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星期天了,林晚晴沒去上班,小開心趴在她的腿上說:“媽媽,我們出去玩吧,去遊樂場好嗎?”
“好。舒榒駑襻”林晚晴摸摸兒子的頭。
徐長風和白惠帶着兩個孩子去了祖母家,叫林晚晴也去,林晚晴婉拒了。因爲她在這裡,所以白惠和徐長風總不能隨意地去什麼地方,他們總是顧忌着她,總怕冷落了她。就說今天,徐長風要帶兩個孩子去祖母家,但白惠照顧林晚晴,便想留下來陪她,最後還是林晚晴推着她去了。
林晚晴帶着兒子去了遊樂場,深秋的季節,草木凋零,但是陽光普照,照在身上也算暖和,林晚晴心靈裡最陰暗的地方,好像也被照得亮了起來。
她買了遊樂場的通票,帶着兒子一個一個地遊樂設施玩起來。旋轉木馬,小火車,小傢伙美美地坐在上面,末了指着前面的雲霄飛車說,“媽媽,我要玩那個。彖”
林晚晴眼前立即黑了黑,那東西快得像小火箭,而且穿山越嶺一般,爬高,下降,又來回穿梭,那風馳電掣的速度,那爬高走低時而俯衝,時而飛昇的架勢讓她心口一縮。
耳邊是雲霄飛車上扯着嗓子的尖叫連連聲,小開心滿臉期待,林晚晴卻是額上直冒冷汗。
“開心,我們去做摩天輪吧,這個不好玩。柙”
“不嘛媽媽,就要坐這個,這個多好玩啊!嗷嗷,像飛一樣。”小人兒臉羨慕期待手舞足蹈,林晚晴滿臉掉黑線。
“媽媽,上去了。”小開心攥着媽媽的手不鬆開,林晚晴膽怯得不得了。她發現,她有點兒拿兒子沒辦法,這小東西,固執得可以。
“開心。”一道男人的聲音在耳後滑過,林晚晴的脊背立時一僵,而小開心已經在一眼瞟到的時候,跑向了那個迎面走來的男人,“爸爸。”
“爸爸,你是來陪我坐雲霄飛車的嗎?”小人兒仰着小腦袋急切地問,在他的小腦瓜看來,爸爸來得這麼巧,一定是特意來陪他坐雲霄飛車的。
“是啊,兒子。”靳齊一向冷峻的眉眼,全都一下子舒展開來,他的長臂一伸將兒子舉了起來,抱在懷裡,那雙冷眸,又看向他的妻子。微斂了眉,溫了神色:
“我帶開心去坐,你在這邊等着吧!”
“哦,爸爸帶我去嘍。”小開心在他的懷裡高興得拍起了小手。
林晚晴看着那一父一子走向前面的雲霄飛車,一時間心底不知是什麼樣的一種滋味。靳齊呀靳齊,如果你醒悟得早一些,我們的婚姻,也會有挽救的餘地呀!
小開心被爸爸抱着上了雲霄飛車,扣好了安全帶,小傢伙一臉的興奮,靳齊的手臂將小小的兒子護在臂彎裡,叮囑道:“開心不要亂動哦!”
“爸爸,我不會亂動的。”小人兒說。
林晚晴遠遠的看着那對父子,不知他們在說着什麼,只是看得到男人一臉的關切,而他懷裡的孩子則是緊張又興奮地兩隻小手牢牢地抓住了安全扣。雲霄飛車上的尖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林晚晴的心緊緊地隨着那飛車的飛速行駛而緊緊地捏在一起。直到那車子停下來,停穩了,林晚晴才飛奔過去。小開心從飛車上面爬了下來,滿臉興奮,“爸爸我們再去坐別的好嗎?”
