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辣藕丸子端上來,玄燁吃掉了一大半,他本就愛吃辣,這藕丸子做得如此符合他的口味,他自然是要多吃的,他親自給二阿哥夾了一個過去,讓其乳母將這藕丸子弄得碎碎的,才許入二阿哥的口。
二阿哥還小,牙都沒有長全,不能吃太大塊或硬的吃食,最好就是入口即化的那種,又或者吃下去就能直接嚥下去的。
他看着碗裡皇阿瑪給他夾的藕丸子,眯眼笑成了一朵花兒,心裡高興着呢,明明很想吃很喜歡吃,卻又有些捨不得,他心裡明白得很,他就只能吃這麼一個,所以待乳母給他弄好了之後,他就用專屬於他的特製小金勺一小口一小口的很珍惜地吃着,捨不得一下子吃完,又捨不得放涼了不吃。
玄燁和珠錦是不管兒子糾結的小心思的,兩個人只管自個兒飽了口福就好,反正乳母在一旁看着二阿哥,是不許他多吃的。
一頓點心吃得三個人心裡頭都極爲滿足,珠錦揮手讓如情如貌帶着宮女收拾膳桌,她便開始在屋中轉圈消食,若非外頭還很冷,她是定要出去在坤寧宮的院子裡轉圈消食的。
玄燁身材瘦削,怎麼吃都不會胖,他也不怕積食,每日去練武場長年累月的練了一身的肌肉回來,又要在乾清宮裡處理奏章,這腦力和體力的雙重消耗,讓他不需要轉圈消食,吃飽了之後就倚在榻上用手臂撐着頭眯眼望着珠錦消食,脣角猶未散去一抹懶懶的笑意。
他在外頭是絕不會做出這等風/流公子般慵懶的姿態來的,也就是在坤寧宮,他從身到心都覺得自在放鬆,因此在坤寧宮裡待着就隨意得很,想怎樣便怎樣,不必刻意掩飾。
二阿哥也吃飽了,他方纔嫌熱脫了外頭的大衣賞,這會兒穿着淡青色的夾襖,慢騰騰的順着珠錦的腳步隨着她轉圈,他走得很專心致志,低頭看路的時候就沒有注意前方,一頭撞到珠錦懷裡,還沒擡眼,就被珠錦抱着親了一通,然後聽見他額娘柔聲問他:“你跟着我轉什麼,你跑出去玩了一天了,現在還不困麼?”
珠錦就是因爲瞧見二阿哥跟着她轉圈,心裡頭好笑才停下來了,又怕小小的人走累了,所以自己也不肯走了,承祜聽見珠錦問他這話,他緩了片刻,話還沒出口,就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然後才趴在珠錦肩膀上道:“有些困,其實在乾清宮的時候就有些困了,不過我還是餓得比較厲害,所以要先吃了再睡覺。”
小小的人軟着身子趴在珠錦的肩膀上,頭靠着珠錦的頭,在她身上輕輕的蹭來蹭去的,因爲困,聲音都拖長了許多:“額娘,方纔我又見着外祖父了,這回他見着我了他也很高興,不過他沒哭,哦,對了,他胖了一些呢,不像之前那麼黑了。”
然後,又用更小的聲音跟珠錦咬耳朵:“我跟外祖父說啦,把額娘教給我的話都告訴他啦,我還聽見皇阿瑪說,要外祖父去參加什麼會試的,嗯,會試是個什麼東西啊……”
珠錦心口一動,剛一轉頭,卻瞧見承祜已經趴在她肩頭睡着了,珠錦心中頓時一片柔軟,兒子玩了一天,中午都不曾歇晌,想必是很累了,她也不要乳母幫忙,自己就抱着承祜到榻上去,將他放在錦被裡睡,弄好之後剛想下來,手腕子卻被玄燁攥住,珠錦不解擡眸看向玄燁,卻見玄燁滿載一眼的笑意看她。
“別走了,陪朕上來躺躺,咱們說說話。”
珠錦想了片刻,點點頭,繞過承祜到了玄燁跟前,剛一過去,就被玄燁抱在懷裡,手也被他的大手握着,珠錦也不掙脫,老老實實的窩在玄燁懷裡,屋中暖如春天,就這樣靜默的坐了一會兒,她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了。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時候,玄燁開口了:“當初組建布庫隊時,選的都是各世家各王府的子弟,這些人將來也都是要承襲爵位的,不過有些是嫡非長,或者是庶出的,不能承襲爵位,恩封或者考封都很難的話,倒是無法出頭了,不過擒拿鰲拜這一份功勞也足夠了,所以朕已下旨,就着這些人成立了善撲營,專門負責內廷宿衛,也就是保護朕的安全,只聽命於朕一人,明面上那些暗衛做不了的事情,都可以讓善撲營去做。”
擒拿鰲拜時受了重傷的人,如今傷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朝廷裡忙着給鰲拜的事情善後,他也放了這些人回去休養幾個月,等衆人傷好之後回來,繼續作爲他的布庫隊在宮中陪着他操練,也就是在近些時候,他纔想好了安頓這些人的法子。
