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丹看到柳擎宇步步緊逼,知道,自己不說實話今天肯定是過不了關了,想到此處,他只能故意裝出一副回憶的樣子沉思了一會兒這才緩緩說道:“柳書記,我記得大致的數字應該在1000萬左右。”
“到底是1000萬左呢還是1000萬右呢?我不相信這麼大的項目,你這個人防辦主任連具體的數字預算都不記得了吧?”柳擎宇繼續緊逼。
“好像是1500萬。”周大丹只能放棄了抵抗。
“1500萬?哈哈,竟然是1500萬!周大丹,你們市人防辦真的是一個花錢大方的機關單位啊,隨隨便便建設一個門樓和牆體就花去了1500萬元,不過周大丹,我有一點想不明白,既然你們人防辦有錢花1500萬元來建設一個剛剛建成還不到半年的門樓,爲什麼就沒有錢去給 農民工發工資呢?爲什麼要拖欠人家建設商幾百萬元的工程款一直不肯按照合同進行支付呢?”
說道此處,柳擎宇的眼神已經變得冷森起來。現在,柳擎宇依然無法忘記,那個躺在市人防辦冰冷的水泥地上渾身帶血卻雙眼一直不肯閉眼的農民工江志剛,無法忘記這個一直死不瞑目的可憐人,如果不是市人防辦一直拖欠着他們的工程款,江志剛也許就不會死,江志剛的母親也許就不會死,那麼這一家人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種妻離子散的悽慘下場。
而所有的這一切,瀆職、腐敗、官僚主義作風是原罪!
周大丹沉默不語。
“怎麼,周大丹同志,剛纔你不是挺能說的嗎?爲什麼現在不肯說話了呢?”柳擎宇繼續盯着周大丹問道。
周大丹依然低頭不語,這個時候,他不敢在輕易說話了,生怕被柳擎宇抓住把柄展開不間斷的攻擊。他寧願這個時候被罵的狗血噴頭,也不希望自己的官位出事甚至保不住。
柳擎宇怎麼讓他如願。
“好吧,周大丹,既然你不願意說話,那我就找人替你說吧。”說着,柳擎宇拍了拍手。
很快的,宴會廳的房門一開,市紀委副書記仉(讀zhang,同掌)宏中帶着4名工作人員從外面走了進來。
仉宏中走過來之後,先是向着柳擎宇問了聲好,隨即走到周大丹的面前,直接從手中拿出一份材料遞給周大丹說道:“周大丹,根據我們市紀委調查取證,你涉嫌嚴重違法、違紀行爲,現在正式依法對你實施雙規,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們的工作,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交代你的問題。”
當週大丹看到那份雙規文件時,情緒一下子就徹底失控了,他充滿憤怒的揮舞着拳頭惡狠狠的盯着柳擎宇說道:“柳擎宇,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憑什麼雙規我?我周大丹從來沒有做過任何違法違紀之事,你們這是栽贓陷害,這是栽贓陷害你們懂不懂,你們必須立刻停止一切針對我的行爲,否則的話,我要向上級部門反映你們的問題。”
說話之間,周大丹的雙腿卻已經顫抖起來,臉色異常蒼白。這一次,他真的被眼前的情況給嚇壞了。他自始至終都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被紀委給雙規了,要知道,他昨天晚上纔剛剛被呂天機大師看過風水,呂大師已經通過兩個大小靠山石化解了他所有的危急,他不應該被雙規的。這是不可能的。他現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仉宏中充滿不屑的看了周大丹一眼,沉聲說道:“周大丹,根據我們的調查,在前任人防辦主任在任的尾聲之時,那筆應該支付給昨天那家索要工程款公司的800多萬元的工程款其實已經到了人防辦的賬戶上,而且前任主任已經簽字批示了可以支付那筆工程款給對方了,但是非常不湊巧的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卻因爲腐敗問題被雙規了,而你呢正好有剛剛上任。
所以呢,這個事情就耽擱了下來。
只是沒有想到,你剛剛上任之後,你想的並不是如何儘快把這筆工程款交付給建設商,而是你通過一系列的手段將這筆錢先轉移到了人防辦的小金庫內,隨後,你又把這筆錢直接給挪用了,而且這筆錢竟然被你用來給你的父母把墳墓從老家牽出來,你竟然爲了此事,花費了整整800多萬元!當真是好大的手筆啊!這也是你爲什麼一直不肯支付這筆工程款的原因,因爲你已經把這筆錢給挪用了。
我相信,昨天下午的慘劇你也親眼看到了,周大丹,你有沒有想過,就因爲你的貪婪腐敗,就因爲你的不作爲甚至的瀆職,江志剛一家兩口因此而喪命,而他們原本一個和和美美的家庭也因此而徹底分崩離析,周大丹,你有沒有考慮過,你這樣做,到底有沒有人性?”
