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掛斷了電話,莫凡心隨意地問了一句:“怎麼回事?”她以爲是他生意上出了什麼事。
“一個項目經理弄丟了一份報告,耽誤了一些事,這個笨蛋。”陳慕白隨口說着,搪塞了過去。
爲了不讓莫凡心產生懷疑,他仍舊錶情冷靜地注視着前方,沒有叫停,也沒有轉回去,而是隨手按下了車內的cd,打開了音樂。
汽車駛出了安城的市區,上了高速路,陳慕白依舊保持着同樣的表情,心裡卻像着了火,恨不得立刻飛回去指揮人去找若雪。他開始思忖,若雪逃跑的話,一定是事先策劃好了,難道她和外邊的人取得了聯繫不成?不然不會像人間蒸發一樣這麼快就跑掉了。他想到了兩個人,一個是莫凡語,一個是林天逸,莫凡語不可能,那個時候正在送自己,那林天逸的嫌疑就最大!
他拿出手機給手下人撥了出去:“你們先想辦法去看看,跟林天逸有沒有關係,注意別驚動了他。”
莫凡心聽到他提到林天逸的名字,頓時皺了皺眉頭,她很自然地聯想到了夏若雪,是不是跟她有什麼關係?
看到陳慕白掛斷了電話,她想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算了,自己再慢慢調查調查再說。憑藉女人的直覺,她隱約覺得他好像還是在瞞着自己什麼。
若雪在簡易房裡等了好一會兒,聽到外面有人朝這裡走了過來,透過窗子,她看到是林天逸。
林天逸推開門,一個人走進了簡易房,看到了憔悴的若雪,心疼不已,上前來握住了她的手。
“天逸哥哥……”若雪頓時覺得自己眼前模糊了,看到他就像看到了久違的親人一般,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天,卻像幾個世紀那樣漫長。
“若雪,讓你受苦了,都怪我,沒有照看好你。”林天逸的話語裡充滿了自責。
“天逸哥哥……”若雪哽咽着,“不怪你,要怪就怪陳慕白那個壞蛋,一點人性都沒有了。”
林天逸點點頭,眼神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若雪纖細的小手傳來的感覺帶給了他異樣的熱度,她能回到自己的身邊,這太好了,比什麼都重要。
“若雪,你要相信,邪不壓正,他陳慕白,很快就要爲他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了!”林天逸堅定地說。
“可是……你爲什麼要讓我到這裡來?”若雪不解地問他。
“陳慕白百分之百地知道是我協助你逃出來的,所以他一定會去跟我有關的地方去找,至於這裡,他肯定也會來,你沒發現,這個簡易房的位置就在兩間工棚的後邊,基本上沒人會注意到這裡嗎?”
若雪聽他這麼一說,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怕陳慕白的人無孔不入,找到自己,繼續製造麻煩!
“那我們怎麼辦,繼續在這裡躲着?”若雪實在是有點忍受不了這個環境了,屋裡不僅狹小,還悶熱的很。
“我們走,到外面轉轉,散散心,呵呵。”林天逸胸有成竹地說着,向門口走去。
若雪跟在他的後面,兩人出了簡易房,上了他的車,車內的空調一打開,她頓時感覺清涼了許多。
林天逸將車慢慢倒了出來,向江邊的方向駛去。
“若雪,我們去江邊散散心,讓陳慕白着急去。”林天逸笑着看了坐在副駕位置上的若雪一眼。
“哦……”若雪沉吟着。
“你有什麼事情嗎?”林天逸奇怪地問她。
“我想……我想我哥哥了,我想去見他。”若雪有些猶豫地說了出來。
林天逸聽了她的話,凝了兩道劍眉,沒有答話。
前方有一輛車一直在慢吞吞地行駛着,林天逸一打轉向,猛地從那輛汽車的旁邊超了過去。若雪被車的慣性甩了一下,身上的安全帶勒了她一下,讓她很不舒服。
“若雪,我跟你說實話,你哥哥在美國,過的並不好,你的那些叔叔伯伯,生怕他對他們的生意造成什麼威脅,所以他現在是處處受冷落。”林天逸平靜了心緒,還是告訴了她實情。
“這都沒關係,我現在就想跟哥哥在一起,我在這世上,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若雪的語調裡,帶着悲愴,命運爲何會如此不公,讓她家破人亡,顛沛流離,生不如死!
