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陽聽見我這麼問,不知道爲什麼有些支吾,見我真的着急了,才說道:“我打電話問一下。”說着,預備到陽臺去,不過,他的電話剛撥通,門外就響起一陣敲門聲。
因爲今天來的人很多,大門就沒鎖,所以他們能直接過來,有人過去將門打開,我禮貌地看過去,瞧清了那人長相的時候,我卻本能地一愣。
“你們怎麼纔來?”陸錦陽急忙從陽臺上出來,站到來人面前,不出意外地又被取笑了一頓,他也不生氣,只說道,“就等你們過來了,人齊了就走吧。”
說着,指揮着攝影團隊搬器材,又幫一堆小姑娘拿這個拿那個的,忙的暈頭轉向。
我在房間裡坐着沒動,任由周圍的人忙忙碌碌地來了又走,只是平靜看着面前這個熟悉而陌生的人,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好久不見了。”沉默朝我笑了笑,遞給我一個盒子,說道,“新婚快樂,姐。”
我幾乎從來沒見她對我這麼和顏悅色過,恍惚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一時只訥訥地接過,瞧着她的眼神有些不自然。
“你給我當伴娘嗎?”半天我才憋出來一句,“怎麼不早點來。”
沉默沒說什麼,把剛纔遞給我的盒子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對耳夾來,溫溫柔柔地幫我戴好。她離我很近,我看着她與記憶中那濃妝豔抹的樣子相去甚遠的面容,內心感到無限唏噓。
之前的她在對着我的時候,不是翻白眼就是冷笑,我甚至沒仔細看過她長什麼樣子,現在她聘聘婷婷地坐在我面前,微笑着幫我戴耳環,我才發現她其實長得非常乾淨清純,化着淡妝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女。
“剛纔和你一起來的那個,是你男朋友嗎?”我見她沒那麼抗拒我了,便沒話找話地說道,“長得好帥啊,是做什麼的?”
沉默順着我的話朝那人看了過去,片刻後,卻微微垂下眼瞼,說:“不,他是我老師。”
“你原先也認識的,他是段杭一的朋友。”說着,她四下打量了一會兒,和我說道,“上次在美國,你真的嚇到我了。”
我想起醒來後和她見面的那個場景,有些尷尬,那個時候我生着病,以爲她是被人換了來害我的,現在想想,實在是荒唐極了,她要是想害我,何必換人?
“現在我就剩你這麼一個親人了,你出嫁,我很開心。”沉默說道,“但我不敢提前來見你,怕你還在生我的氣,以前我做過很多錯事兒,雖然你不記得了,但我覺得對不起你。”
我恍然以爲眼前的沉默和我記憶中囂張跋扈的妹妹並不是一個人,眼前這知書達理的女孩和以往的沉默哪裡有半點相似之處?
難道是她那個什麼老師的功勞?
我一邊聽她說話,一邊有意無意地去看那個長相精緻的男人,見段杭一跟他聊的還挺好的,心裡更加好奇他的身份,也更想知道他和沉默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這麼說。”我說道,“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包括那些你所謂的‘錯事兒’,今天你既然願意來當我的伴娘,就說明你還認我這個姐姐。好好想想,父母已經不在了,沉家就剩下了我們兩個人,你只要還姓沉,你就還是我妹妹,永遠都是。親人之間是不存在什麼對不起對得起的。”
沉默始終低着頭,我餘光看到她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擦了擦眼睛,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哭了,我只知道我現在很高興,雖然我們之前有很多不愉快,但看到她改變了這麼多,性格也好了起來,我覺得很欣慰。
一切好像都變好了。
“行了,我們走吧,再耽誤下去要遲到了。”我們在婚房裡拍了很多照片,十一點的時候終於開始往婚禮的場地趕去。
出門的時候我也看到了穿着男裝的溪儼,一臉攻氣簡直要搶光了風頭,現場還來了不少記者,瞧見陸錦陽和溪儼的反串裝扮都異常的興奮,對着兩人狂拍,還有人現場解說,弄的我哭笑不得,特別想停下來看一會兒再走,但段杭一已經強硬地把我塞進了車裡。
我和段杭一跟伴娘們乘一輛車,伴郎們乘另一輛,領着車隊,一水兒的勞斯萊斯排出去老長,光是瞧着我都覺得肉疼,總算體會到段杭一跟我哭窮時候的心情了。
開車到郊區大概要半個小時時間,而女生們在一起的無非就是自拍和補妝,陸錦陽穿女裝混在伴娘們中間,和她們一起嘟嘴賣萌地自拍,我在一旁看着都覺得辣眼睛,心說這陸錦陽是真的不要臉啊,不怕妹子們把他照片拿出去黑他嗎?
