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浩和侯玉強在看完了新聞發佈會上的三段視頻之後,臉色當時就難看起來。
兩人看完之後,彼此面面相覷,久久無語。
侯玉強嘆息一聲說道:“王書記,真沒有想到,柳擎宇他們反貪局竟然如此有辦法,竟然能夠讓馮正泰和蘇莎莎開口,看來,我們還是小看了柳擎宇啊。”
王洪浩苦笑着點點頭:“是啊,看來,柳擎宇此人的確很有能力,只是不知道蘇莎莎和馮正泰他們到底都交代了什麼內容,從視頻來看,這些視頻文件明顯只是其中的一段而已。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這兩人交代的其他問題會不會引發我們天都市的地震,如果真的有那種事情發生的話,恐怕我們兩人的位置就難以穩固了。畢竟,一下子五個市局一把手因爲貪污被逮捕,這個事情我們不好向省委交代啊,如果要是再有其他人涉案的話,恐怕就連我也要被問責了。”
說道此處,王洪浩臉上寫滿了憂慮。
侯玉強也是慘笑了一下,他清楚,如果連王洪浩都要被問責的話,那麼他這位市政府的一把手又豈能倖免?這個時候,真正應該焦慮的是他侯玉強啊。因爲孫清成和黃昆鵬的先後落馬和自殺,已經把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了,這次又有五名市局一把手被逮捕,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侯玉強已經清晰的感覺到,恐怕自始至終,柳擎宇反腐之劍指向的目標就是自己。
不管是先前的黃昆鵬也好,孫清成也罷,他們,都只是柳擎宇之前準備的開胃菜而已,他們都是柳擎宇層層鋪墊將反腐之劍指向自己的手段罷了。
陰險!柳擎宇這一招實在是太陰險了。他這次玩的是溫水煮青蛙的把戲。
自己之前一直都把目光侷限在了每次事件的局部,甚至還經常向柳擎宇施壓,現在,他終於明白爲什麼自始至終柳擎宇都冷麪應對的原因了。
想到這些,侯玉強怎麼能睡得着覺呢?
“王書記,你還有什麼好的辦法嗎?這個事情不能再讓柳擎宇繼續折騰下去了,否則的話,下一個倒黴的人恐怕就是我了。”侯玉強說話的時候滿臉苦澀。
王洪浩苦笑着搖搖頭:“這一次,我是真的沒有什麼辦法了,柳擎宇這個傢伙就是一個生瓜蛋子,軟硬不吃,再加上他在天都省根本就是一個光桿司令,孤家寡人,我們拿不住他任何把柄,想要對付他難上加難。”
說道此處,王洪浩略微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玉強,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們只有最後一步棋可以走了。”
侯玉強不由得慘笑起來,臉色有些蒼白,他明白王洪浩這句話的真實含義。最後一步棋,極有可能是一步好棋,也絕對是一步險棋。因爲這最後一步棋一旦走出,他就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侯玉強沉默起來。
良久之後,他嘆息一聲說道:“看來,現在,也只能走這最後一步棋,由我親自去拜見大師,請大師出面指點了。”
王洪浩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目光卻顯得十分堅定。因爲他也真的沒有辦法了。對王洪浩來說,侯玉強是他最後的擋箭牌,也是他最後一個可以迴旋的棋子,他內心深處也非常不希望侯玉強親自去拜見大師。
因爲他清楚,侯玉強親自出馬,成功了,自然他和侯玉強都可以安然無恙,但是,一旦大師的策劃失敗了,那麼侯玉強必定要黯然隕落,而一旦侯玉強隕落了,那麼他的面前將再也沒有任何的擋箭牌了,他將會直接曝光在柳擎宇的視野當中。
雖然囿於級別問題,柳擎宇不可能直接對自己出手,但是,以柳擎宇的個性,他未必不會請國家反貪局的人下來調查自己,如果真的發展到那一步的話,恐怕自己也危險了。
但是現在,他一籌莫展,求教大師,是最後一步棋,也是唯一可以走的一步棋。
良久之後,王洪浩嘆息一聲道:“去吧,希望大師這次能夠繼續保佑我們安然無恙。”
侯玉強只能自欺欺人的說道:“是啊,大師一直都沒有失算過,這麼多年了,大師基本上算無遺策。”
王洪浩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以前,大師的確算無遺策,但是柳擎宇到來之後,形勢發生了很大變化。黃昆鵬和孫清成先後自殺身亡。
大師的身份自然沒有暴露,而他和侯玉強也的的確確沒有任何問題,大師所有的策劃自然也不算是失敗,但也沒有成功,但是,孫清成和黃昆鵬卻死了。因爲他們都曾經距離大師比較近,都曾經親自接觸過大師。
現在,侯玉強馬上就要親自去接觸大師了,大師會不會爲了保持自己算無遺策的地位,將侯玉強也推下深淵呢?王洪浩沒底,侯玉強自己心中也沒底,但是現在,他卻沒有任何退路了。
“大師,您現在有時間嗎?我有事情想要向您請教。”由於半晌,侯玉強還是當着王洪浩的面撥通了大師的電話。
大師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了出來:“老二,好久沒有見過你了,你現在終於想起我來了嗎?”
