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色搖搖頭,“應該是我想多了。”
剩下的畫面兩人也沒再看,本來就是戀人一樣的關係,又在湖邊小屋住了那麼久,這麼多年沒見,有些親密舉動,也很應當。
林措垂着頭,看不清神情,“那蔚連那邊,我自己去找吧。”她的聲音染上了淡淡的哀傷和無奈,是啊,自己跟懸星本就沒有任何關係,除了曾被錯認過,被救過命,再沒了別的。
風色並沒有答應,“你在靈異社待着吧,魅洞那邊出了點兒問題。”
“怎麼了?”林措這才擡頭,眼睛有些暗淡。
“藍冰被抓,魅洞有了新主子,沐城。”
林措背後突然起了森然冷意,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不可能!”沐城,他,可是學院裡最優秀的學員之一啊,而且跟雲泊老師關係那麼好,怎麼會。
她沉在詫異裡沒回過神來,沐城,他們曾一起在明珠塔上練習,他們曾有幾個月的同窗情誼,甚至,她還察覺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感情。
可是,轉眼間,沐城就成了魅洞那邊的人。
他是有苦衷,還是一開始就是臥底呢?
“千真萬確,魅洞那邊已經遞了消息,邀你過去。”
“我怎麼可能會去魅洞,那不是送上門去嗎?”
“是啊,我也是這麼反問的,可那邊說,篤定你會去。”
林措說不出話,她揹着小包,裝了些必需品,認真地看着風色,“那就等他親自來請我吧,風色,把我關進地下監牢,囚禁過你和藍天的那裡。”
“你是,想?”
“有些事情我需要確認一下,之後我會一一跟你解釋清楚的。”
她決定先驗證一下血門的功效,如果說隨着於宣的出現,血門失去了本源,是不是通道作用也會減弱甚至失去。
風色看着她,“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林措,作爲行動的中心,你的一舉一動都能牽扯到局勢,別再任性了。”
林措點頭,她自然是知道,知道自己的職責。
風色怎麼會看不出她的低落,低落而不迷茫。
“我太急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從一無所知到今天,”風色拍拍她的肩,極窄小的肩,可以清晰地摸到骨頭,她,竟這樣瘦。
林措低着頭沒再表示,“那我去了。”
“好。”風色看着她的背影,一時間有些看不清了,她看不清林措的心,林措自己都看不清。
她緩緩地擡起頭,長髮微微擺動,風色看得出,她,在看頭頂?
風色往上看去,只看到幾隻遊弋的鹿卜。
林措覺得眼睛很酸,酸得有些想要流淚。
大概是開車太疲勞了,沒時間休息吧,她這麼安慰自己,想着還仰頭把淚意逼回去。
通往監牢的路,她還記得,電梯漸漸往下,失重的感覺。
藍天興許是個很愛乾淨的人,自從他住進來之後,山洞裡總是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
新添了柔軟沙發和壁燈。
頭頂處是星星點點的微弱光芒,林措也懶得開燈,呆愣着熟悉了一下昏暗,隨後藉着洞頂星光緩步走到了鞦韆前。
風色留下的鞦韆還蕩在那裡,換了新的麻繩和木板,鋪了厚厚的墊子。
她坐了上去。
柔軟舒適,她脣角勾起一絲笑,極輕極慢地蕩了起來。
“血門會怎麼樣呢?”她似乎在自言自語,卻是看着頭頂。
鐲子裡的小東西們倒是一個個跑了出來。
米分窩在她肩膀處,林措瘦得肩膀都沒地方容它,它只能往鎖骨處挪了挪。
安心則是跳上了她的腿上,“你這是怎麼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措覺得頭頂處的星光漸漸閃爍起來。
明明暗暗,倒是像極了真正的夜空。
“我啊,沒事。”
林措蕩得有些無趣了,把安心放到另一隻肩膀上,輕輕站直就脫離了鞦韆。
“那就讓我來看看血門到底怎麼樣了吧。”
這裡足夠隱秘,而且算是血門的通道口之一。
掌心處的向日葵明滅不定,閃閃爍爍。
自從那天在李奶奶家裡見過這個印記,之後就沒再見過,如今,它又出現了。
明黃的花瓣,棕黑色的花心,像隻眼睛。
安心自然是瞧見了,很是驚訝地,“怎麼會。”
“什麼?”
“這圖騰跟救我那地方生長的向日葵,一模一樣。”
“食人的向日葵嗎?”
食人的向日葵,跟血門也有關係?
