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見亮着的屏幕，宋墨清抿脣，低聲道：“不要讓小傢伙失望”。
說完，他替昭昭掖好被子，想到宋墨宸剛剛的狀態，他拿來電腦，守在牀邊。
宋墨宸聽見他的話，握了握拳，把手機的麥關掉後，他擡頭看着堆滿乾柴的小房間。
月光透過巴掌大的窗戶映進，男人挽起袖子，露出血跡乾涸的傷口。
那個男人動手是宋墨宸沒有料到的，但也正因爲如此，在警察來了之後，他的罪名已是板上釘釘。
當事情落定，只等開庭審判後，明明該回家的宋墨宸卻來到了這小柴房，任由自己被自責淪陷。
只要一閉眼，腦海裡就自動浮現出錄音中的畫面。
只要一睜眼，就能看見昭昭從前睡過的柴房。
一年四季，蟑螂蜘蛛遍地，木柴作枕，無被着衣而眠。
宋墨宸痛恨自己，當初自己爲何不深究那女人的下落。
自己沒有盡到要盡的責任，還讓昭昭遭遇了這些。
當知道這一切後——
“我都不敢面對你啊……”
宋墨宸長嘆，看着窗外，神色莫辨。
-
“捨得回來了？”
在柴房待了一夜，宋墨宸一直到天亮纔回到老宅。
男人一夜沒睡，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
才進房間門，就見到了一直守在牀邊的宋墨清。
擔心昭昭會在半夜驚醒，他同樣也是一夜沒閤眼，但精神卻要比宋墨宸好得多。
他把電腦懟到了宋墨宸的面前，挑眉道：“就爲了這些想不開，以至於一夜不歸？”
宋墨宸順着他的示意看過去，皺起了眉。
“你……”
上面的內容，正是他讓私家偵探查到的那些。
但宋墨清查到的，比他的更爲全面。
包括昭昭母親，乃至於他離開後那一家子被抓的消息，上面都有。
“背靠宋家，到底還是比你一個在娛樂圈的好辦事。”宋墨清淡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所以如果你若是想不開的話，昭昭以後就由我來照顧，起碼，我比你更有能力保護她，不是嗎？”
說着，他湊到了宋墨宸的耳邊，低聲輕喃：“如何？到現在你可曾後悔，當初讓我接手了宋家？”
宋父當初對四個孩子都是公平的。
家中企業，能者居上。
但四兄弟除了一直沒有表態的宋墨清，其餘人都選擇了自己喜歡的事業。
聞言，宋墨宸臉色不變，眸瞳中翻涌起了風暴。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我對宋家都沒有興趣，但昭昭不行。”
“噢？你不是想不開嗎？”
宋墨宸沒應聲，徑直地越過他，代替了他剛剛的位置。
看着牀上熟睡的小人兒身前還捧着一部已經黑屏了的手機，宋墨宸心中那些情緒險些就壓抑不住了。
他輕柔地撥過昭昭細軟的髮絲，在她額間落下了一眼，無聲喃道：“對不起。”
“你就沒有懷疑過，一個三歲大的孩子被埋得那麼深後，還活着，還能自己爬出來？”
“還有，就連她媽媽的哥哥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小傢伙那麼小，跋山涉水跑來瀾城，又剛好找到了你？”
“節目直播時，我也看了……”
看了節目後再結合昭昭的事情，倒也不是那麼的讓人驚訝了。
“我說這些，不是爲了讓你多想，而是想讓你知道…她跋山涉水，大抵只是爲了找到你。”
“她是昭昭，日後，她也只是宋昭昭。”
背對着他，宋墨宸沉默了一會，忽然回頭，笑然：“我還真不知道，萬年冰山霸總，竟然這麼健談啊。”
宋墨清：“……”
看到宋墨宸這個笑容，宋墨清莫名覺得手有點癢，齜了齜牙，男人又板起了臉，抱過電腦忿忿離開。
