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左賢王的樣子,公羊令笑着說道
“堂堂我匈奴左賢王,竟然還怕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嗎?”
聽到公羊令的話,左賢王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羞愧,但很快就壓制了下去。這一幕幕自然被頭曼看在眼裡,他的眼中閃過了無數精光,他第一次感覺到中原人的言刀辭劍是什麼意思了。當初他拿着刀威脅左賢王,左賢王也是面不改色,如今公羊令只不過幾個眼神和幾句話便讓左賢王感到害怕和羞愧,頭曼心中出現了一個自己從未出現過的想法,向一向被自己看不起的中原學習。
但是這個想法只是出現了瞬間,便被自己給否定了,向中原孱弱的中原人學習,這不是他這個狼族首領,匈奴的大單于應該有的想法,他只需要用好公羊令即可。
“本王自然不怕,剛纔大單于讓公羊丞相解釋爲何劫掠上黨郡,丞相還在等什麼?”左賢王重新坐下說道。
“左賢王也知道上黨郡是秦國和趙國對峙的關鍵之地,那麼應該知道秦軍主要的軍隊都在和趙國的邊境,而應對我們十分空虛,看似嚴防死守,但實際上我已經派人查探過,裡面的軍隊實則空虛。
不同於北地郡常年和我們對戰,經驗豐富。上黨郡很少被侵擾,坐鎮上黨的還是一個年輕人,經驗不足,突然襲擊,其定然不敢隨意調動軍隊,別忘了一旁的趙國還在盯着上黨。而且上黨郡爲秦國的軍事橋頭堡,屯糧充足,牛羊豐富,冬季大雪更是讓中原人以爲我們無法南下,這個時候不南下何時南下?
還是說左賢王不佔據上好的草場,忘記了騎馬征戰的本事了?若是如此,大單于不介意將這塊草場分給其他的部落。”公羊令看着左賢王說道。
被公羊令一連串的問題問的左賢王滿臉通紅,但是又絲毫無法反駁,只能無奈的將腰間的彎刀砸在桌子上,不再吭氣,而支持左賢王的人看到這一幕,也紛紛低下了頭。
頭曼看到這一幕臉上的笑容再也止不住了,出來說道
“丞相說過了,阿魯特是我匈奴左賢王,更是我的弟弟,他怎麼會忘記我們匈奴人的驍勇呢?一定是喝酒喝多想必”
公羊令也重新回到了座位上不再說話,看着下方被震懾的部落首領們,頭曼收起笑容,看着眼神變得兇狠說道
“本單于已經決定帶領軍隊南下劫掠上黨,來作爲進入寒冬前的最後一次劫掠,讓我匈奴兒郎過一個暖和的冬天。你們誰贊同誰反對!?”
被頭曼兇狠的眼神掃過,這些部落首領一個個低下了頭,這時候他們猛地發現,雖然頭曼因爲雁門關之戰導致威望受損,但他依舊是匈奴的大單于,手中握着匈奴最精銳的王庭護衛軍,部落更是有着四十多萬的人口,是整個匈奴最大的部落,也是實力最強勁的部落。
看着低頭不說話的部落首領們,頭曼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說道
“很好,看起來沒人反對,阿魯特,你左賢王不參與嗎?”
頭曼看向了左賢王阿魯特,左賢王對上了頭曼的視線,雖然心中很排斥頭曼這樣趾高氣揚的態度,但還是咬着牙說道
“謹遵大單于之命,左賢王不願隨時跟隨大單于南下劫掠。”
“很好,不愧說我的好弟弟,如此,各部落首領便回去調動人手吧,五天後本單于要看到不下十萬的大軍在上黨外集結,這次速度必須要快,快到秦國無法反應過來!”頭曼拔出了腰間的長劍砍下桌角說道。
“謹遵大單于之命!”部落首領們紛紛下跪說道。
“都去準備吧。”頭曼揮了揮手說道。
在這些部落首領走完之後,頭曼帶着笑容看向了公羊令。
“多謝丞相助我,這些養不熟的狼崽子看到本單于一次失敗,便忍不住想要在我的身上咬下一口肉來,全然忘記了是誰在東胡人攻打匈奴的時候站出來,帶領他們打跑了東胡人。”頭曼冷冷的說道。
“部落的統治便是如此,大單于不用擔心,只要我們能夠集合整個匈奴,將匈奴打造成一個國家,大單于將會是這個國家的唯一統領,就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擔憂了。整個草原一旦成爲一個國家,那麼將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到時候舉整個草原之力南下,整個中原,哪怕是南邊的楚國都將臣服在大單于的腳下。”公羊令說道。
聽着公羊令的話,頭曼不由得有些失神,問道
“丞相,匈奴當真能成爲一個國家嗎?”
