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剛進宮,好些事情都不懂,求姐姐指點一二。”
聽曹氏這樣說,如氏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卻是微微一笑,道:“妹妹這話,可言重了。”
“姐姐原先是服侍過皇后娘娘的,論規矩,論心思,都比妹妹這個剛進宮的要強上許多,妹妹也實在是沒有法子,纔來和姐姐開這個口。”曹氏眼圈一紅,聲音裡帶着幾分哽咽。
聽着曹氏的話,如氏的嘴角這才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上前一步,湊到曹氏的耳邊低低的說了一句話。
“這宮裡頭,最要緊的就是爭寵,妹妹進宮這麼長時間,難道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
如氏一句話,就讓曹氏愣在了那裡。
如氏看了她一眼,輕輕搖了搖頭,就轉身離開了。
曹氏卻是站在那裡,看着如氏的背影,臉色變幻不定。
“主子。”跟在曹氏身後的宮女看了她一眼,小聲叫道。
“回去吧。”曹氏回過神來,看了那宮女一眼,徑直朝前頭走去。
爭寵?
原來,是她想岔了,她只想着討好王氏,盼着王氏在殿下面前給她說些好話,卻不曾想到,有些東西,只有自己去爭,才能得到。
曹氏想着,目光突然就有些清明起來。
這邊,秦姝一邊逗着璟哥兒玩耍,一邊聽銀杏說清竹苑的事情。
“這如氏倒也罷了,曹氏身上有傷,竟然也巴巴的湊了過去,如今就這個樣子,等到王氏真給殿下生個兒子,還不定怎樣呢?”
“奴婢可聽說,殿下讓陸公公送了好些賞賜過去,單那補品就擺了滿滿一桌子,蜀錦貴重,殿下卻賞了好幾匹,這恩寵,真真是獨一份兒的。”說這話的時候,銀杏的語氣中不由得含了幾分羨慕。
聽着她的話,秦姝微微一笑:“有皇后在,殿下待她自然好,更別說她如今有孕,自然是金貴一些。”
銀杏看了她一眼,遲疑了一下,才問道:“主子也不擔心......”
她的話沒說完,意思卻是明白不過的。
秦姝含笑將璟哥兒交給嬤嬤帶下去,這纔開口道:“擔心什麼?自打進了這宮裡,便知道殿下的恩寵不會只屬於一個人。有皇后在,殿下便會看重王才人一分,有沒有孩子,其實並不重要。”
“再說,縱是擔心,最擔心的也該是太子妃纔是。”
秦姝沒有說的是,以她對楚昱澤的瞭解,他也未必想要這個孩子。
王才人腹中的孩子,生不生的出來還另說。
聽着自家主子的話,銀杏點了點頭,心裡卻依舊有些擔憂。
這些日子,殿下只來過兩次,其餘的時間不是留在韓氏那裡,就是留在王才人那裡,她覺着殿下對主子疏遠了許多。
只盼着自家主子能早早生下孩子,便能重新服侍殿下了。
這宮裡頭的女人,子嗣重要,可討得殿下的歡心也同樣重要。
秦姝不知道銀杏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定然覺着無語極了。
這天晚上,楚昱澤宿在了清竹苑,讓一干人等眼紅嫉妒。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用完早膳,就帶着銀杏去了正院給郭氏請安。
一進去就見着坐在軟榻上的郭氏,郭氏身着一襲正紅色的蹙金線廣袖宮裝,頭上插着一支鑲着藍寶石的鳳簪,格外的端莊華貴。
“妾身(婢妾)給娘娘請安。”衆人齊聲拜下。
郭氏掃視了一眼站在下頭的衆人,最後將視線落在秦姝隆起的小腹上。
沒等郭氏叫起,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卻是王才人姍姍來遲。
隨着她緩步走入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身着一襲牡丹鳳凰紋浣花宮裝,綰了個好看的流雲髻,頭上插着一支累絲雙鸞銜壽果步搖金簪,與平日裡的素色淡雅相比,顯得華麗非常。
“今個兒陪着殿下用了早膳,哪曾想卻是來遲了,還請姐姐不要怪罪。”王才人緩步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沒等郭氏叫起就站起身來。
郭氏早就習慣了她如此態度,可今日卻也覺着王才人格外的放肆。
果真是仗着身懷皇嗣,便愈發的放肆了。
郭氏想了想便笑道:“既是陪着殿下,本宮又如何能怪你。說起來本宮還未恭喜妹妹,妹妹如今有了身孕,殿下賞賜了那些貴重的東西,可見是格外的心疼妹妹。”
郭氏一句話,就將衆人心底的嫉妒和不甘激了出來。
可不是,這宮裡頭有孕的人多了去了,可偏偏,殿下對王才人這般看重。
那些個賞賜,可不是羨煞了旁人。
韓氏坐在那裡,瞧着王才人這般貴氣的打扮,心裡頭更是格外的不是滋味兒。
她如今雖是殿下的新寵,卻至今都是處子之身,都是這王才人,勾引了殿下,讓殿下碰都不碰她。
“才人可真是好福氣,殿下對才人的恩寵,這宮裡頭怕是頭一份兒。都說殿下待秦姐姐極好,如今見着殿下對才人這樣,咱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好。”
韓氏的這些拈酸吃醋的話,真真是說到了衆人的心裡去。
誰都知道殿下性子冷,可殿下卻獨獨對王才人這般厚愛,聽說昨個兒王才人從書房裡離開的時候,殿下還親自陪着她回了自己屋裡。
這樣的體貼,殿下何曾給過她們一分?
