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頓時渾身一震,僵硬地轉過頭去。
沒有別的原因,這是陳安琪的聲音!
果不其然,妻子就站在一邊,兩行清淚流過臉頰,咬着嘴脣看着我。
韓恩賜就站在她的後側方,好整以暇地雙手抱胸,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
我腦子裡直接炸開了。
沒有別的原因,我喝得醉醺醺的,還有個女人送我回家,她會怎麼想?
這也就算了,關鍵是這個送我回家的女人,還把手伸進了我褲兜裡摸索,看起來就像是在找某個特殊部位似的······
我根本沒辦法思考,猛地推開了身邊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老婆,你聽我解釋!”
陳安琪帶着哭腔,直接衝我吼道:“還解釋什麼?!”
“我覺得自己先前的話可能說重了,恩賜也勸我和你好好聊聊,送我回家。”
“我就害怕你受不了,做出什麼傻事,你就這樣對我?”
我真的覺得快要崩潰了,抓狂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趙玉的事情現在都還像陰影一樣盤旋在我心口,我一直告訴自己你肯定不會再犯錯了!”
“但你現在這樣,要我怎麼相信你?”陳安琪搖着頭,嘴脣都咬破了,滲出了鮮紅的血液。
我覺得受到這樣的刺氵敫,酒精一下子清醒了,渾身都在冒冷汗。
“美女,我求求你了,幫我解釋一下吧!”我真的急眼了,當即對送我回家的女人說道。
她估計也被嚇到了,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慌忙向陳安琪說道:“美女,你不要誤會啊,我不是那種奇怪的人。”
“就是這位先生在酒吧喝醉了,酒保讓我送他回家的。”
妻子笑了,嘲諷道:“周國鵬,你以爲她幫你說兩句話我就會信你?”
萬箭穿心。
我就會信你?
好啊,這句話說得好。
呵呵呵,原來我這麼不值得信任,在她心裡就是這樣的人。
那我一直以來的堅持,玩了命一樣逼着自己去改變,想要配得上陳安琪,讓她過上好日子,那又算什麼?
“美女,真不是!”我身邊的女人急得跺腳。
“謝謝,”我突然間語氣平靜下來,只是聲音沙啞得厲害,“不過不用了,她不會信的。”
“我的問題。嗯,一直以來,都是我的問題。”
我笑了,心裡痛得像是要炸開一般。
小時候都是哭着哭着就笑了,長大後纔會笑着笑着哭了。
我將身上的錢全部拿了出來,塞給了那個女人:“你走吧,謝謝你送我回來。”
“讓你看笑話了,不好意思。”
女人如蒙大赦,慌忙上車,離開了是非之地。
只剩下我、陳安琪,還有韓恩賜。
“周總,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韓恩賜開始了,裝作咬牙切齒深惡痛絕的樣子。
我甚至看到,他握緊拳頭的手都在輕微顫抖。
興奮嗎?
激動嗎?
開心嗎?
呵呵,陰謀得逞,你滿意了吧?
“周國鵬,我們攤牌吧。”陳安琪深深吸了一口氣,說話的時候還在抽噎。
“好。”我咬着牙,答應下來。
她總是能讓我哭,也總是能讓我笑。
我認爲遇上一個會讓彼此笑會讓彼此哭的人,這就是一生了。
但好像不是這樣的。
而且,我現在不能哭。
韓恩賜那個小人得志的雜碎,巴不得看到我這幅狼狽不堪的樣子吧?看到我這樣,心裡會很有成就感吧?
我還是那句話。
再落魄的男人,也是有自尊心的!
我狠狠抹了把臉,將所有冤屈、不甘、憤懣、絕望壓在心裡,強撐着做出一副堅強的表象。
“恩賜,”陳安琪頓了一下,向韓恩賜說道,“我和周國鵬到那邊說會話,你就在這等一會好嗎?”
“給你添麻煩了。”
韓恩賜眉頭一皺,似乎生害怕出什麼變故,當即裝作擔心地說道:“可是姐——”
“你不用說了。”妻子笑着搖了搖頭,“有些事情不說明白,我這裡過不去。”
“一輩子都過不去!”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臟。
韓恩賜沉默了,沒有說什麼,靜默地走到車邊,做出懂事的樣子。
“恩賜,謝謝你。”陳安琪淚流滿臉。
“應該的,你是我姐。”韓恩賜故作一臉沉重,充滿警告性地看了我一眼:“不準對我姐做什麼!”
隨後他又對陳安琪說道:“姐,有什麼你就叫我。”
我看得呵呵笑了起來,心裡只覺得特別諷刺。
我很想問一句啊。
韓恩賜,看到陳安琪哭成那個樣子,你的心裡真不會有那麼一絲的後悔和內疚?!
哈,我真是——太煞筆了。
顯然對於他來說,是不可能有的東西。
陳安琪和我走到了一旁的拐角處,妝都哭花了,看起來很狼狽。
我拿出一根菸,“啪”的一聲點燃,抽了一口。
這一次,她沒有像以往一樣管我。
就好像······
“我抽死她都不會在意。”
我被自己的想法震得心頭一陣絞痛,近乎自虐般狠狠抽了一大口煙霧在肺部繚繞。
“說說吧,”妻子沒有看向我,而是把頭偏向一邊擦眼淚,“你爲什麼打恩賜?”
“韓恩賜不是什麼好東西,”我長長吐出那口煙霧,煩悶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了。”
“你還不說真話是嗎?”陳安琪冷笑了一聲,聲音裡特別失望。
就好像在說“你怎麼是這種人,我真是瞎了眼”。
“真話?”
“我說的就是真話!”
一而再,再而三,我真的快要瘋了。
“到底我要說什麼,你纔會覺得是真話?!”
“你心裡面既然已經有堅信的答案了,爲什麼還要問我,有什麼意義嗎?”
我直接將菸頭在掌心裡熄滅,發出“嗤嗤”的聲響。
灼燒的疼痛感,讓我臉部都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
但比起心裡的疼,我覺得這已經很溫柔了。
我一直都知道人都只信自己願意相信的,甚至還以爲自己看得很透徹,能夠坦然面對。
可直到發生在陳安琪身上,我才發現自己根本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