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溫涼如水,靜逸如塵。
在中南醫院的大廈頂樓上,張易端坐在天台上,俯瞰天北市燈光璀璨的夜景,冰冷的寒風不停的刮在他那看上去有些瘦弱的身軀上,披至雙肩的兩簇髮絲上都掛上了一條條晶瑩的冰條。
他拿出電話,撥出了一個許久沒撥過的電話。
等到對方傳來一陣沉重的喘息聲後,張易方纔平復一下心情,語氣沉重道：“老頭子”
“怎麼了？一副要死要活的語氣？是不是決定想腳底抹油,打算開溜回來了？”那邊,蒼老的聲音雖然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但還是調侃道。
張易這個時候可沒心情和這個老傢伙開玩笑,不知道他聽完後消息後還會不會如此漫不經心,當下沉聲道：“我沒有照顧好四毛,他受傷了,很重的傷,整個小腿部位被炸爛了,現在還躺在病牀上。”
果然,電話那頭的老頭子聲音沉寂了下去,半晌後方才幽幽道：“到底怎麼回事？”
隨即張易便將兩人遇襲,而四毛爲了救他而擋下那顆核爆子彈的經過說了一遍,語氣雖然平淡無奇,但是其中的種種驚險程度只要他可以易會,
良久後,老頭子方纔嘆息一口氣,緩緩道：“我教過你們什麼？哀莫大於心死,這種事情有什麼好值得傷心的,人總有跌倒的時候,總不會一輩子風平浪靜,只要這條命還在,總會有重新來過的一天。四毛自從跟了我們後,就沒受過多少苦,因爲我一直把他當做你的左膀右臂來培養,你當年所受的那些苦還算少嗎？也許這是他一次蛻變的機會,改變他心智的一次最佳時機,是人總會有劫難,只有度過這場命運中的劫難纔會有涅檗重生的一天,對於命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我們要勇敢的去面對和接受,而不是懦弱的去懼怕和放棄。
張易深吸一口氣：“這些我都知道,只不過他是爲我受傷的,所以我心裡難受。”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不救你,你死了之後他會怎麼樣嗎？”老頭子反問起來。
“我不知道,我不想去思考這種無知的話題,我只是想告訴你,最後問你一句,我現在對付皇甫家是不是個好時機？”張易深沉的說了一句。
風,無情的拍打在張易的臉上,而電話那頭的老頭子久久沒有說話。
這一刻的沉默彷彿是過了幾個世紀般漫長,張易再怎麼衝動和自信他也要徵詢老頭子的意見,畢竟老頭子的閱歷,經驗,心機和手段一直都是他望塵莫及的,他一直都有種微妙的感覺,老頭子雖然遠在蜀中,但是肯定在掌握着這盤大局的走向,至於對手是誰,也許是教廷,也許是刺刀集團,也許是皇甫家,甚至都是,而他,則是要從其中去堪破這盤棋局。
很久之後,老頭子方纔輕聲說道：“你自己做選擇,只要你有把握就去做,我並不是萬能的,只能提供給你一個明確的方向,其中的曲折就要你去牢牢掌握了,看來你是真的成長了。最後你記住一句話：很多人的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你的存在牽動着很多人的命運。”
“我的存在牽動着很多人的命運？”張易喃喃自語,咀嚼着這句話的含義
“好了,我就不多說了,自己慢慢去體會。哎,明天還得準備過年的東西呢？今年你們兩個小子都不在,老頭子我又要孤零零的過個新年了。”老頭子先是輕輕說了一句,隨即開口唉聲嘆氣起來。
張易拿着電腦,眉開眼笑道：“我懂了,那我就用我自己的方法去解決吧
第二天早上,張易去看了四毛一眼,他還處於昏迷之中,隨即和給他送早餐來的任宮言打了個招呼告別後就離開的天北市,以最快的時間坐上了飛往京都市的客機。
從京都機場出來後,張易遠遠就看到了開着一輛車停在路邊的東方柔,穿着一件黑色裘皮大衣,戴着一頂線帽,就這樣靜靜的望着張易走過去。
“你怎麼會在這裡？”張易走過去,有些疲憊道,從四毛受傷到現在兩天時間,他都沒有睡過一次,而在四毛手術的時候,東方柔打過很多次電話給他,只是他都沒接。
東方柔打開車門：“小言已經都告訴我了,她告訴了我你上機的時間,所以我摸好這個點來等你。”
上車後,東方柔啓動汽車離開了機場,這次她沒讓張易給她當司機。
