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的冬天是極爲冷寒的,銀裝素裹幾乎是北國冬日常見的景象。
尉遲寒雪身披白狐大氅,推着輪椅漫步在西門山莊內,一別……已然這麼多年未曾回來。
“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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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道聲音從身後響起,尉遲寒風並沒有回頭,只是脣角揚起淡淡的笑意,看着素白的天地,幽幽說道:“看似未變……實則已經物是人非!”
西門影聽聞,不免沉嘆一聲,他攏了攏身上的大氅,俊逸的臉上閃過一抹憂愁。
是的,時過境遷,已然物是人非!
兄弟二人就這樣立於輕輕飄揚的雪中,久久的都未曾說話,陷入了曾經的回憶不可自拔,久久的,尉遲寒風方纔問道:“依照大哥的性子……怎麼會收養了寵兒?”
西門影聽聞,垂了眸,眸光輕輕的看向尉遲寒雪,不答反問道:“那你又怎麼想到讓寵兒做尉遲心的童養妃?”
尉遲寒雪一怔,隨即嘴角勾起一個邪佞的弧度,眸光亦變的深邃起來,只聽他悠悠說道:“難道這不是大哥的意思嗎?!”
西門影聽後,不免笑了起來,他負手而立,淡淡說道:“雪……還是我所熟悉的雪,卸下當年的仇恨,你始終是活的最輕鬆逍遙的那個,只是……一直如此的默默守護下去,何不徹底的放開?”
尉遲寒雪聽了,心中不免趟過酸澀,輕輕一嘆之際,竟是感覺他身上散發出的孤寂比這雪中寒鬆更要孤獨幾分。
“有些事情……是需要一輩子去還的……”尉遲寒雪輕輕說道,好似自喃一般,漸漸的,脣角的笑意變的極淡,緩緩說道:“這樣的守護,是我這輩子以來最輕鬆、最幸福的事情……恨了那麼久,一直強迫着自己去恨,現在回頭想想,如果不是對大哥的那份念想,又豈會那麼痛苦?”
說着,不免看向前方的那已然冰凍了的湖泊,想想那些年在湖底的千年寒冰牀上的日日夜夜,嘴角趟過一抹苦澀。
如果不是對大哥的愛轉成了強烈的恨,他真的能撐得過那些個日夜嗎?那刺骨的冰冷,彷彿每次都將他凍的沒有了知覺一般……
“不是仇恨矇蔽我的眼睛,大哥和芸兒又豈會至此?”尉遲寒雪沉嘆一聲,拉回遠視的眸子,輕倪了眼靜聽的西門影,說道:“大哥亦是個癡傻的人,又怎會不理解雪的心思?!”
西門影緩緩笑開,那樣的笑容好似冬日下的松柏,堅毅而輕鬆釋然的傲立,“是啊……我們不過都是紅塵中一癡傻人罷了……天地之間,只要心大了,又何必拘泥於世間的凡俗?”
說着,緩緩垂眸,從腰間掏出一枚錦囊,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着,眸光更是癡纏貪戀的看着……
雪,輕輕飛揚,落在了錦囊上,漸漸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繼而融化不見。
西門影脣微抿成一道線,暗暗輕嘆一聲,將錦囊遞了上前,說道:“她的一生追逐尋覓,始終不知道自己的心原來一直丟在了那人的身上,百轉千回……方去尋了那人的腳步……”
說着,西門影的嘴角噙着苦澀的笑意,繼而說道:“逆天……她也陪了他去!也罷,大家不過都是癡傻人而已!這個錦囊也許對蘇墨的毒有用……”
說完,將錦囊交給了尉遲寒雪,轉身離去!
尉遲寒雪看了眼錦囊,眸光向西門影看去,雪中他身穿黑色的大氅,漸漸走遠,彷彿,天地間他的身影格格不入,異常孤寂!
輕嘆一聲,尉遲寒雪垂眸,拿出錦囊內的紙條,看着上面凌夕那娟秀的字體,眉頭不免緊蹙了起來,眸中閃過駭然的氣息……
“如此辦法……芸兒又豈會願意?!”尉遲寒雪不免擰眉自喃道,突然,他掌心一合,眸光微凝,冷冷說道:“出來!”
隨即,他調轉輪椅回頭看去,只見遠處……尉遲心站在梅樹之後,雪竟是已然在他身上輕輕覆蓋了一層,看來,他已經站在那裡很久!