周大丹沉默了下來,他的渾身都已經哆嗦起來。他沒有想到,這個原本十分隱蔽的事情竟然被市紀委給掌握了,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過周大丹也是一個狡猾多端之人,他自然不肯輕易服輸,他立刻鼓足勇氣反擊道:“哼,仉宏中,你不要血口噴人了,我根本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情。”
“哼,沒有做過?你自己看看,只是什麼。”一邊說着,仉宏中一邊從隨身手包中拿出一疊厚厚的照片狠狠的摔在周大丹面前的桌面上。
周大丹只是隨意看了幾眼之後,便臉色蒼白起來。因爲他看到,這是一系列拍攝得十分清楚的照片,這些照片所拍攝的正是他給父母遷墳過程的全部照片。
他徹底傻眼了。這到底是誰拍攝的啊,真他奶奶的太坑人了。
“周大丹,你還有什麼話說?”仉宏中冷冷的說道。
周大丹並沒有搭理柳擎宇,而是咬着牙盯着柳擎宇一字一句的說道:“柳擎宇,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我展現調查的?”
柳擎宇淡淡的說道:“從昨天上午就開始了。”
周大丹一愣:“昨天上午?不會吧?那個時候,農民工還沒有到我們人防辦來鬧事呢。那個時候,你怎麼可能會注意到我呢?”
柳擎宇冷笑道:“誰規定沒有人鬧事我就不能派人調查你了?周大丹,你可知道,人民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或許很多事情你認爲你做得十分隱蔽,但是,人民羣衆中永遠不乏能人,你策劃的整個搬遷墳墓的過程都已經被有心的羣衆給盯上了,並且全場拍攝了相關的照片並用文字和視頻記錄了整個過程,當然了,這些材料他一直沒有拿出來,直到昨天上午,這位羣衆才把所有信息通過威信公衆號告訴我。我立刻讓市紀委跟進調查,不湊巧的是,恰恰在昨天下午,發生了農民工圍堵人防辦大門的事件。所以,昨天晚上,市紀委幾乎一夜沒有閤眼,就是爲了覈實你的事情。現在,一切都已經水落石出了。”
說道此處,柳擎宇嘆息一聲說道:“周大丹,你啊,聰明反被聰明誤啊!你總是認爲自己的命運可以通過風水先生通過風水局來爲你改變,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真正決定你自己命運的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風水先生或許可以通過風水方面的知識幫你建立一個不錯的心理暗示,讓你產生些許的自信,從而對仕途充滿信心。
但是,這只是精神層面的。如果你不能家腳踏實地的做好本職工作,不能積極的實實在在的爲老百姓去做事,而是成天想着如何去撈錢,如何去攀龍附鳳,那麼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再高明的風水先生也挽救不了你自己造的孽債!
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全報!周大丹,難道到現在你還沒有醒悟嗎?”
周大丹聽完柳擎宇這番話之後,目光看向了呂天機大師。
此刻的呂大師已經站到了一個十分隱蔽的角落裡,低垂着頭,做出了最爲低調的姿態。
這就是小人物的生存智慧。他非常清楚,越是在多事之秋,他自己就越要低調,只要自己不去觸碰法律的紅線,那麼哪怕是自己打一些擦邊球,只要自己在黑道白道上都有人保自己,那麼自己在天都省的地位就固若金湯,沒有人可以撼動。
周大丹終於失望了,揚天一聲長嘆:“哎!蒼天五眼,造化弄人啊!呂大師,你口口聲聲說可以幫我化解危機,可現在,我最終還是免不了身陷囹圄,這難道就是你大師的本事嗎?”
呂天機大師依然保持着沉默。臉上充滿了苦澀。
周大丹徹底絕望了。無奈的在雙規文件上籤了字,跟着市紀委副書記仉宏中一起走了。只是臨走之前,他依然心有不甘的看了一眼呂天機大師,但是迴應他的依然是低調的沉默,他知道,大師也要自保。
這也是人性。
周大丹被雙規了,柳擎宇依然沒有走,現場也有兩名市紀委的工作人員沒有走。如此一來,留在現場的這些和周大丹關係密切的官員和商人們可就焦慮了。
接下來,柳擎宇會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