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姓少年和那兩個少年把古老闆合力制服了之後,關到了古老闆女兒古小月的房間裡去。
林嬌本來也想去,可是被剛纔古老闆那麼一抱,她的腿直髮軟,簡直是寸步難行,只能哆嗦着縮在前廳的凳子上,一動都不敢再動。
在衆人忙碌的時候,喬海能真的想不顧一切地帶着紀寧寧跑出這個詭異的旅館,什麼東西都不帶,什麼東西都不要了,可是,郭姓少年在臨走前,讓黎醫生留下來,說是要叫他和喬海能、紀寧寧一起安慰安慰林嬌,可是喬海能看着少年的眼睛,總覺得他是在變相地找人看着自己,不讓自己找到合適的機會跑掉。
如坐鍼氈的十分鐘過去了,郭姓少年和兩個少年神情古怪地回到了前廳。
郭姓少年似乎是和黎醫生很熟的樣子,他給他丟了個眼色後,黎醫生便會意,站起身來,走向了古老闆被關着的房間。
林嬌還在抱着頭,而郭姓少年重新坐到了林嬌的身邊,再次把自己的手壓到了林嬌的手背上:
“林姨,我覺得古叔叔很奇怪。他好像是受到什麼刺激了。”
喬海能的嘴脣動了動,他本來想說,看到他那副瘋瘋癲癲的樣子,絕對是受到刺激了,可現在的他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生怕被牽連進這場風暴之中。
林嬌現在的思考能力基本上爲零了,她只能跟着郭姓少年的思維走:
“刺激……什麼刺激?他怎麼了?”
郭姓少年坐得離林嬌更近了些,幾乎是把嘴脣貼到了她的耳朵上,可他說話的聲音,仍然足夠叫喬海能聽到;
“目前還不清楚,我叫黎醫生去問了,他是專業的,我只是在想一種最壞的可能,如果出現了這種可能,該怎麼辦呢……”
這種曖昧而魅惑的氣音,聽得喬海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瞪着眼睛。看着郭姓少年附在林嬌的耳邊,小聲說:
“如果,如果古老闆受到重大刺激,也瘋了,那可怎麼辦?”
這話放在現在來說,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惡意的詛咒了,可是林嬌早已六神無主,她的眼神完全是處於放空狀態的,看着就叫人覺得害怕:
“怎麼辦……瘋了怎麼辦……”
在喬海能眼裡,現在的林嬌也已經是半瘋了。
郭姓少年得寸進尺地更湊近了些。看他的姿勢。簡直是在趁機佔林嬌的便宜。只不過他說出來的話,叫喬海能一陣膽寒:
“假如真的無法挽回的話……我想到一個辦法,換位,你覺得怎麼樣?”
誰和誰換位?怎麼換位?
似乎是察覺到了喬海能古怪的質詢的視線。郭姓少年偏過臉來,對喬海能露出了一個堪稱妖孽的笑容,才繼續說:
“……讓這兩個人,換一下位置。今天晚上死去的,是古老闆,瘋了的,是小月。”
還沒等林嬌表態,跟郭姓少年同行的、叫朱時旺的少年就驚得險些跳了起來:
“郭品驥,你瘋了你?咱們……咱們還是報警吧。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有什麼用啊?”
另外一個,叫吳曉楓的少年也不同意郭姓少年的提議:
“對啊,不過……古老闆是你的朋友,我們可以……可以裝作今天晚上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就照你先前的提議。小月她是得肺炎去世的,和古老闆無關,之後的事情。就順其自然吧……”
郭品驥卻對二人的提議充耳不聞,繼續蠱惑着林嬌。
沒錯,就是蠱惑,倘若要叫喬海能找出一個描述眼前場景的確切的動詞,“蠱惑”
這個詞的確是最合適的:
“你們都只想到以前,卻沒有想到以後……你們想想看啊,小月得肺炎去世了,古老闆瘋了,可以對外解釋說是古老闆受不了女兒突然離世了的打擊而瘋了,這看樣子是可以圓過去的,可是古老闆之後要怎麼辦呢?要留在古家旅館裡,還是被送到精神病院裡去?”
