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T恤說完了滿臉期待地盯着林聿的臉,見他沒有反應又趕緊表白:“只要林言跟我,馬上就不用幹活了,蹲辦公室,到時候俺爸死了,這廠就是俺們倆的。”
“好誘人,”林聿面無表情地說,“你以爲我妹妹就看得上你那倆臭錢!”
紅T恤並不在意“臭錢”二字,爭辯說:“她怎麼看不上,她那麼喜歡錢,這廠裡就她能幹,爲掙錢都不要命了。”
“你應該知道,她看不上你。”林聿的臉越來越冷,可惜紅T恤火心熱心的,居然沒在意。
“這不是託你說嘛,她看不上我,可急死我了,還把我打了一頓呢,她打我我也高興,打是親罵是愛,我捱了打高興了好幾天呢,一閉眼腦子裡全是她打我的模樣,我想她就閉閉眼,想她就閉閉眼。”
紅T恤就像發了花癡,越說越興奮,卻看不到林聿的臉色已經十分冰冷。
他繼續發着花癡:“我想她都想瘋了,黑夜都睡不着,一閉眼就是她,你看看那大腿,那麼長腿,穿着牛仔褲繃緊,那小蠻腰和小撅腚拉出來的線條太流暢了,那胸,又大又結實,看一眼就受不了——”
終於感覺到有點不對頭了,一看林聿冰冷的臉,不由得打個寒噤:“你給說說吧,少不了你的好處,說吧,要幾萬?”
林聿並不說話,一拳掏在他的胃上,要幾萬?我看看你能吐幾碗。
他這一拳把紅T恤的午飯全掏出來了。
林聿想起絡腮鬍的話來了,小老闆被言言打得臉腫得跟氣蛤蟆似的,林聿心說那我也打你的臉,打得比氣蛤蟆還氣蛤蟆,都說打人不打臉,我就打臉。
一套組合拳打完,紅T恤鼻青臉腫沒法看了,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告饒:“大哥別打了,再打毀容了……”
林聿一把薅住他的頭髮,拽着他往前邊走,一邊走一邊問他:“你爸爸在家嗎?”
遠遠看去,紅T恤就像一隻被黃鼠狼咬住脖子的雞,疼得倆手撫着林聿抓他頭髮的手:“在家在家,在辦公室裡。”
廠裡幹活的看到這一幕,目瞪口呆,好幾個人都咬咬手懷疑是做夢,小老闆到了外邊都是橫着走打別人,今日怎麼在自己廠裡被人打成那樣?
到辦公室推門進去,裡面老闆桌沙發茶几子一應俱全,老闆桌後邊“忽”地站起一個人來,五十多歲的年紀,一看氣質形象,就知道這是老闆了。
林聿一腳把紅T恤踹進牆角,一看老闆伸手拿桌子上的電話,他上去一把按住:“甭叫人,叫人不管用,越弄越大。”
“你是誰,爲什麼打他?”老闆倒還鎮靜。
林聿放開老闆的手,走過去沙發上坐下:“我是林言的哥哥。”
老闆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你想怎麼着?”
“把我妹妹的工資算算,她不幹了。”
老闆一指從牆角爬起來的兒子:“你下手是不是狠了點,把他打成那樣,這個帳怎麼算?”
紅T恤當着他老爹,膽兒壯了,嘶聲大叫:“爸,甭跟這小子廢話,叫人啊!”
“
甭叫人,”林聿雲淡風輕地說,“溫泉鎮上盡着你叫,最多叫四大邪,剛子厲害是吧,剛剛被我打得還剩半條命,還領着三個小混混,腿讓我打斷了。”
“甭聽他吹,爸,打電話給剛子叔。”
老闆臉上陰晴不定地看着林聿,他覺得這個青年不像在吹牛。
“給我妹妹算工資!”林聿道。
見老闆依然不動,林聿一拍面前的茶几:“你倒是快算啊!”
拍茶几的聲音不大,好像也沒用多大力,可是林聿拍完身子往後一靠,“嘭”一聲巨響,就像在屋裡放了一個大炮仗,鋼化茶几爆裂了,碎玻璃就像下了一陣雨,“譁”的落下來。
老闆很清楚他那個茶几玻璃的厚度,不用說用手拍,就是上去四五個壯漢用腳跺,也跺不破的。
老闆又拿起電話,舉着話筒給林聿解釋:“我叫會計給你妹妹算工資。”
很快會計把工資送過來了,林聿接過錢,把工資的賬目清單也要過來,他要給言言看看,廠裡是不是黑她了。
目送着林聿沒事人一樣拿着錢出了辦公室,紅T恤撫着腫成氣蛤蟆的臉:“爸,報警還是叫人?”
“你惹的好事!”老闆狠狠瞪兒子一眼,“不成器的東西,除了賭錢耍女人你還會什麼,有本事你跟他打,報警還是叫人!看不出他是亡命徒,你想讓他把我這廠拆了!”
“爸,難道就這麼算了?”