“好。”靳齊應着。
林晚晴看到靳齊摸了摸兒子的頭。他溫了的眉眼向着這邊望了望,又牽着兒子的手走向了另一處的遊樂設施。
林晚晴沒有跟過去,只是遠遠地看着,兒子和他的父親越是親密,越是難捨難分,林晚晴心底便越是煎熬。
做爲一個女人,她渴望着愛情的滋潤,渴望有一個愛她的男人,給她溫柔,給她保護,可是做爲一個母親,林晚晴又不忍心剝奪兒子的父愛。
她只感到百般的難受。
手機響起來,她拉開斜挎包的拉鍊,掏出手機來。電話是陳光修打過來的,林晚晴忙接聽,陳光修溫醇又有些焦切的聲音道:“晚晴,你現在有時間嗎?”
“陳總,有事啊?”
“啊,是這樣的,公司有一筆業務需要馬上付訂金,你有沒有時間來一趟?”
林晚晴看了看遠處,小開心正歡快地在氣墊牀上蹦來蹦去。
“好,我馬上就去。”
林晚晴捏着手機向着靳齊走過去。
靳齊正站在蹦牀旁邊,修長筆挺的身形側對着她,雙手插在衣兜裡,眼角有淡淡笑紋。
林晚晴跑過去的時候,靳齊轉過頭來,林晚晴道:“靳齊,我有點事要去公司一趟,你在這裡陪着開心吧!”
“什麼事?”靳齊問了一句。
晚晴道:“有筆業務需要馬上付款。”
靳齊沒說什麼,只是若有深意地看着她。
林晚晴道:“我走了,你好好照顧開心。”又對着兒子道:“開心,媽媽去趟公司,你和爸爸玩吧。”
“哦,媽媽再見。”小開心玩得正歡。
林晚晴急急地走了,靳齊看着她的身影走遠,這纔回身看向兒子,小開心小臉上早就玩出汗來了,汗珠正滴下來。
靳齊對兒子招了招手,“過來,兒子。”
嘴邊一念齣兒子兩個字,靳齊的胸口就會涌出一種說不出的暖暖的柔情來。兒子,他的兒子,自小被他忽視的兒子,他要用他的後半生來好好珍愛的兒子。
小開心邁開小腿走到了蹦牀邊上,靠近了他的父親,靳齊伸出手去,用潔白的手帕輕輕地擦去了兒子額頭上的汗,又在兒子的兩面臉頰,汗溼的小鼻翼上輕擦了擦。
“累了沒有,下來休息一會會兒?”他疼愛地的問兒子。
小開心道:“爸爸,我不累,我渴了。”
“哦,那爸爸去給你買水喝。”
靳齊長臂一伸將兒子從蹦牀上抱了下來,目光在附近處搜尋,找到了一家賣飲品的。
“你等我一下。”靳齊對兒子說完,就拔腿走向那家小賣點。小賣點的對面,便是遊樂場的鐵柵牆,隔着鐵柵牆靳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就背對着他的方向,米黃色的開衫罩着白色的襯衣下面一條緊身褲,她正站在路邊,眸光向着馬路的遠處張望着。
她在等誰?
靳齊不由眯了眯眼睛。
一輛黑色的小轎車駛向了林晚晴,熟悉的車牌號碼,那是陳光修的不會錯。前檔玻璃裡,映出陳光修一張成熟穩重的臉。
那車子的車頭從林晚晴的面前緩緩地滑了過去,後面的車門正好停在她的身前。林晚晴拉開車門便鑽了進去。
“不好意思,大星期天的叫你去公司。”陳光修不乏歉意地說。
林晚晴道:“這是我的工作,沒關係的。”
陳光修便笑笑。車子緩緩駛離了靳齊的視線,靳齊手裡緊緊捏着一瓶‘脈動’,卻是連轉身都忘了。
“爸爸!”遠遠站着的小開心遲遲不見爸爸走回來,便喊了一聲。
靳齊回過神來,太陽穴處一跳一跳的,他竭立控制着自己沒有大吼出來,手指緊緊捏着那瓶水,一張俊臉上青筋暴跳的,臉色十分陰沉。
小開心看到爸爸神色不對,眼神縮了縮,心頭已是生出畏懼的來。
“爸爸。”他怯怯地叫了一聲。
靳齊看見兒子那雙閃爍着驚慌的眼睛,心知是自己的樣子嚇到了兒子。他忙深呼吸着,斂了心神,在手裡的脈動蓋子上稍稍用力,那蓋子被便擰開了,他將那瓶水遞給了兒子,“來。”
小開心看到父親柔和下來的眼神,心頭的緊張舒緩了一下,伸小手接過了父親遞過來的水,送到嘴邊上,咕咚咕咚地連喝了好幾口。
“慢點兒,別嗆着。”靳齊忙說。
林晚晴和陳光修一起去了公司,會客室裡已經有人在等候,是一箇中年的男子和兩個年輕人。
“李先生,讓您久等了。”陳光修十分歉意向着那中年男人伸出了手,。
那中年男人在陳光修的手伸出了幾十秒之後才伸出來,“再晚幾分鐘,您就再找別家吧!”