郭品驥說着,伸出了兩隻手,把左手一揮,說:
“送去精神病院裡?如果古老闆瘋言瘋語,說是自己殺了自己的女兒,再引來警察調查怎麼辦?那還不如之前就不要撒謊,直接把古老闆扭送到公安機關呢。”
然後,他又揮了一下右手:
“你們想得是有道理的。你們一定在想,古老闆已經瘋了啊,那就算報警也無所謂吧,據我所知,精神病是不用承擔什麼刑事責任的……”
說着,他如同指點江山一樣,把右手狠狠朝斜下方一切;
“……但是這麼一來,古叔叔的名聲就毀掉了,他是什麼,是個精神病,而且是個殺了自己女兒的精神病,說不定,他的事例會被放到公衆面前討論,進而翻出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說,爲什麼他在變瘋的時候,旅館裡會住着一位心理諮詢師……”
郭品驥說到這裡的時候,又是似笑非笑地瞄了林嬌一眼。
林嬌被他的目光刺激得渾身一哆嗦,放在膝蓋上的手陡然握緊了。
喬海能全身的神經都是緊繃着的,所以對周遭一切事物的動作都變得敏感了起來,林嬌的這個動作也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心理諮詢師?黎醫生?
聽剛纔兩個人的對話,古老闆的女兒似乎是患有自閉症的,而黎醫生之所以到來,也是被請來的,只是,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變故,居然導致原本正常的古老闆,殺了自己得了自閉症的女兒?
對了,黎醫生!
一想到黎醫生那雙不知道隱藏了多少隱形探測器的眼睛,喬海能就覺得一陣惡寒。
而眼前的郭品驥,更叫喬海能覺得不可思議。
他爲什麼在這種時候,還能夠冷靜地侃侃而談,條分縷析?
這時候,郭品驥挑逗般地把手在林嬌的背後輕柔地拂過,他纖細的手指做出這種動作的時候,有一股明顯的**意味在裡頭。
他的聲音,也飽含着一股異樣的魅力:
“林姨,你是不是和黎醫生有私情呢?”
林嬌的背部一下子僵硬了,一直低着的頭也猛地擡起,就連喬海能都注意到了她陡然間的變化。
吳曉楓和朱時旺顯然也沒料到事態居然會朝這個方向發展,一下子也驚住了。
郭品驥似乎是感到遺憾,嘖嘖了兩聲,大膽地把手撫到了林嬌僵硬的臉上:
“林姨,你這麼漂亮,古老闆年齡大,又老實,怕是沒有什麼浪漫的記憶吧。你看看,你們的結婚照片多久都沒有擦過了,還有你手上的戒指,剮蹭那麼多,也該換換了,要不然,別人很容易就能看出來你們的婚姻不幸福的。”
郭品驥的姿態像是在耳語,可話卻是說給所有的人聽的:
“……在一個女人的心裡,總是渴望着一段激情的,而一個冷靜的、睿智的、帥氣的心理諮詢師,他能夠知道你所想的,能夠治癒你不能治癒的,又很年輕,能夠讓你滿足,你會不會因此而愛上他呢?會不會因此而心猿意馬呢?會不會……”
隨着郭品驥一連串的“會不會”,林嬌的背部越來越僵硬,眼淚開始在眼眶中打轉。
喬海能沒想到,一個看上去不經人事的少年居然能說出這一番大人都未必說得出口的話,背上的汗毛更是直直地豎了起來。
最後,郭品驥的話鋒一轉,原本輕柔地撫摸着林嬌臉頰的手猛然用力,掐住了她那張年輕美貌的臉,開玩笑一般地說:
“……會不會,想要通過催眠,或是某些別的渠道,讓你的丈夫發瘋,或者……藉此殺掉你的丈夫呢?”
林嬌猛地一一下跳了起來,瞳孔放大,劇烈地喘息着:
“沒有!我沒有!我……”
郭品驥以一個更加迅猛的速度跳了起來,按住了林姨的肩膀,把她重新按坐下來,語氣恢復了之前的溫柔:
“我知道你沒有啊,林姨是個多好的人吶,我最瞭解了。只不過,如果報了警,警察會相信嗎?一個和心理諮詢師有了親密接觸的老闆娘,會不會利用這個心理諮詢師,來殺掉妨礙自己婚外情的老公呢……這是個很容易推斷的問題吧?所以說,絕對不能報警,也不能把古叔叔送到精神病院裡,這件事情,不能有第三方插手,我們就在這個旅館裡,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乾淨,怎麼樣?”
朱時旺和吳曉楓大概沒料到事情居然有如此的轉折,都嚇傻了,視線不斷地在林嬌和郭品驥之間逡巡,一時半會還不能接受這樣的突轉。
林嬌的全身都軟了,根本站不起來,只能任由着郭品驥按着她的肩膀,用近乎於呻吟的聲音,問:
“你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郭品驥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我可以看,可以聽,我憑藉這兩樣東西,可以猜到別人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比如說……”
他把目光轉向了喬海能和紀寧寧夫婦,笑意盎然地說:
“……就比如說,我從這兩個人的行蹤、這兩個人的表情、這兩個人的舉動,就能猜出,那個被丟棄的嬰兒,就是他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