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胤禛回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一個心事重重的晴鳶。
她雖然盡力不讓自己的心緒表露在臉上,但胤禛是個多麼精明的主兒?無需多說,只幾個眼神便能看出其中奧妙來。
“怎麼了?”在她爲他沐浴的時候,他終於看不下去她的心不在焉,問了出來。
“啊?哦……沒,沒什麼。”被人看穿的晴鳶,一時間有些惶然,但隨即便鎮定下來。
既然已經被看穿了,那她也就無所謂再去掩飾。她也未曾想到一個要不要孩子的問題竟然會困擾自己多時,或者藉此機會拋開這煩人的思緒也是好的。
胤禛卻不接受她的說辭,猛地站起身來,面對着她。健碩的身軀彷彿天神一般籠罩在她的上方,強硬地迫使她敞開心胸,容不得半絲隱瞞。
“到底怎麼了?我聽說今兒個下午你們幾個女人家待在一起,是不是她們說了什麼?”他鎖住她的眼神,不讓她迴避,心中卻有一絲不悅。
女人們聚在一起,無外乎聊些三姑六婆的事情,卻又爲何讓她如此悶悶不樂?難道是她們不知輕重說了些什麼令她不開心的話題嗎?
晴鳶眨了眨眼睛,慢半拍地才體會到這位爺似乎在生氣?
不由有一絲好笑,他在生氣什麼?難道是因爲自個兒出神太多所以忽略了他嗎?她有些戲謔地想到。
卻從未對此當真。她瞭解胤禛,或許他會在意天下,或許他會在意權勢,不管是什麼,兒女情長絕對不會包含在內,也就是說,她只要做好了嫡福晉份內的事情就夠了,是否曲意承歡並不放在他的心中。
不過既然他問了,她倒也不能不答。可說什麼呢?難道實話實說是孩子的問題在困擾着她嗎?
不知爲何,她的下意識中迴避着這種想法。
心思一轉,她想到了個法子,頓時臉上飛起一片紅暈,羞澀地說道:“不……真的沒事,爺……”微微掙扎着就想掙脫他。
胤禛愈發地不悅了。還想瞞着他嗎?
他不但沒有鬆開她,反而用力將她抱進自己懷中,也不管自己此時渾身赤|裸還滿是水珠,霎時間就將她的衣衫溼透,強勢地問道:“老實告訴我,不許敷衍過去。”
晴鳶的臉上燙得快要燒着了,掙脫不開那強硬的懷抱,只好嘆了口氣,屈服道:“其實真的沒什麼的,爺,只是……只是被她們取笑了一下而已。”
“取笑?取笑什麼?”他的聲音冷冷清清的,眼中卻譎光一閃。
晴鳶在他懷中埋下了頭,細如蚊吶地說道:“痕跡……”
“什麼?”他沒聽清楚。
無奈地抿了抿嘴,她又羞又氣地賭氣大聲說道:“痕跡啦”
都怪他若不是他在自己身上作怪,又怎會被人取笑?至今想起來她還渾身發燙。
這下胤禛聽清楚了,不由得一愣,隨即便看見懷中的人兒那已經浸溼的衣襟下面,隱隱約約露出的幾點嫣紅。
眸色在瞬間加深。他自認不是急色的人,卻在看見那些昨晚歡愛的痕跡後瞬間勃發了慾望,聲音也變得嘶啞,仍舊是冷冷的語調,卻加入了一絲曖昧:“那些閒言碎語,理他作甚?”
晴鳶驀地發現抱住自己的身軀溫度猛然上升,同時一個硬硬的東西抵住了自己的小腹,哪裡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沒想到他居然非但不知悔改,反倒愈發地興奮起來,頓時氣怒交加,差點就想破口大罵了。
但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她的身子突然一歪,就這樣被他大掌撈起,橫抱在胸前,大步向着牀榻走去。
晴鳶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到了外面,這位爺的身心似乎也都狂野了起來,一點也不見了在京城裡的拘束。還是說,這纔是他的本性?