他當初選人的時候,除長泰和綸布選的是噶布喇的嫡長子和嫡次子以外,其餘的人皆是在家中無論排行還是出身都不那麼出類拔萃的,這也是他的一點兒手段,若是選了嫡出的或者是長子,這樣的人不會真心把自己的前程拴在他身上,就算不給他建功立業,這些人將來也能靠恩封或者考封來獲得爵位或者官位,所以他要選那些在家中或族中受到壓制不得出頭的子弟才行,只有這樣的人,纔會全心全意的侍奉他,將身家性命和將來的前程全都壓在他身上。
而且,這些人將來出頭,勢必也會牽制家中那些通過恩封考封得到官爵的人,若沒有利益相爭也就罷了,若有利益相爭,替他們做主的自然是他這個皇上,這樣一來,世家不會壯大,卻也不會衰弱,自己家中的事情鬧不清,不論在內在外都得依靠皇上,這便是玄燁所想要看到的局面。
玄燁又對着珠錦道:“朕已下旨,讓長泰領善撲營總領之職,綸布領副總領之職,他兩個都立了功,這也是該當的。等將來他們若再有功,年紀再大一些,封個善撲營的總統大臣還是可以的。”
玄燁又笑道:“方纔承祜與你說你阿瑪要參加會試的事兒,那是朕讓他去的,朕把他調上來後,他在吏部做得很好,也算是堵住了悠悠之口,去沿海暗地裡查訪的差事也做得很好,陳廷敬說他把開的書單裡的書都看的七七八八了,朕想着他跟明珠他們不一樣,到底是半路出家的,所以才讓他去考會試,待考中了,將來再參加殿試,如此一來,也就沒有人再能說什麼了,他不用靠索尼,也能在朝廷裡站穩腳跟。”
珠錦抿脣,看了玄燁一眼,不得不承認玄燁真的想得很周全,緩了片刻,她才低聲道:“臣妾很謝謝皇上,臣妾知道,阿瑪能做到如今這樣,都是皇上一手調/教的。”
玄燁只是笑,摸摸她的臉頰道:“你不用謝朕,朕這都是爲了承祜,朕許過你的,將來不出意外,承祜就是朕的繼承人,雖然說這個還早,但是朕已經認定了,承祜就是朕的繼承人,何況承祜這般聰慧,本也當得這個位置的,朕培養你阿瑪,還有長泰和綸布,也是爲了給承祜鋪路。”
“說起承祜,朕倒是想起一件事來,”
玄燁笑道,“方纔在乾清宮,朕帶他去瞧給他收拾好的偏殿,他瞧了之後說很喜歡,接着又問朕能不能把舒宜爾哈和承瑞接過來同住,朕真是捨不得拒絕他,可到底不合規矩,朕便沒有應他,看他那個可憐的樣子,朕只能許他每日去兆祥所跟舒宜爾哈和承瑞玩兩個時辰,還叫張祿跟着去,他聽了就十分高興了。”
玄燁定定的望着珠錦,眸光專注而溫柔,湊到她跟前低笑道:“阿錦,朕瞧承祜一個人到底還是孤單了些,你要再生一個小阿哥出來陪他纔好,朕如今雖然有了三子一女了,可還是覺得你生的好,且你跟她們不一樣,朕就是盼着你給朕再添一子的。阿錦,你什麼時候再給朕添個小阿哥啊?”
珠錦啞然,這種事情,她一個人怎能說了算?
兩個人都大婚幾年了,在珠錦的認知裡,兩個人也差不多是老夫老妻了,可玄燁這樣略有意味的望着她曖/昧不明的笑時,她的心仍舊是被撩撥了一下,玄燁挨着她這麼近,又說起這個,她的臉頰仍是有些微微發燙發熱,仍舊像個少女似的有些害羞,明明承祜在一旁睡得香甜,她還是忍不住瞧了承祜一眼,生怕這時候承祜醒過來,也怕承祜會聽見玄燁說的這些話。
玄燁是最愛看珠錦害羞的,兩個人又離得這麼近,她有什麼變化他都感受的一清二楚的,當下輕聲一笑,又湊近了過去逗她:“阿錦,你說啊,什麼時候生?”
玄燁不等她回答,又傾身過去壓住她,沉吟思考片刻,忽而低笑道:“不如就現在?這種事情,好像要更努力一些纔會有的。”
被他壓着,被他曖/昧不明的目光盯着,珠錦心頭髮熱,臉頰發燙,身子發軟,又怕他在承祜面前當真不管不顧起來,爲了轉移玄燁的注意力,她都豁出去了,拿董氏來做擋箭牌:“……皇上別鬧了,那個,臣妾正要跟皇上說的,再有一個多月,董氏就要生了,說不定她就能給皇上生個小阿哥啊。”
玄燁聞言,竟俯身咬了她的脣瓣一口,微微有些氣惱:“哼,朕早就說過了,你跟她們不一樣的!董氏的阿哥,怎麼能與你生的相比?”
他本來是不打算真做的,結果珠錦這話倒是惹惱了他,他坐起來,居高臨下的瞧了珠錦一眼,哼道:“你讓朕別鬧,朕偏要鬧!”
言罷,竟直接把她抱到了二阿哥的屋子裡去,珠錦慌了,掙扎着要下來,玄燁不許她動,一邊壓着她一邊哼道:“阿錦,別動,再動朕就直接進來了!”
就這麼一句話,珠錦老實了……
玄燁滿意一笑,兒子搶了他額孃的牀榻,讓他們沒處造小阿哥,難道還不許他來搶兒子的牀榻麼?反正這也是利國利民的大事,當然更是爲了承祜啊,承祜不是也想要個小阿哥麼?
大不了一會兒完事了,讓人換了被褥也就是了。
胡鬧胡鬧,簡直是胡鬧!珠錦捂着臉又羞又臊,她簡直沒臉見自己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