“大單于現在統一匈奴的事情不正是爲此努力嗎?當初的匈奴王庭如何?說是遵從大單于之命,但除了狼族本部之外,其他三個部落不還是不聽從大單于之命,甚至想要某亂嗎?但是現在呢?三個部落融入了狼族,整個匈奴王庭,大單于一人之命令,便是整個王庭聽從。”公羊令說道。
頭曼想到了如今匈奴王庭的變化,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丞相要如何做,儘管去做,若是有人敢違抗丞相的命令,本單于親自殺了他。”頭曼說道。
“我希望在匈奴內部的首領、各個王之間宣傳中原的文化和服飾,讓他們沉迷在享樂之中,荒廢了對部落的控制,再讓他們的部落看到他們是如何享樂的,而自己是如何受苦的,定然會引起兵亂,趁機大單于可以用平定兵亂的名義去收編這些部落。”公羊令說道。
聽到公羊令的話,頭曼有些頭疼,若是打仗耍些計謀他還是可以的,但是這種事情他完全不懂,只能擺手說道
“我相信丞相,丞相儘管去做,只要丞相幫助我統一了匈奴乃至整個草原,我定然會爲丞相報仇!”
頭曼之所以如此相信公羊令,便是因爲公羊令揹負的仇恨,公羊令飽讀詩書,這樣的人在中原應該是備受敬仰的,但卻出現在了草原之上,和一羣中原人和匈奴人混血的雜種中生活,便是因爲他在中原的齊國得罪了人,全家被殺,自己帶着唯一一個兒子來到了這裡,躲避追殺。
仇恨的滋味會讓人瘋狂,頭曼對此深信不疑,因爲公羊令對中原有着仇恨,所以頭曼纔會如此相信他。
“多謝大單于,希望我有生之年能看到這一天的到來。我定要手刃賊人,學那伍子胥一般。”公羊令說道。
“本單于不知道伍子胥是什麼人,但是本單于許諾的定然會幫你實現。”頭曼說道。
公羊令點了點頭,頭曼將自己的白狐絨大氅褪下披到來公羊令的身上,一臉擔憂的說道
“這白狐絨大氅乃是月氏國國王送給我的,保暖極佳,丞相年邁,多注意身體啊。”
“多謝大單于關心,臣在沒有看到仇人死亡殆盡之前,是不會死去的。”公羊令說道。
看着公羊令眼中充滿激動的樣子,頭曼滿意極了,他覺得中原人這點收買人心的行爲還是值得學習的,自己只需要將一點東西施捨給他們,他們便會覺得這是最大的榮耀,這可比草原上的部落勇士容易滿足多了,要想拉攏他們,草場、牛羊、人口、女人、糧食和珠寶一個也不能少。
若是這些人都像公羊令這樣的中原人如此滿足,他頭曼都不需要公羊令的幫助便足以收攏整個匈奴,乃至整個草原。
離開的左賢王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內,他的左賢王部距離匈奴王庭不遠,他不需要自己回去調動兵馬,只需要讓手下帶着他的命令前去即可。
看着桌子上的黃金製作,鑲滿了寶石的酒杯,左賢王一把將其摔倒在了地上,但隨後眼中充滿了心疼之色。營帳的門簾被掀開,一個同樣穿着中原服飾,腰間插着一把劍的男人走了進來。
“大王這是怎麼了?如此生氣?”男人將酒杯加撿起放到了桌子上說道。
“還能怎麼!頭曼這傢伙自己說不過本王,便讓公羊令那個老東西替他跟本王交談,堂堂一個匈奴大單于竟然淪落如此,就這樣還有一些人誓死追隨他,本王氣憤啊!”左賢王一拍桌子說道。
男人當即明白了左賢王是因爲什麼在生氣,無非是被羞辱了。
“還請大王先跟我說說這次頭曼大單于召集諸部落首領所爲何事?”男人說道。
左賢王一拍桌子,開始緩慢的講解了起來,講完之後看着男人說