那人看起來很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陳光修道:“不好意思,不會再有下次了。”
那人便不再說什麼。
林晚晴照着陳光修提供的數字給那人開了支票過去,陳光修又親自送那幾人下了樓,林晚晴忽然間有一種心疼的感覺。
像陳光修這種白手起家,沒有任何身世背景的人來說,想要有自己的事業,那應該是十分堅難的。
林晚晴看着陳光修高大的身形在門口處站住,那身影無端地就讓人心疼。
他是那樣溫潤儒雅的男子,可是在重要客戶的面前,卻也要這樣放下顏面。
林晚晴走過去,輕喚了一聲,“陳總。”
陳光修回過身來,輕彎了彎脣角,但那抹笑意裡卻是含了一種苦澀。
林晚晴明亮的眼睛裡那種心疼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來的,陳光修走過來,大手輕拍了拍晚晴的肩,又攬住,“是不是想不到?”
林晚晴默然望着他,陳光修卻是輕搖頭道:“這筆生意對陳氏很重要,這筆業務做成,陳氏纔有開分公司的可能。”
林晚晴沒說什麼,只是微垂下了頭。
“開心在哪裡,是不是急着趕回去?”陳光修又問。
林晚晴道:“不急。”
開心現在和他的爸爸在一起,她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反倒是和開心在一起,又要面對靳齊,她纔會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心理煎熬。
一種不知該何去何從的心理煎熬。
“我們走走吧。”陳光修說。
林晚晴便隨着他沿着公司面前的馬路慢慢地走着,深秋的傍晚起了風,空氣比午後時下降了好幾度,一片肅殺的冷。林晚晴穿着開衫毛衣,不由縮了縮身子,陳光修解下了西裝上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肩膀處突然間襲來的暖意,讓林晚晴的身形都僵了僵,心絃在那一刻不由自主地一顫。
“你不冷嗎?”她問陳光修。
陳光修眉眼依舊溫潤,“我不冷。”
兩個人沿着傍晚的街頭走了一會兒,林晚晴的手機就響了,那鈴聲動聽卻也讓林晚晴的心頭一緊。
她掏出手機來接了電話。
“晚晴,你完事沒有,開心在你找你呢!”
靳齊的聲音立即就撲面而來。
林晚晴看了看錶,已經是快五點半的時候了,“哦,我馬上就回去。”
她把手機收了起來,轉身對陳光修道:“陳總,開心在找我,我得回去了。”
陳光修眉眼深深地凝視着她,輕動了動脣角,“去吧!”
林晚晴對他揮了揮手,“那我走了,再見。”
“再見。”陳光修一直目送着林晚晴奔向前面的公交站,正好有公交車駛過來,他看着她纖細的身形隨着人流邁了上去。公交車從他的身旁開過去了,他的目光才遲遲收回。
林晚晴下了公交車,眼前便是一家中餐館了。靳齊說他帶着小開心在這裡用餐。林晚晴從餐館的窗子就看到了那一大一小的兩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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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晚晴的心理真是挺煎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