她一時間想不出關聯。
掌心處光芒大盛,棕黑色的花心處跳出顆顆種子,細細密密地,往地下流,是的,彷彿流不盡淌不完一樣地往出冒。
林措看着自己的手掌,覺得像個無底洞,周遭的花瓣像極了鋒利的牙齒,大張着的嘴裡源源不斷地冒出黑色的種子。
安心一下子竄上她的另一側肩頭,“這情形也太詭異了。”
林措握拳,想要止住這種子的流動,勢頭小了,但是拳頭裡涌動着的力量還是不停,反而越積越多,直接把她的手逼得不得不打開。
黑色的種子已經淹到了她的腳踝處。
“......我得走,不然會被種子活活淹死。”她心裡思索着。
便去開山洞的門,這裡的門是靈異社精心打造,一旦鎖上,極難打開,林措剛剛留了個心眼,並沒有上鎖。
可是現在,那門閉得緊緊,已然是打不開了。
手機!手機,打給風色,讓她來救人。
沒有信號!
“沒辦法了,只能看血門頂不頂用了,不頂用就是等死了。”
她喚出血門,薄如蟬翼的血門,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她按着平素的法子,心裡想着要去的地方,只能是殯儀館後山了。
一個席捲,她睜開眼的時候,在水裡。
周遭都是黑濛濛的,難道是掉進了哪個黑水溝?
林措來不及想太多,先努力往上游,她的水性極差,浮起來之後纔看到,這是一個不大的水潭,十米寬十米長,形狀規整,水卻是黑色,泛着濃濃的藥味兒。
大概是哪家的藥池?
她先上了岸,把身上的衣服擰乾。
米分和安心早回了鐲子,安靜得很。
掌心處的花朵也消散乾淨,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頭髮溼噠噠的,擰了又擰,還是滴水。
這裡照不到陽光。
林措看着兩側的高山,這是山與山之間的狹縫,高山巍峨,只借着天光看得到周圍的巖壁,溼滑難行,佈滿青苔。
奇怪的黑水池,就算自己有些偏差,那也該是在殯儀館的山腳下吧。
她凝神往上看,太高了,雲霧繚繞,連高度都不好判斷。
沒關係,血門是可以用的,那我再試試,說不定這次就準了。
“血門。”她一連喚了好幾聲,再也瞧不見血門。
難道是透明得太過了,我看不見?
她在四下摸索了一圈,空空如也。
閉眼想着要去的地方,再睜眼,還是在原地,濃濃的藥味在鼻腔裡縈繞,她的眼神更加清亮。
完了,血門沒了。
林措只能四下環顧,靠自己找出路。
這裡陰涼,蟲蟻不少,林措穿的是短褲和短T,沒走多久,腿上就被咬了好幾個包,白色運動鞋的周遭也染了曾青苔,走起路來都有些滑。
這裡,不會是天門吧?
她心裡無端地生出這樣一種猜測,懸崖底下,溼滑難行,倒是跟阿鈴的描述很一樣。
該怎麼上去呢?
與此同時,風色正在靈異社的山洞,看着半屋子的瓜子生氣,“林措,你最好給我個解釋。”
狹縫位於兩座高山之間,時不時還有細小的石塊和碎屑掉落,巖壁黝黑,少有植被,爬肯定是爬不上去了。
她只能認定一個方向,往前探索,希望可以找到出路。
林措運氣倒是不錯,太陽西斜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狹縫,轉而到了更加寬敞茂盛的山谷,谷中開滿了鮮花,繽紛豔麗。
“呼。”她長呼一口氣,這才停下了腳步,揉一揉痠痛的腿。
這裡植物繁盛,附近應該是有水源的,再順藤摸瓜找到人家也不是什麼困難。
天色將將暗下來,她正巧看到了河邊的一戶人家,應該是剛剛點了燈,微弱的燭火透過紙糊的窗戶透出來,怎麼看怎麼溫馨安全。
林措毫不猶豫地上去敲了門。
“誰啊?”中年女人的大嗓門從裡面透出來,門也開了。
那是一個穿着粗布衣裳的女人,呈V領交疊在身前,遮得嚴嚴實實,看衣服的樣式和材質,林措臉抽了抽,怎麼有種古代人的感覺?
中年女人皮膚蠟黃,帶着謹慎打量面前的林措,神情不太友善。
是了,林措的清涼打扮在她眼裡,大概是此生未見的奇觀吧。
林措努力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大姐,我迷路了,想找個地方住店,你可以幫忙指條路讓我找找最近的酒店...客棧嗎?”
那中年大姐看她只有一個女孩子,又瘦弱,倒也生出幾分同情,“客棧啊,那邊,往西走十里有個村子,過了村子,往西再走十里,纔是鎮子,那裡有客棧。”
一聽這話,林措臉色有些慘白,看起來,這裡就是天門無疑了。
看着她的臉色垮下來,大姐倒是也熱心,“今天太晚了,你要是不介意,我們屋後有個小柴房,你可以將就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