“大師……我……”侯玉強非常清楚,以大師的睿智,自然明白自己爲什麼一直不和他聯繫的根本原因。
因爲侯玉強是官員,而且還是天都市的市長,而大師呢?他的身份那麼特殊,他不希望自己的官員身份和大師之間發生任何的聯繫,引發別人遐想,因爲這種關係一旦曝光,肯定會影響到自己的仕途。
“好了,不用解釋了,你的心思我明白,既然有事情要談,那就自己過來吧,我等你。”
說完,大師掛斷了電話。
侯玉強苦笑了一下,看向王洪浩:“王書記,那我去找大師了。”
王洪浩輕輕點點頭,臉上寫滿了不甘和無奈。
看着侯玉強離去的背影,王洪浩嘆息一聲說道:“做清官難,做貪官更難啊!”
與此同時,反貪局柳擎宇的辦公室內,柳擎宇和偵查二處的幾人在研究完案情之後,終於放鬆了下來,幾人一邊喝着茶,一邊聊着天。
柳擎宇突然問道:“你們說,是做貪官難,還是做好官難?”
沐小四突然反問道:“柳檢,爲什麼你說是做好官,而不是做清官呢?”
柳擎宇笑道:“清官未必是好官。老百姓需要的是好官,卻不一定是清官。對老百姓來說,能夠實實在在的爲他們利益着想的人才是好官,至於清官,清與不清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是,能不能爲老百姓辦事,卻關係到千千萬萬的老百姓的實在利益。如果官只是清廉,卻不爲百姓做事,只顧自己虛名,要之何用?”
沐小四和衆人聞言全是一愣。這是他們第一次聽柳擎宇談及他的爲官看官價值觀。
看到衆人陷入沉思,柳擎宇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這是柳擎宇在向衆人闡述他的用人觀點。他柳擎宇要用的人首先必須是道德觀和價值觀正確的官員,是願意和敢於爲老百姓做事的官員,然後是有能力爲老百姓做事的官員。
“我看還是好官難做。”盧鵬宇說道。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這時,沐小四突然說道:“我看不管是貪官也好,好官也罷,都不好做。”
衆人目光看向沐小四,沐小四笑道:“我曾經看過一個貪官的寫得文章,他對做貪官之難認識的最爲深刻。”
衆人立刻大感興趣,柳擎宇也饒有興趣的看向沐小四,這個沐小四是一個妙人,思維天馬行空,所學十分龐雜,看問題總是能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沐小四說道:“那位貪官曾經說:我們貪官,也不是天生的官,也是我們奮鬥的結果。爲了升官,拉關係,送錢財,先調到領導身邊;爲了升官,對領導點頭哈腰,卑躬屈膝,低聲下氣,拼命奉承,領導上班先遞上茶水,領導抽菸先點着火,領導上車先開車門,領導打麻將先點炮,領導***先給選美女,有時連自己的妻子女兒都得給領導送去,低三下四,如同孫子,好不容易纔取得領導信任,得到提拔。爲了升官,和領導拉關係,套近乎,認領導做乾爹,我們升個官容易嗎?”
聽沐小四說完,衆人紛紛點頭:“嗯,的確不容易。”
就連柳擎宇聞言也是頻頻點頭,做貪官如果做到這種地步,也的確不容易,這得多費心費神啊。
這時,沐小四接着說道:“你們可別以爲做貪官就到此爲止了,遠遠還沒完,那位貪官還說:升了官,做官難,不做貪官更難。順腐敗者昌,逆腐敗者亡,在腐敗大潮面前,誰在思想、行動上不緊跟形勢,就有下崗之虞。別人都集體創收,你不識時務要做清官?好!不貪污?好!四時八節、婚喪嫁娶,人人上貢,你沒有表示?明擺着打上級和同僚的臉,小鞋、拆臺,等着吧!
不貪污拿什麼協調兄弟單位的關係?怎麼辦事?不貪污,斷了手下弟兄的財路,沒人替你賣命工作:公安破不了案;稅務收不上來款;海關查不到私;醫院治不好病…上無培養之人,下無可用之兵,工作無法開展,你等着死得很難看吧!百姓無權,隱忍度日,公僕無權,生不如死!在笑貪不笑娼的今天,餓死與失節,要當官,有得選擇嗎?”
沐小四說道這裡,衆人全都沉默了,氣氛一時之間顯得有些壓抑。
他們都是反貪局的幹部,自然清楚,沐小四所說的這個問題在一些局部的確是很現實的存在。
就在柳擎宇他們討論着貪官難做還是好官難做的時候,侯玉強走進了大師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