郭氏坐在軟榻上,手裡拿着一盞茶,將衆人臉上的神色全都收入眼中,心中不免暢快了幾分。
殿下越寵着王氏,旁人對她的嫉妒就越多。
王氏的性子又是個高傲的,如此盛寵之下,必會鬧的東宮不寧。
郭氏脣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意,溫聲道:“妹妹身懷皇嗣,殿下自然看重些,妹妹若有什麼想吃的,儘管派人告訴本宮,千萬別委屈了腹中的孩子。”
王才人坐在那裡,感覺到四面傳過來的嫉妒和羨慕的目光,卻絲毫不放在心上。
“如此,就勞煩姐姐了。”王才人微微一笑,道。
聽着王才人的話,郭氏點了點頭,卻是將視線落到了秦姝的身上。
“本宮瞧着你氣色不是很好,可是有什麼不適?”
秦姝的臉上雖然敷了薄薄的粉,卻依舊能看出眼底淡淡的青色。
秦姝站起身來,回道:“勞煩娘娘掛心,婢妾沒什麼大礙,只是害喜害得厲害些。”
聽着秦姝這樣說,郭氏的面色微微一變,視線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可傳太醫看過?”
秦姝點了點頭:“太醫每日都過來診脈,說是無礙。”
秦姝雖然這樣說,可衆人卻是不信的,當下心裡便琢磨起來。
秦氏又不是頭一回有孕,若是體質的原因,上一回也沒見她害喜這般嚴重。難不成,是她腹中的孩子有什麼不好?
衆人琢磨着,面上卻是沒有露出分毫。
“如此本宮便放心了,如今天漸漸熱了,不妨叫宮女熬些酸梅湯,興許能好些。”郭氏看着她,開口道。
“是。”聽郭氏這樣說,秦姝恭敬地應了下來。
又說了會兒話,衆人才退了出來。
王才人性子高傲,在東宮也沒哪個能說上話的,剛一出來,就一路回了自己院裡。
“姐姐。”秦姝剛邁開步子,就聽得一聲熟悉的叫聲。
轉過頭去,卻是如氏站在那裡。
如氏上前一步,目光落在秦姝隆起的小腹上,擔憂道:“方纔在屋裡說着,姐姐害喜嚴重,妹妹這兒倒有張古方,拿給妹妹。”
如氏說着,就從袖中拿出一張寫好的方子。
瞧見秦姝眼中的詫異,如氏淡淡一笑:“前些日子碰巧聽到膳房的奴才說姐姐害喜厲害,便寫了這張方子,想着得空的時候拿來給姐姐。”
秦姝瞟了站在那裡的銀杏一眼,銀杏便將那方子接了過來。
“勞妹妹掛心了。”秦姝道了謝,便轉身離開了。
“主子,那方子秦氏未必會用。”秋蘭瞧了如氏一眼,低聲道。
“她自然是不會用的。”
“那主子爲何?”聽着如氏的話,秋蘭忍不住問出聲來。
秋蘭原先是在王才人身邊伺候的,先前被調到如氏身邊還頗有幾分不屑,可經過這些日子,卻真真成了如氏的人。
她早就想明白了,這宮裡頭的奴才,吃裡扒外最後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她雖是王才人的人,可如今卻是在如氏身邊伺候的,哪怕有一日她回了王才人身邊,怕也得不到重用,甚至連個普通的灑掃宮女都不如。
既然如此,她何苦要當那些個吃裡扒外的奴才。
聽着秋蘭的話,如氏看了她一眼,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不過是示好罷了。”
見她沒有多說,秋蘭也沒敢再問。
自打主子被擡爲了淑女,她便覺着主子的心思越發的琢磨不透了。
秦姝回了屋裡,吃了幾塊兒點心就躺下了,剛剛睡着,便聽得外頭一陣吵鬧聲。
秦姝被吵醒,睜開眼睛才坐起身來,便見着宮女竹韻慌慌張張從外面跑了進來,結結巴巴道:“主子,不好了,壽康宮走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