在宋墨清即將走出的時，身後傳來了男人釋然的笑聲。
“我自然知道，她只是昭昭，小傢伙的一些特殊，也無需太多人知道，對麼？”
宋墨清勾脣，“這是自然。”
咔嗒——
聽到身後的那道關門聲，宋墨宸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了。
“但是，還是會接受不了啊……”
接受不了那些傷害是真的曾經發生過。
“唔，粑粑……”
宋墨宸在牀邊坐了一會，正要進浴室洗漱時，昭昭卻忽然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就是下意識喊爸爸了。
宋墨宸聞聲腳步一頓，繞回去把她抱在了懷裡。
“爸爸在…早安，昭昭。”
昭昭擡頭看起抱着自己的人，又看了看手裡的手機，怔然地瞪圓了眼。
她忽然伸手掐住了宋墨宸的臉，滿臉不可置信，“你，你是真的粑粑麼？不是煤球變的？也不是二叔假裝的？”
宋墨宸挑眉，瞥了一眼在房間角落打呼的貓兒。
“煤球還會變成爸爸？我怎麼不知道？”
話剛落，還在睡夢中的煤球莫名感到了冷意，將身子縮得更緊了，繼續在夢中揍着那威脅了自己的男人。
“唔……”
小糰子還是懵懵呼呼的，不停地點着已經黑屏了的手機。
想要看看裡面昨天會說話的粑粑跟現在的是不是同一個。
宋墨宸見着她的動作，無奈一笑，掏出手機把視頻電話打過去，幫她按下接聽鍵。
“昭昭，早安。”
隔着屏幕，宋墨宸看着自己懷中的糰子，對着手機重新打了聲招呼。
“粑粑！”
小傢伙終於反應過來了，忽然把手機丟到一邊，直接把宋墨宸撲到在牀上。
亮澄的眼中清晰地倒映着宋墨宸的模樣。
“早安呀粑粑，粑粑粑粑粑粑粑粑~”
昭昭在男人懷裡像只小狗勾一樣亂蹭着，她撅着小嘴，溼漉漉的早安吻一個個印在宋墨宸的臉上。
宋墨宸也任由着小傢伙這麼折騰着。
好一會，他才輕拽住昭昭的衣領子，拎着她到了一旁。
“好了，被你叫的，爸爸都想拉粑粑了。”
宋墨宸寵溺地整理了一下她凌亂的頭髮，嫺熟地到衣櫃翻出小傢伙要換的衣服來給她換上。
然後抱起她走向浴室。
昭昭回神他的話，忽然擺手：“不不不，粑粑，昭昭不要拉粑粑！”
宋墨宸：“……”
一時不知道該糾正小傢伙的口音，還是去思考她到底叫的是哪個呢。
-
兩人洗漱過後，宋墨宸收到已經去了公司的宋墨清的信息。
“那對夫婦的事情交給我去辦，你好好陪着昭昭就行了。”
“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再有出來的機會。”
宋墨宸看到後面那一句，便打消了拒絕的心思。
但是關於小糰子沒有安全感這件事，還是讓他會多想一些。
現在倒沒什麼，但是時間長了就會有問題了。
他可以不演戲，但昭昭不能時刻都待在他的身邊。
幼兒園，小學…她總是要讀書的。
小傢伙身邊總不能一個同齡朋友都沒有吧。
而且，語言反應的這個問題……
宋墨宸閃了閃神，擡頭看着不遠處跟煤球玩在一塊的昭昭。
小傢伙時不時就會回頭朝他的方向看來，生怕粑粑又不見了。
宋墨宸微微一滯，招手道：“昭昭，過來。”
“粑粑。”
昭昭抱着過家家用的煮飯鍋鍋，噠噠噠地跑向了他。
“粑粑，你是想次昭昭做的飯嘛？給，粑粑~”
瞅了一眼遞到自己嘴邊的玩具，宋墨宸配合地張嘴“嗷嗚”吃掉，抱她坐在了自己身邊。
宋墨宸揉着她的頭髮，緩緩問道：“昭昭，爸爸問你一個問題，你能認真回答爸爸嗎？”
昭昭舒服地眯了眯眼，反應過來後點了點頭，不由把小手放到了腿上，乖乖坐直了些身子。
“那…昭昭能告訴我，爲什麼總擔心爸爸會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