趁他們嘰嘰喳喳的時候,我默默地拿出手機給羅小若打電話,問她那邊情況怎麼樣,她簡單和我說了一下,又反過來問我婚禮進行的怎麼樣。
我瞥了一眼瘋子似的陸錦陽,心裡替她不值,所以故意加大聲音說:“挺好的,等會兒應該有直播,婚禮結束以後我去找你哈。”
“別,你可千萬別來。”羅小若說道,“結婚又不是玩兒,哪有剛結婚就來醫院的?我媽沒事,過幾天就出院了,等我們出院你到我家裡來玩就行,千萬別來知不知道?”
聽見她這麼堅決的語氣,我只得答應下來,掛了電話才發現車裡氣氛有些安靜,尤其陸錦陽,攥着裙邊坐在那兒一句話都沒說。
“怎麼了你們?”我疑惑地問了一句,解釋道,“我一個姐們兒,來不了,我給她打個電話。”
我不說還好,一說場面更加尷尬了,有幾個對陸錦陽明顯有好感的小姑娘,在聽見我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是本能地坐的離他遠了一些。
陸錦陽逃婚的熱度還沒散,現在又來我和段杭一的婚禮上反串女裝,他這想火的心簡直突破天際好嗎?玩的時候覺不出有什麼,一提到黑歷史,就都望而卻步了。
“陸錦陽,咱倆合張影吧。”我就樂得見他不高興,於是硬是拉着苦大仇深的他跟我合影,段杭一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給他買了個熱搜。
徹底蓋章了陸錦陽腦子有點問題的謠傳。
被這麼整蠱,也不見陸錦陽有多不高興,沒過一會兒,氣氛就又熱起來了,全場就他玩的最嗨,明明是我們結婚,也不知道他爲什麼那麼高興,最後還喝醉了。
“他沒事兒吧?”我看他花蝴蝶似的全場亂竄,和段杭一說道,“你說他到底怎麼想的?”
段杭一抿了口酒,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說:“他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現在只想讓你兌現前兩天給我的承諾。”
“什麼承諾?”我不認真地道,“不行,我喝的有點暈了,我要去廁所。”
說着,我想走,結果迎面卻撞上一堵牆似的胸膛,頭上的簪花險些都撞歪了,嚇得連忙扶正,再去看眼前的人,我驚訝地合不攏嘴。
“裴青城!”我激動地說道,“你怎麼來了?”
相比我的激動,裴青城顯然冷淡多了,他手裡端着杯紅酒,看着我,委委屈屈地說道:“你結婚我能不來嗎?請柬都專門寄到我家了。”說着,還酸溜溜地看了段杭一一眼。
“你今天真美,真的,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兒,唉,可惜你最後還是嫁給了這個粗魯的傢伙。”裴青城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千萬照顧好自己,如果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就給我打電話,我隨時等你離婚。”
我又好氣又好笑地拍了他一下,說道:“喂!有你這樣的嗎?在婚禮上說期待別人離婚,也就你這麼耿直。”
“你腿好了嗎?”我擔心地圍着他轉了一圈,還想去扯他的褲腳,結果讓段杭一瞪了一眼,我只得訕訕地收手,挽着段杭一的胳膊和裴青城說話。
裴青城和段杭一還是不對付,說了兩句段杭一就把我拉走了。起初我只以爲他是要帶我去一個安靜的地方聊些心裡話,但沒想到他直接塞進了一輛車裡,二話不說就發動了車。
“誒,你帶我去哪兒?”我身上還穿着大紅的秀禾服,盤着繁複的髮髻,他也穿着長衫馬褂,我們倆像兩個穿越來的人似的,坐在車裡的範圍要多違和有多違和。
段杭一基本等於面無表情,他一邊發動引擎一邊偏頭來看我,見我緊張,便說道:“回家。”
“回家?”我一聽他提這兩個字就緊張,激動地拍打他的胳膊,說道,“現在回什麼家啊,賓客都在呢,新郎新娘跑了是怎麼回事?”
段杭一說道:“儀式已經結束了,宴席也結束了,住處也安排好了,還有什麼需要我們的?”
“那也不能直接就這麼走了啊。”我百般推脫,想要下車,“告別總要的吧,一聲不響就走這於禮不合!”其實我哪管的了什麼禮不禮的,我就是怕回家他折騰我,所以萬萬不想和他單獨待着。
教壞孩子怎麼辦?
段杭一今天有點喝醉了,一張臉瞧着比平時更冷漠,一個眼神掃過來,我就嚇得縮脖子,總感覺他能隨時撲上來把我就地正法似的。
“你現在要是敢回去,我就當着賓客的面兒——”段杭一語氣森冷地威脅我,“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