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樂正弘早就忍不住要給關濤打電話了,只是他自己有好幾次被手機鈴聲破壞了好事的先例,考慮到關濤此刻有可能正在乾的事情,手機鈴聲說不定會給他帶來危險,所以,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正好開光典禮要開始了,他跟隨着人流來到了山門前面的廣場,然後給關馨打了一個電話,這才知道陸素珍已經找到關馨了,並且帶着戴安南他們幾個人去看開光典禮了。
樂正弘踮着腳尖找了好一陣也沒有看見關馨他們在什麼位置,只好自己跑到一個小山坡上居高臨下觀看典禮,雖然距離遠了一點,可整個場景卻一目瞭然,實際上他身邊不遠處就有不少遊客選擇了這個位置。
約莫五分鐘左右,只見寺廟裡走出一大羣人,既有尼姑,也有穿着便服的女人,樂正弘仔細辨認了一下,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玄月師太,身邊跟着的戴悠然,後面跟着四五個上了歲數的尼姑。
再後面就是一羣穿着便裝的女人,他看見母親和戴明月也在其中,但不光是藍裳的成員,還有不少看似很有身份的女人,想必是玄月師太邀請來參加觀禮的貴賓。
玄月師太的出現在人羣中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信徒們馬上黑壓壓的跪了一地,並且主動讓出一條通道讓她和貴賓們走到觀禮臺前面,那幾十名誦經的尼姑們唸的更起勁了。
樂正弘剛剛點上一支菸,覺得有人在身後拉拉他的胳膊,回頭一看,驚訝地看見一個十歲的小尼姑正盯着他。
“小師傅,有事嗎?”樂正弘問道。
小尼姑衝樂正弘微微躬身,說道:“施主,你不是要聽瀘慧師傅講經嗎?請跟我來。”
樂正弘驚訝道:“現在嗎?瀘慧師傅有空嗎?”
小尼姑點點頭,轉身就走,樂正弘稍稍猶豫了一下,最後掃了一眼觀禮臺,然後跟着小尼姑下了山坡,不過,她並沒有進入寺廟,而是領着樂正弘穿過一片竹林,繞道了寺廟的西北角,遠遠的看見一座小木屋,然後站住了身子,說道:“瀘慧師傅就在那裡,你自己去吧。”說完,不等樂正弘說話,轉身一路蹦蹦跳跳地去了。
說實話,樂正弘本來有點疑慮,因爲這個地方不僅僻靜,而且還有點荒涼,生怕有人給自己設陷阱。
畢竟,前幾天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劫,不過,當他看着小尼姑蹦蹦跳跳的樣子,馬上打消了疑慮,他不信這麼天真的小女孩會給自己設套。
小木屋的門並沒有關,樂正弘站在門口正自窺探,只聽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阿彌陀佛,施主請進。”
樂正弘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小木屋,由於沒有窗戶,裡面的光線有點暗,雖然看見一個蒲團上坐着一個老尼姑,但看不清她的臉,等到適應了光線之後,才依稀記得這個尼姑正是上次警告過自己的那個人。
“施主請坐。”瀘慧見樂正弘站在那裡盯着他看,於是伸手指指一邊的蒲團說道。
樂正弘驚訝道:“那邊玄月師太正在舉行開光大典,瀘慧師傅爲什麼獨自待在這裡。”
瀘慧緩緩說道:“我喜歡清靜,向來不喜歡參加這種活動,玄月師太也不會怪我,也正因爲這樣,我們纔可以安靜地說說話。”
樂正弘覺得光看相貌瀘慧的年紀很難判斷,猜測可能在五十歲到六十歲之間,如果不是穿着一件舊僧袍的話,可能看上去還要年輕,也許是長年研究經文的關係,讓她顯得文靜儒雅,如果戴上一副眼鏡的話倒想是一個博學的大學教授。
“師太前兩天讓我岳母傳話,今天又派小師傅相請,不知道找我有什麼話要說。”樂正弘儘量讓自己說出來的話也顯得文縐縐的。
瀘慧沒出聲,伸手拿起了身邊的一個布包,說道:“咱們就從這個布包裡面的東西說起吧。”說完,把布包放在了樂正弘的面前,那意思顯然是讓他打開看看。
樂正弘猶豫了一下,慢慢打開了布包,等裡面的東西露出來的時候,嚇得從地上跳起身來,沒想到布包裡面竟然是一隻人手,不過只是枯骨。
“這,你,這是……這是什麼意思?”樂正弘驚懼地指着那截枯骨顫聲道。
瀘慧波瀾不驚地衝樂正弘招招手,說道:“坐下吧,失去生命的骨頭和泥土有何區別?你不必驚慌失措。”
樂正弘覺得瀘慧這次叫自己好像並不是出自玄月師太的授意,反倒像是要向自己述說什麼秘密似的,否則也不用找這個一個隱秘的地方跟自己說話。
何況,還沒有開口就先拿出一塊死人的骨頭,這個開場白本身就顯得很不平凡,起碼一下子抓住了自己的心,這尼姑倒是聽適合搞營銷的。
“師太,你這是,這是想跟我說什麼?”樂正弘問問心神問道。
瀘慧沒有回答樂正弘的問題,而是說道:“我看的出來,你對白雲寺充滿了好奇,否則,也不會讓自己的岳母跑來問東問西了。”
樂正弘一聽,嚇了一跳,裝糊塗道:“師太,你這話我就不明白了,我岳母是受玄月師太的邀請來這裡暫住幾日,怎麼是我讓她跑來的呢?”