很快,一聲聲曖昧的呻吟聲響起,洗浴什麼的早已被忘到了九霄雲外,帳篷裡春色無邊,氤氳的氣氛瀰漫……
休息了幾日,大規模的狩獵活動終於展開了。滿人打獵,並不是漫山遍野亂竄去尋找獵物的那種,而是由八旗子弟團團從外向內,一層一層遞進,將獵物圈在包圍圈內,同時高聲吶喊,趕到一起之後再將其射殺。一時之間,只聽馬蹄聲雷動,吶喊聲陣陣,那威武雄壯的氣勢,不用親自在場,光是在場邊聽着便已經足以令人熱血沸騰。
康熙的妃子們和皇子的福晉們自是不用上陣圍獵的,就坐在外圍的城樓上眺望。入眼處,只是一片旌旗飛揚,撲面的殺氣鋪天蓋地而來,大清入關不過短短几十年,兵精將勇,那種悍然的氣勢,被說這些婦人們了,就是膽小一點的男子怕是都會嚇破了膽
一衆女眷們雖然還能力持鎮定地坐着,但一個個臉上雪白,眼中透着驚惶,手腳都在微微發抖。
晴鳶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個。她雖從小也經歷過不少打獵的場面,但像這般浩大的卻還是第一次得見,不禁也被這威武雄壯震撼得心靈振顫,差點便軟了腳。
不過這一年多來,郭佳玉那種淡定和從容的處事方法、處變不驚的鎮定功夫時時刻刻都在改變着她,因此在最初的震撼過後,她便很快地適應了,並不是說不再驚懼,而是已經能夠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心情,至少不會像剛開始那般不濟。深深吸了口氣,她環首四顧了一番,只見周圍的人們除了德妃、宜妃等人還能勉強自持以外,其他的人無不面青脣白,還未從巨大的衝擊中回過神來,不由好笑。
眼神一轉,突然跟德妃的撞個正着,德妃顯然一愣,隨即便讚許地對她笑笑,微微點了點頭。
她會意,急忙回了個謙卑的笑容,然後轉過頭去,目不斜視地看着遠處日漸血腥的圍獵場地。隔得太遠,她根本看不清楚場中誰是誰,唯一能看見的便是那一抹明黃色的身影,那是康熙,每次都衝在隊伍的最前頭,彷彿不如此不能體現其帝王的威嚴和勇猛。
胤禛不知在哪裡?她好奇地想要找到自己的夫婿,但很快便發現這不過是癡人說夢。別說距離太遠了,就算近在眼前,她也未必能從那人山人海中找到一個特定的男人。
遂歇了心思,轉頭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便聽見一陣腳步聲響,隨即便有宮人的聲音響起:“奴才參見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隨着話聲,胤祥和胤禎跑了進來,直接衝到德妃面前,一撩下襬單膝跪地。
“兒子參見額娘。”
“胤祥參見德妃娘娘。”
二人一起開口說道。
德妃笑逐顏開,連聲說道:“起來,快起來。”
兩人站起身來,又向其他幾位妃子行了禮,然後是諸位福晉們與他們相互見禮,這纔算全了禮數。
德妃看着二人,笑道:“你們怎麼來了?不是在下面看着嗎?”
胤禎膩歪到了德妃身邊,拉着她的手,半是撒嬌半是懇求地說道:“額娘,兒子和十三哥也想加入圍獵呢我們纔不想在外面看着,我們只想跟皇阿瑪和四哥一樣,勇猛衝鋒在前”
德妃一聽,頓時斂了笑容,斥道:“胡說你們纔多大點兒年紀?就想去圍獵了不行你皇阿瑪說過了,你們哥兒倆只能在一旁看着”
“可是額娘……”胤禎還想再說,卻被德妃一口回絕。
“此事休要再提”她說得斬釘截鐵。
胤禎求救的眼神瞟向胤祥,胤祥乾咳了一聲,說道:“娘娘,其實胤祥也想求求您。皇阿瑪在我們這個年紀便已經親政,兒子們不敢與皇阿瑪媲美,卻也不願做大樹庇廕下的小草,此等圍獵之事,正是兒子們的鍛鍊之時,若是不能親身下場體驗一番,豈不辜負了皇阿瑪將我們帶來的一片苦心?”
德妃愣住了,還未說話,卻聽到樓梯上傳來一陣大笑聲,隨即康熙的聲音說道:“好說得好不愧是朕的兒子”
衆人嚇了一跳,趕緊齊齊跪下,口中高呼“萬歲”。
晴鳶也隨着衆人跪下,只見一身明黃色的下襬從自己眼前走過,隨即便是一串繡着蟒紋的衣角,便知皇子們簇擁着皇帝回來了。
康熙走過去,先是坐上了龍椅,這才說道:“都平身吧。”
“謝皇上。”衆人這纔敢站起來。
康熙掃視了衆人一圈,最後把眼神放在十三和十四身上,和顏悅色地說道:“十三、十四,你們哥兒倆也想參加圍獵嗎?那可不是隨便打打鬧鬧玩兒的,一個不小心可會受傷的啊”
胤禎鼓起了勇氣,擡頭看着康熙道:“皇阿瑪,兒臣就是想要在這種情形下鍛鍊自己。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不經過磨練,哪能成大器?兒臣不願躲在皇阿瑪和衆位兄長的羽翼之下,也希望能夠成爲天上的雄鷹,自由飛翔”
康熙眼中精光大盛,連連點頭道:“說得好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不經過磨練,哪能成大器。十四說得好皇阿瑪準了明兒個你們就隨我們一起進場”
胤祥和胤禎喜出望外,急忙跪拜道:“兒臣多謝皇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