“可是你還有我!”林天逸說着,打了個轉向,將車停在了右邊的車道上,看着她,“若雪,聽我一句勸,你去了,還是受苦,你留在這兒,嫁給我。”
他的眸子裡,帶着些許的企盼,雖然他知道她點頭同意的機會很渺茫,但他仍然要說,不然的話,憋在心裡真的是很難受。他的手鬆開了方向盤,握住了她的手。
“不能這樣的,我做不到,天逸哥哥。”若雪想抽回自己的手,“我不能……我身體已經髒了,我不配嫁給你。”
她帶着哭腔,話說的斷斷續續,可以看得出,她是早已打定主意了。陳慕白就像一個惡魔,把她的所有美好全都毀掉了。
“若雪,這些都不重要,你不要總是對過去的事情充滿自責,這不怪你,你是個好女孩,一直都是。”林天逸的語調有些急切,握住若雪的手不願鬆開。
“可是它已經發生了。”若雪再也忍不住,抽出自己的手,捂住臉抽噎着。
林天逸鬆開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帶,伸出手摟住了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她的痛哭,讓他的心擰成一團地疼,她太在意過去的事了,那是一個沉重的包袱,壓在她的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後面響起一連串的喇叭聲,若雪趕忙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將視線重新投向前方:“走,後面的人家都抗議了。”
林天逸鬆開她的肩膀,重新拉上了安全帶,發動了汽車,向前駛去,他的心情愈加複雜起來,若雪提的這個要求,讓他難以答應,雖然他也想看到他們兄妹團聚的場面,但,現在肯定不行,自己說什麼也不能放她走。
車子行駛到了江邊,陳慕白降下了車窗,有些熱的風夾雜着略微溼潤的空氣吹進了車內。
“車子的空調,可以幫助你解決一時的悶熱,卻讓你跟外界的差距越來越大。”林天逸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若雪沒聽忙白,轉頭看着他。
“你看,外邊的空氣是這麼熱,車內才十幾度,你在這裡呆久了,必然會不適應外面的環境。”林天逸繼續說。
“什麼意思?”若雪越來越糊塗了,他好像要對自己說什麼道理。
“若雪,凡事不能太強求了,你去美國,不一定對你哥哥是好事。”林天逸注視着她,認真地說。
“什麼意思?”他的話,讓若雪越來越擔心,他總是對自己說,不方便,不合適,會不會有什麼別的問題?
“我的意思就是,你不瞭解夏若楓此刻的處境,去了只會給他掣肘。”林天逸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若雪好像聽懂一點了,他反覆說,自己去會給哥哥增添負擔,會讓他掣肘,那他從事什麼工作?自己去了還會成爲他的累贅?想到這兒,她更加擔心了,用略微顫抖的語調問林天逸:“天逸哥哥,你告訴我,我哥哥是不是重拾父親的舊業了?”
林天逸跟她的目光對視着,一動不動,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若雪明白了,淚水奪眶而出:“他,他怎麼能,怎麼能這樣!父親怎麼死的,他還不知道嗎,他……”
她說不下去了,拼命咬着嘴脣,好像要把心底所有的憤懣都在此刻爆發出來一般,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發泄,便轉而自虐。夏若楓,是自己在這世上最親的人,她經常在睡夢中,夢見哥哥意氣風發,西裝革履地回來見自己,那一刻,她的心底充滿了甜蜜,有的時候,即便是醒來了,也不願睜開眼睛,她怕這種美妙的感覺轉瞬即逝。可是今天,林天逸帶給自己的,是血淋淋的現實,哥哥居然重新走上了父親的老路!
林天逸看到她絕望的神情,心裡也有些糾結,很不好受,但轉而一想,事實的真相,她早晚都會知道的,即便現在自己不跟她說,將來她也一定會知道。現在讓她知道這件事,恐怕會對阻止她頭腦裡的想法,起到一定的作用!
“若雪,真相就是如此的殘酷,你哥哥跟你的想法是一樣的,他給我打電話回來,就說讓我一定要阻止你去找他,等到他回國的那一天,一定就是你仇人償付血債之時,相信我!”林天逸握住了她的手,堅定地說。
雖然是最炎熱的夏天,可是林天逸手裡的那隻小手,卻是冰涼冰涼的。
“天逸哥哥,我要去阻止他,我不能讓他再繼續下去了,這樣的話,早晚有一天,他也會走上我父親那條路的!”若雪哭着懇求他。
“沒用的,你想的太天真了,那條路,走進去,就出不來了。”林天逸幽幽地說。
若雪拼命搖着頭,一頭秀髮全都散亂了。她只是哭泣着,什麼也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