“你給我老實點,我是做買賣掙錢的,不是幹黑社會的,你要是給我惹事,我跟你脫離關係,你去使你的本事,我幹我的買賣。”
紅T恤傻眼了,這口氣老爸居然想嚥了!
他雖然覺得咽不下,可是想想剛纔姓林的露的那一手,又讓他心驚膽寒,算了,先嚥着吧,打聽打聽剛子叔到底怎麼回事,想報仇還得聯合他們幾個厲害的。
林聿從辦公室出來,又轉到後邊車間,跳到平臺上,站在旁邊看言言卸車,這麼會子功夫,車上的洋蔥已經卸下了大半。
言言出出進進卸車,早就瞥見旁邊站着個人看自己卸車了,一開始她沒搭理,可是那人站得時間長了,而且分明一直盯着自己看,言言覺得是不是又有來騷擾自己的?
她扭頭看了看那個人,很年輕,大褲衩和體恤衫都是地攤貨,面無表情,就那樣盯着自己看。
“你看什麼呢!”言言冷冰冰地問道。
話出口了,言言突然想到了什麼,也盯住對方看,這張臉有點面熟啊。
言言站在那裡,盯着林聿半天,小聲輕輕叫了一聲:“哥哥?”
林聿眼圈紅了,點點頭。
“哥——”
言言撲上來,緊緊抱住哥哥,多少個日子攢起來的軟弱和委屈,在任何人面前都沒有表現出一絲半點,哥哥的出現讓這些感情全出來了,眼淚縱橫恣肆地汪洋而出,伏在哥哥的肩頭“嚶嚶”地哭起來。
林聿摟住言言,鼻子一個勁兒發酸,可憐的言言!
旁邊那些卸車的看着他們抱在一起,目瞪口呆,議論紛紛:“都說小林不喜歡男
人,感情人家有對象了!”
“什麼對象,你聾啊,沒聽到人家叫哥嗎?”
“都這麼大了,哥哥和妹妹還抱着?”
林聿拉過言言的手來看,圓圓的手腕子皮膚白嫩,纖長的手指光潔細膩,翻過來再看手掌,密佈着一條條血道道,用鮮血淋漓來形容也不爲過。
裝洋蔥的是紅色的尼龍網袋,對於少女纖細嬌嫩的手來說,網袋就像用一條條小鋸條編織而成:“爲什麼不戴手套?”
言言抽回手來:“戴手套不管用,卸不了幾袋就磨破了,還兩塊錢一副。”
林聿把工資和賬目清單遞給她:“我把你的工資結了,看看他們有沒有算錯。”
“把我工資結了,爲什麼?”言言問。
“結完賬不幹了,少老闆讓我打成氣蛤蟆了。”
哦,言言冰雪聰明,哥哥這樣一說,她大體明白怎麼回事,哥哥肯定知道老闆的兒子霸王硬上弓那事了。
“昨天三叔差點就走了。”林聿把曹錦允的事情說給她聽。
言言紅脣緊閉,半天沒說話。
“言言別難過,三叔穩定了,二大爺他們在家裡看着他呢。”
言言一字一字道:“這些人,心怎麼這麼狠,爸爸的命就是我們的命,在別人眼裡不值五千塊錢。”
言言告訴哥哥,爸爸前年得了塵肺剛剛回村的時候,手裡沒錢,曹錦允怕醫藥費打了水漂,推說塵肺病屬於疑難病,自己治不了,拒絕給他用藥。
前些日子她退學回家,在鎮上打工掙錢了,曹錦允主動上門要求給爸爸治病,什麼新藥特藥進口藥給開了很多,人也大方起來,當時手裡沒錢就欠着。
後來言言發現那些藥裡面有假藥,就收集起來準備找曹錦允,想不到這人很滑,從爸爸的言語中發現不對頭,花言巧語把那些假藥都騙回去,給換了一些普通藥物,但是藥費一直是按照他所謂的特藥去算,他那個藥費單子一直就是個糊塗賬。
言言覺得總這樣糊塗下去不是個事,想跟曹錦允明明白白算算清楚,想不到這就把村醫給惹火了,從此不再用藥,隔三差五來一趟不是來治病,而單單是催要欠賬的,而且越催越急,一次比一次態度惡劣。
言言說了這些,林聿居然怒極反笑:“要是把曹錦允這樣的畜類打死,那不是殺人,是積德。”
言言翻翻自己的工資單子:“咱們拼命掙錢是爲了救命,他們掙那些昧心錢,掙來幹什麼?”
然後言言看到最後,發現這一車洋蔥的裝卸費沒給算上:“哥哥,反正不用急着回家,我把這一車洋蔥卸完,咱們再走好不好?”
好啊,林聿點點頭,正好,你在這裡卸完洋蔥,我去醫院辦點小事。
林聿猜想,既然曹錦諾找鎮上的青皮去報復自己,這說明曹錦諾還在鎮衛生院上班。
鎮衛生院還在原來的地方,但是翻蓋了新樓,比原來豪華多了。
林聿走進大廳,剛想找人打聽曹錦諾,一扭臉正好瞥見剛子了,包紮好了被好幾個青年推着往病房裡走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