瀘慧也不辯解,緩緩說道:“我們彼此心裡明白的事情就沒必要說出來了,既然你對白雲寺 這麼好奇,那你猜猜,這塊骨殖是什麼人身上的?”
樂正弘一臉茫然道:“這我怎麼能猜測道,師太就不要打啞謎了,有什麼話還是直說吧。”
說實話,雖然樂正弘覺得瀘慧不像是玄月師太派來向自己打探虛實的,可也不敢大意,雖然他猜不到這塊骨頭是什麼人留下的,但意識到這件事肯定跟白雲寺有關。
瀘慧沉吟了一下說道:“你好像對我有戒心,生怕我是玄月派來的探子,實不相瞞,上次我半道上攔住你轉達玄月的話其實只是一個藉口,沒有人讓我給你傳話,我只是想試探一下你的心意。”
樂正弘驚訝道:“師太爲什麼要這麼做?”
瀘慧嚴肅地說道:“因爲我對你也有戒心,我是通過你丈母孃來了解你的,不過,還是想親自跟你接觸一下。”
樂正弘一臉疑惑道:“你瞭解我幹什麼,難道想收我做你的學生,可惜這裡是尼姑庵。”
瀘慧不理會樂正弘的調侃,繼續說道:“因爲你是關璐的丈夫,不可能和玄月是一路貨色,並且你丈母孃接近玄月顯然不像是爲了誦經拜佛。”
樂正弘越聽越吃驚,尤其是瀘慧說自己丈母孃接近玄月是別有用心,這一點連他都沒有看出來,不清楚瀘慧是怎麼看出來的。
也許,丈母孃向瀘慧打聽的可能不僅僅是哪個愛說掌嘴的女人,她肯定還向瀘慧暗中打聽過別的事情,這才引起了瀘慧的懷疑。
這麼一想,樂正弘忍不住有點爲丈母孃擔心,既然瀘慧能夠察覺到丈母孃的意圖,難道玄月就察覺不到嗎?
不過,瀘慧的話也在此證明她和玄月不是一夥的,甚至可能還是對手,只是不清楚這裡面有什麼隱情,當然,也不能排除瀘慧故意使詐。
“你認識關璐?”樂正弘問道。
瀘慧點點頭,說道:“她很小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那時候她經常來山上玩,長大以後她加入了藍裳組織,來的次數就更多了。”說完,探了口氣,閉上眼睛好一陣沒有出聲。
樂正弘有點沉不住氣了,有點緊張地問道:“難道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瀘慧睜開眼睛搖搖頭,說道:“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這件事,而是這塊骨頭,我知道,你很想知道白雲寺的秘密,很想知道關璐的秘密,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但有個條件。”
樂正弘這時已經顧不上對瀘慧疑神疑鬼了,急忙問道:“什麼條件?”
瀘慧拿起那塊骨頭說道:“我讓你把這塊骨頭拿去交給警察,讓他們做個化驗,看看骨頭的主人是不是中毒而亡,這件事已經困擾我五十多年了。”
樂正弘吃驚道:“交給警察?難道你懷疑這個人是玄月毒死的?”
瀘慧說道:“不錯,我自己沒有能力查清這件事,我要讓警察來調查,我要讓兇手付出代價。”
樂正弘呆呆地楞了一會兒,問道:“這個人是誰,他是你什麼人?”
瀘慧似自言自語說道:“不是我什麼人,但比親人還親,我這條命就是她給的,所以,我不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
樂正弘疑惑道:“那你自己爲什麼不報警,上次警察不是來過你們這裡嗎?”
瀘慧說道:“上次警察來的時候,我還沒有拿到這塊骨頭,再說,我現在還不能讓玄月察覺我的異心。
說實話,我在她面前裝瘋賣傻已經幾十年了,也不急在一時,所以,你不能在警察面前把我說出來。”
樂正弘不解道:“那這塊骨頭是從哪裡找到的?”
瀘慧說道:“這件事應該跟你有關係吧。”
樂正弘驚訝道:“跟我有關係?”
瀘慧說道:“難道你忘了嗎?上次你來白雲寺送你丈母孃的時候,對院子裡那顆大樟樹很感興趣,並且還發現了上面的一截枯枝。
沒過多長時間,縣林業局的人就來了,他們把那截枯枝鋸掉了,然後發現了樹葬的屍骨,只是玄月下手太快,屍骨被她的人搶走燒燬了。
不過,我在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了一塊,並且藏了起來,因爲,我懷疑這具屍骨就是我的大恩人。”
樂正弘吃驚道:“這塊屍骨就是在那截枯樹幹裡面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