兩人都在沉默,東方柔心裡暗暗嘆氣,看來出了四毛這樁事情後,張易是不可能好好過個年了,雖然不知道張易在想什麼,但是望着車窗外歡天喜地都在準備着過新年的人羣,她感覺那種世界是那樣遙遠,處在陰暗與勾心鬥角的這個世界裡,平凡總是那麼遙不可及。
對於四毛這件事,張易其實已經放心下來了,而他現在在想着如何對付皇甫宇,這次皇甫宇對四毛的傷害已經讓他徹底憤怒了,從前一直沒有直接和皇甫宇正對面交戰,除了皇甫家勢力龐大之外,還有他自身並不想樹敵太多,畢竟他在京都市還沒有自己的勢力圈,想要和皇甫宇扳手腕就是天方夜譚。
但是現在不同了,有了東方青雲的軍政背景支持,加上剛剛成立起來的創易科技即將要掀起的科技風暴,還有羅謙這個操作資本特牛的資本家,加上現在劉肥在京都市黑道方面的風生水起,任何一個勢力圈都足以⊥現在的張易有足夠的信心對付皇甫家。
現在所欠缺的只是一場還沒來到的東風而已,而這場東風距離張易所想已經不遠了。
張易直接讓東方柔送她去了親隨軍所在的別墅,下車時歉意的對東方柔說：“對不起了,可能我不能陪你們過個新年了。”
“沒關係,我理解,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四毛不會有事的。”東方柔善解人意的點點頭,只是眼神深處有着一絲張易沒有察覺到的落寞。
“你先回去吧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可以找我,就算我再忙,也會將你的事情放在第一位。”想了想後,張易最終給了東方柔一個承諾,當然,東方柔知道他所說的重要事情一般都是東方柔本身安全和東方家的安全受到威脅時。
“嗯,那你自己小心。”東方柔乖巧的點點頭,隨即轉身上車,絕塵而去,有時候很多事情並不需要說出來,說出來就變味了,彼此的心照不宣纔會讓這種平衡越來越堅固,東方柔是個聰明的女孩,他知道張易是想對傷害四毛的人下手了,只是她不想問是什麼人,既然張易不想讓她知道,她也就保持沉默,時刻琢磨一個男人內心的世界,是每一個聰明女人的必修課。
實際上,張易的確也不想這麼早讓東方家捲進去,萬一之中發生什麼變數,那就真的全軍覆沒了,東方青雲一生都在算計皇甫懿,而皇甫懿又何嘗不是一直都在算計他呢？
別墅裡,當看到張易一臉心思走進來的時候,所在的五個親隨軍成員都暗暗驚訝,因爲他們就聽張易所說,過新年的這段時間,暫時放下一切行動。
張易環顧了一圈,只有蒙進,蒙洛,蒙豪,蒙霜和蒙湘在,其餘四個不知道哪裡去了。
蒙進依然躺在沙發上玩水果刀,彷彿除了這個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娛樂方式,其實只有張易知道,蒙進時刻都在練着飛刀的手速和準力。
蒙湘小丫頭端坐在電腦前,做一個病毒程序,玩得不亦樂乎。
蒙豪對着一個鐵砂袋打拳,這大冬天的天氣下,他卻是穿着一件背心,汗流浹背。
蒙洛則是靠在一個牆角,低頭沉思的望着腳下一大片已經拆開來的槍械零件,似乎正想着如何組裝才能達到自己所要的標準。
蒙霜看着一本《偵探解析心理》,很是投入。
蒙湘是第一個發現張易的,當下飛快的跑向張易身邊：“少爺,你回來了
張易微微一笑,本想拍一下蒙湘的腦袋,但轉而變成了彈了一下她柔嫩的臉蛋,望着陸續聚攏而來的五人,皺着眉頭問道：“他們呢？”
蒙進笑道：“蒙依去了那個姓葉的女孩家,說是去看望一下,蒙雷大哥這兩天神神叨叨的,大早上起來就不見了蹤影,蒙葉去了京都郊外的一個富商的獵場,據說要偷偷打一點野味回來,而蒙頃去了一個跆拳道館找那個館主切磋去了,估計那個道館又要遭着傢伙的勒索了。”
張易平時都不會限制親隨軍的自由,所以他們的日常生活張易也不會去於涉,當下看向蒙進,緩緩道：“今晚你和我去一趟皇甫家的天然能源。”
“少爺不是說等過了年後在對付皇甫家嗎？怎麼現在”蒙湘吐着小舌頭,可愛問道。
“我和四毛在天北市遭到暗殺了,四毛爲了救我受傷了,整個小腿部位都被炸爛了,而這一切除了皇甫家再沒有任何人。”張易的語氣很平靜,似乎就在說一件平常的小事,只是,只有此刻很震驚的五人才能夠深深體會張易現在所爆發出來的一種氣勢,磅礴而浩瀚,充滿憤怒的殺機在眼中不斷浮現,如一隻遭到挑釁的雄獅,正在慢慢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