較嚴,而且酒後開車也確實危險,陸炎沒敢開車,拿着自己的手包搭車回家了。
家裡面開着燈,林曉筠還沒睡,這時候趴在書桌上正在跟一張報表較勁,眉頭緊緊皺起。
陸炎心痛地說道:“怎麼還在加班啊?不是不讓你把工作帶回家裡嗎?”
“沒事,你不回來,我的心裡總是不踏實,閒着也是閒着,就看看報表。”林曉筠見丈夫回來了,臉上也換上了一副淺淺的笑容。
“今天是我上任的第一天,新同事給我接風洗塵,喝了兩杯就有點晚了。不過以後我喝酒的次數會少了很多,在省城不像地方那麼隨便。”陸炎輕輕摟住妻子的肩膀說道。
“我理解你,老公,去洗洗吧,一身的酒味。”林曉筠將頭靠在陸炎的肩頭說道。
一夜無話,第二天上班之後,陸炎一進門就跟同事們打着招呼。人就是這樣地怪,以前還是陌生的,吃一頓飯,喝一頓酒之後,互相之間就有了熟稔的味道。這時候再看看巴達瑪和宋穎紅,三個人都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誰都沒有覺得有點尷尬。
倒是洪爾戈卻主動跟陸炎點點頭,打了個不冷不熱的招呼就再也不說話了,更沒啥特別的表示。
陸炎冷不丁想起來,自己窺探宋穎紅兩口子的時候,不知道這個洪爾戈當時躲在什麼地方。如果自己偷偷窺探的這一切被他看到了,倒是顯得自己有點猥瑣。
不過自己這樣的做法倒也不算是什麼特別的壞事,就是有點下作而已。想到這裡,陸炎暗想自己真的做不了特工的工作,首先在心理上就說服不了自己。
坐在椅子裡看了看以前的案子記錄,很快就到了上午十點。這時候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陸炎拿起電話,還沒開口,對方說道:“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然後電話就掛掉了。
陸炎手裡提着電話聽筒足足呆了三秒鐘的時間,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是谷牧立主任,也就是第三監察室的最高長官在跟自己說話。他自嘲地笑了笑,還真是不太適應這樣的工作方式,谷牧立的口氣就像是叫一個僕人過去給自己擦鞋一樣,有着嚴肅性也有隨意性。
來到上面掛着主任辦公室的牌子下面,敲了敲門,等了四五秒鐘,谷牧立纔在裡面喊道:“進來吧。”
陸炎推門進去,谷牧立嚴肅的臉色又讓陸炎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看着谷牧立的臉色說道:“主任找我什麼事情?”
“嗯,這裡有幾個案子,你拿回去看一看,好好查一查,一定要認真對待,記住了嗎?”扔過幾本卷宗,谷牧立使勁敲了敲桌子,疾聲厲色地說道。
“好的,我先看一看,有情況向你彙報。”陸炎雖然很不習慣也不喜歡谷牧立的這種態度,但是人家說的是工作上的事情,陸炎也不好反駁。
陸炎拿起谷牧立交給他的案卷回去了,他一直想不明白爲什麼谷牧立像是吃了槍子似得?難道是昨天晚上不舉被老婆收拾了嗎?看樣子也不是到了男人的更年期,爲什麼看起來就像誰都欠了他錢似得。
陸炎後來才從別人嘴裡知道,這就是谷牧立的習慣,並不是針對他一個人的。谷牧立就是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加強自己的權威,如果他一天看不到手下戰戰兢兢的樣子,好像自己就不再是第三監察室的最高首長了一樣。
陸炎知道,這就是權力衍生出來的另外一種官僚風格,時不時敲打敲打手下,才能體現出來權利帶來的快感。
說起來自己也曾經是主政一方的四道溝鎮經濟技術開發區的最高手中,爲什麼當時自己就沒有那樣的想法呢?弄得開發區的幹部好像都不怎麼怕自己一樣。想了半天,陸炎將原有歸結於他的確是太年輕了,對權力的**不是那麼重。
細細想來,徐日成雖然是省委書記,對於權力的**也不是那麼重。徐日成這個人的特點是對執政風格和精神的體會更有研究一些,重視理念和思想的進步。還有陸炎比較熟悉的權力很大的就是自己的岳父林志傑,其實林志傑也是一個權力**比較大的人,他整天忙的呆在外面的時間比在家裡還多,按照一天工作八小時來算,還有十六個小時的餘暇時間。林志傑倒是有十五六個小時在工作,剩下在家裡的時間,絕大多數也被用來了吃飯睡覺,就是一個典型的工作狂。不過在黨校學習時教授也曾講過,工作狂在一定的角度講也是一種對權力的渴望。
陸炎認爲谷牧立和自己的岳父都不是最好的工作方式,在他們的身上都體現出武斷和專權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