他和大哥竟是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尉遲寒雪心中暗暗吃驚,此刻也是他故意泄露氣息他才能察覺到……想不到,他的造詣已然如此的高?!
尉遲心踏着雪緩緩朝寒雪走來,腳下的步子輕緩穩重,踏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我只是來尋二叔,並非有心偷聽!”尉遲心緩緩說道,語氣淡然至極,他眸光輕輕瞥了眼置於尉遲寒雪膝上的錦囊,眸子淺擡,說道:“二叔尋到治療孃的辦法了?!”
雖然是在問,但是,卻是十分肯定。
尉遲寒雪暗暗蹙了眉頭,看着尉遲心眸子裡的堅定,不知道如何說。
他心裡自是希望芸兒能痊癒,但是……真的如此做,好嗎?
想着,攤開手,眸光掃過掌中的紙條,過了會兒,方纔緩緩說道:“這事如何做……你自己決定吧!”
說着,將手中的字條遞給尉遲心後,自顧的推着車輪離去……
風,越發的刺骨的吹着,吹落了梅枝上的浮雪。
尉遲心緊緊的看着字條上的字,稚氣未曾完全脫落的臉上閃過一抹嗜血的冷意。
突然,他握起手掌暗自用力,那字條被他內力震的粉碎,他緩緩攤開手掌,眸光變的凌厲。
風,揚起了他手中的紙屑,就像是被吹散的雪,靜靜的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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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尉遲寒風和蘇墨等人慾離去時已然是十日之後,西門影爲寵兒置辦了豐盛的嫁妝,北國皇帝赫連宸本欲賜封寵兒爲郡主,卻被西門影回絕,他不想這門婚事牽扯上了任何政治的色彩。
西門寵兒眸中含淚看着西門影,聲音哽咽的說道:“義父……寵兒會想你的……”
西門影淡漠的看着,緩緩說道:“你我父女緣分至此,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不管如何,都要堅持走下去!”
寵兒輕輕點點頭,雖然不是很明白義父所說的,但是卻隱約間明白,之後的路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樣平順。
想着,不免回眸看去,只見尉遲心站在馬車旁靜靜的看着她,那樣的淡然冷漠,卻又不容人忽視他的霸氣,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的心……竟是漸漸遺落,雖然他對她並不是十分的熱衷。
寵兒心中微嘆,這樣一個男子,日後將是多少人的追逐?
“去吧……”西門影輕嘆一聲,緩緩說道,聲音內包含了一絲不捨。
他本笑傲天下,不顧他人死活,卻什麼時候起,心也變的這般柔軟?
想着,凌夕那絕美的容顏漸漸浮現在眼前,心,猛然的緊了下,卻不料,是這般窒息的痛。
西門影陪着寵兒走了向前,和衆人告別後,眸光不經意掃過冷淡平靜的尉遲心,之後落到了寒雪的身上,他暗暗一嘆。
“這些日子叨擾西門莊主,本王在此謝過!”尉遲寒風拜謝道別,衆人方纔上了馬車離去……
北國和東黎雖然亦是鄰國,二者的帝都卻相距甚遠,加之大家並不急於趕路,卻也走了月餘方纔道了黎玥城。
跨過北國的寒冷,東黎的氣候已然是初春時節,到處的綠意盎然讓見多了白雪皚皚的寵兒有些興奮。
尉遲心率先下了馬車,回眸看了眼馬車上興奮的寵兒,緩緩遞出了手……
西門寵兒一怔,隨即有些羞澀的遞上了小手,順着尉遲心的勢頭飄然下了馬車,她垂眸淺淺說道:“謝謝!”