“軍師,我們原本計劃讓頭曼在匈奴各部落中威嚴掃地,若是讓其南下成功劫掠了上黨郡,我們該如何是好?這頭曼當真是有狼神庇佑嗎?逃命還能劫掠到公羊令這樣的能人。”
男人便是左賢王爲了效仿頭曼,特地在趙國劫掠來的,名字叫做智寰,對於智寰的底細左賢王並不清楚,但是其在他劫掠的地方頗有聲望,備受敬仰,左賢王想到公羊令之前也是那些混血的人十分推崇,於是二話不會便將這人挾持了回來,後來靠着各種許諾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動了智寰。
“頭曼想要劫掠上黨郡?若是真的按照公羊令說的那般,頭曼還是有希望劫掠上黨郡,帶領匈奴各部落度過這寒冬。”智寰沉思說道。
“軍師,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難道看着我們之前的準備全部浪費掉嗎?”左賢王激動的說道。
“大王稍安勿躁,此事並非是沒有轉機,相反還是一個機會。大王和其他部落聯繫的如何了?”智寰問道。
“本王已經和渾邪王、休屠王二王達成協議,只要本王敢直接反抗頭曼,他們便會幫助我們,還有我麾下的大小部落六個。”左賢王雖然知不道智寰爲什麼問這個,但還是回答了智寰的問題。
“右賢王呢?右賢王是怎麼回覆大王的?”智寰問道。
“右賢王這個老東西,他當然也想要坐一坐大單于的位置,但是這個人膽子太小了,不敢當這個出頭鳥,並沒有答應我們,也沒有拒接我們,態度很模糊。這次的部落首領大會他都沒有參加,他的右賢王領地水草肥沃,牛羊充足,人口二十多萬人口,騎士更是比本王的部落更要多,奈何右賢王這個老東西膽子太小了,否則他和我聯手一直對抗頭曼,頭曼哪裡還能睡得着。”左賢王說道。
“若是如此的話,我們指望不上右賢王了,他甚至還可能是我們的對手。”智寰說道。
左賢王沒有插嘴,而是等着智寰繼續說。
“這次的南下劫掠乃是整個匈奴一起參與進去,若是失敗了,恐怕頭曼的威嚴將會徹底掃地。頭曼大單于說了行軍的佈置了嗎?”智寰問道。
“沒有,他只是讓各個部落首領回去調動軍隊,讓我們在上黨郡外。”左賢王說道。
“如此便是好辦了,若是想要抵擋上黨郡,那麼最近的道路必然需要進攻雲中郡,大規模部隊的調動定然會引起雲中郡的注意,所以頭曼纔要求快,希望能夠出其不意,若是雲中郡有人將情報傳遞到了趙國,而趙國擔心雲中郡調動軍隊,進而讓上黨郡的秦軍發現異常,也隨之變動,頭曼的想要速戰速決的便會失敗,這時候再有人再對頭曼發難,局勢便會再度回到我們這裡。”智寰說道。
“這”左賢王有些猶豫,這種行爲無異於是背叛了整個匈奴,他有些擔憂。
“大王不必擔憂,十幾萬大軍行軍自然會引起雲中郡的注意,我們所做的只不過是讓行軍的動靜稍微明顯一些。哪怕我們不去做,雲中郡的守軍也會根據行軍動靜推測一二,我們所做的只不過是萬無一失罷了。”智寰說道。
“若是無功而回,這些部落首領找我來要過冬的物資怎麼辦?”左賢王問道。
“頭曼是匈奴的大單于,這自然是他來做,而大王只不過是代表這些部落首領去前去討要罷了,到時候出錢的是頭曼,獲得威望的是大王,何樂不爲呢?”智寰說道。
左賢王猶豫了片刻之後,心中的野心戰勝了一切,點頭說道
“這件事就交給軍師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