尉遲心微微點了下頭,並未曾說什麼,隨即看着從馬車內出來的千千,嘴角不免盪開了笑意,亦攤開了手掌,欲接了她下來。
尉遲千千看看他的手,嘴角撇了撇,嬌嗔的說道:“人家坐馬車好累……”
尉遲心一聽,無奈的搖搖頭,上前一步,手臂環了她的芊腰擁了她下馬車,一臉的寵溺。
西門寵兒靜靜的看着,那樣的笑容和寵愛讓她小小的心有着一絲難過,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然知道,他的心裡最寵愛的莫過於這個雙胞胎妹妹,而這個妹妹亦是她的禁忌和底線。
想着,她嘴角蕩起甜甜的笑容,說道:“坐了這麼久的馬車誰都是累了的,好在已然到了,千千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尉遲千千聽聞,傲氣的哼了聲,小嘴裡也不知道嘟囔着些什麼。
尉遲寒風和蘇墨見狀,不免無奈的搖搖頭,帶着衆人入了王府,吩咐蕭隸爲西門寵兒安排了惜月閣休息。
寒風閣內,尉遲寒風看着桌上的一份急件,狹長的眸光掃過一側站立的蕭隸,問道:“信兒本王已經收到,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蕭隸恭敬的回道:“東黎自從那次王爺打敗梓國後,國力強大,周邊小國礙於我朝天威倒也太平,卻不料竟然攬月城百姓出外貿易,被薩哈部落的蠻夷強行扣留,手段極其殘忍,使之百姓異常憤慨,皇上的意思有二,一是鎮壓,二是……”
“二是平復?”尉遲寒風接過說道,見蕭隸點點頭,隨即說道:“東黎如今百姓安居樂業,皇上自是不想大動干戈的,想必傾向於天威鎮壓……”
說着,不免沉思了下,隨即問道:“皇上可是有了人選?是心兒還是二皇子?”
蕭隸脣角笑開,說道:“是小郡爺!”
尉遲寒風聽聞,微微抿了下脣角,說道:“也好,心兒藉由此次鎮壓,自是也能磨練他的心性,倒也是件好事!”
適時,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尉遲寒風淡漠的臉上浮上一抹柔和,輕輕的敲門聲響起,蕭隸前去開了門,“王妃!”
“有沒有打擾到你們?”蘇墨淡淡的問道,見尉遲寒風搖頭,她步了進來,放下手中的托盤,盛了湯。
“這些事情就讓府中的奴才們做就好,路上不累嗎?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尉遲寒風有些埋怨的說着,心疼的拉過蘇墨。
“馬車上有小憩了會兒,倒也不累!”蘇墨緩緩說道,見蕭隸眸光偷偷瞄着,輕笑一聲,說道:“蕭總管可是有話問我?”
蕭隸一聽,剛剛想開口,卻被尉遲寒風那陰冷的眸光瞪的將要出口的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有些憋屈的搖搖頭,行了禮,退出了書房。
蘇墨無奈的搖搖頭,說道:“蕭總管也是關心我身上的毒是否解去而已。”
看着尉遲寒風那副邪魅的樣子,淺淺一笑,方纔問道:“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尉遲寒風大致的講了講,隨即問道:“你可有何想法?”
“男兒自在錘鍊,心心雖然自小穩重,學識博大,卻也缺少鍛鍊,我自是沒有意見!”蘇墨緩緩說道:“沒有哪個娘不希望自己的兒女高人一等的!”
“現在才知道,你那淡然的性子原來是裝的……”尉遲寒風打趣兒的說道。
蘇墨一聽,撇了撇脣角,一臉的不置可否。
翌日,尉遲木涵的聖旨在早朝過後就到了黎王府。
小路子眸光輕掃了一週,方纔展開皇卷,緩緩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冊封尉遲心爲安撫大將軍,即日起遠赴攬月城以絕對的手段鎮壓薩哈部落,並以安撫的名義對其施威!另,賜名單字黎,望爾不要辜負了朕寄予的厚望,欽此!”
“謝吾皇萬歲,萬萬歲!”尉遲心接過聖旨,起了身。
小路子哈腰道喜道:“恭喜王妃,恭喜小郡爺!奴才要趕着回宮復旨,先行告退了!”
尉遲心微微頷首,待人離去後,眸光輕輕掃了眼手中的聖旨。
蘇墨淡漠的臉上浮起一抹笑意,對尉遲心緩緩說道:“皇上賜名,冠以國號,是對你寄予厚望,此行看來你是想要回絕都不行了……自此,你便是尉遲黎,而非逍遙自在的尉遲心了!”
尉遲黎擰眉,淡淡的說道:“我永遠都是娘和千千嘴裡的心心!”
說完,不免看着站在遠處的西門寵兒,繼而看着蘇墨,靜靜的說道:“父王的決定自是心兒的決定,孃的期望將是心心的目標,我自當不會辜負聖恩!”
蘇墨淺笑的點點頭,在古代生活這許久,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早已然讓她明白了這裡的規則,生爲皇家的人,有些責任……是不能避免的!
“打算何時動身?”蘇墨問道。
尉遲黎沉思了下,說道:“三日後!”
蘇墨點點頭,道:“也好,總是要準備一下的。”
尉遲黎應聲,繼而說道:“另外,我打算此行帶着寵兒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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