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聽白醒過來,入眼之處皆是一片漆黑。身下搖搖晃晃,耳邊還有呼呼的風聲,夾雜着些微腥味。他立即反應過來,這是在海上那些人究竟要把他們帶到哪兒?
“念北、念北?”
黑暗中,蘇聽白雙手雙腳被捆着,根本不能動彈。四周又很安靜,他很擔心鍾念北的情況。
“嗯……”
幸好,在他呼喚之後,鍾念北幽幽然醒轉了過來。她比蘇聽白嬌小、纖瘦,同樣的哥羅芳,自然是蘇聽白醒來的比較早,而鍾念北的腦子還有些混沌。
“念北,念北是你嗎?”
蘇聽白喜不自禁,雖然被困,但好歹是和小丫頭在一起。
“嗯!”
鍾念北擰眉,應了一聲,“這……在哪兒?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
看不見,蘇聽白只好循着鍾念北的聲音,慢慢一點點朝她挪過去,解釋道,“我當時在街角,看到有人跟着你,那些人用‘哥羅芳’把我們迷暈了,現在我們應該是在遊輪上,但至於要去哪兒,我也不知道。”
“……”鍾念北搖晃着腦袋,慢慢清醒過來,“有人跟着我?他們爲什麼要跟着我?”
“你得罪了什麼人嗎?”蘇聽白也想不通其中的緣故。
“我?”鍾念北茫然的搖搖頭,“我怎麼可能得罪人?我一個人,想要得罪人也得有這個機會……”
蘇聽白想想,的確是這個道理,那麼究竟這些人爲了什麼要抓鍾念北?
身下突然一陣搖晃,鍾念北沒有支撐住,整個人朝着蘇聽白撲了過去。蘇聽白迅疾的用身子擋着她,這纔沒讓她撞向艙壁。“沒事吧?”
艙外昏暗的燈光從窄小的艙玻璃投射進來,兩人依稀能看見彼此的模樣。鍾念北此刻趴在蘇聽白胸口,薄脣甚至貼在他的脖頸上。她慌亂的搖搖頭,“沒事……我,對不起!”
她很想要起來,拉開和蘇聽白的距離,可是因爲手腳被綁着,想要這麼做並不容易。越是想起來,就越是避免不了肢體上的接觸。幾番下來,鍾念北臉滾燙的都要燒着了。
“……”蘇聽白比她還要燙!畢竟,他是個男人,而且是被她不斷‘騷擾’的那一個!
好容易鍾念北掙扎着坐了起來,眼看着兩人能分開了,結果……一陣巨浪來襲,身下又是一陣猛烈搖晃。鍾念北的身子朝着蘇聽白再度撲過去,剛纔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啊。”
不止如此,這一次鍾念北的臉竟然埋進了蘇聽白的……
蘇聽白瞳仁一縮,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對……”鍾念北一張嘴,想要說聲‘對不起’,可是那麼細微的動作,帶給蘇聽白的撩撥效果卻是驚人的!
“呃!”蘇聽白難以自禁的發出悶哼,“別說話!別動!”
鍾念北不敢說了,她現在不知道滾燙的是自己,還是蘇聽白的……
現在該怎麼辦?總不能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就算蘇聽白同意,她還不願意呢!真是,這叫什麼事?他們明明已經離婚了,早就在兩年前便恩斷義絕了,可是卻一再發生這種‘詭異’的事!
“你……”
鍾念北忍不住張嘴,“你好了點沒?不要胡思亂想啊!”
“住嘴!”生理上的不適顯然已經讓蘇聽白有些氣急敗壞,朝鐘念北低吼道,“別吵了!你要是再說話,真是想看到我七竅流血死在這兒嗎?”
“……”鍾念北驚愕,這人要不要這麼誇張?
但警告還是有用的,鍾念北不敢動、也不敢說話,等着蘇聽白慢慢平靜下來。
良久,蘇聽白身上的燥熱感逐漸消退,能察覺到一兩絲海風的涼意了。
“……可以動了,起來吧!”說話時,嗓音還是喑啞的,其中蘊藏着什麼,蘇聽白和鍾念北都心照不宣了。
鍾念北默默然爬了起來,這一次順利了許多。蘇聽白把背轉過去對着她,“靠在我身上吧!乾坐着很難支撐的。”
“……嗯。”鍾念北輕聲應了,眼下這種情況,她的確沒有其他的選擇。
兩人肩靠着肩坐在地板上,艙內瞬時安靜下來。
兩個人各自都有着各自的想法,是以誰也沒有開口。
“你說……”
“你說……”
異口同聲的開口,同時又一起收住了。
“你說吧!”鍾念北微微笑出了聲。
見她這樣,蘇聽白不由也笑了,“你真是……還是當年的小瘋子,這種情況下還能笑得出來?一般女孩子都會嚇哭了吧?”
提到當年,鍾念北的笑容立時消失了,“是嗎?我不覺得有什麼好怕的……”如果曾經經歷過比這更可怕的事情,纔會瞭解,這其實也沒有什麼。
一個人走在絕境是什麼感覺?她已經嘗過了。
唯有他那一聲‘小瘋子’,意外的讓她的心尖微微顫動了一下。
“哎……”蘇聽白猜不到她心裡的想法,嘆息道,“不知道那些人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我們暫且也沒有辦法逃脫,還是要保存體力。他們如此大費周章的用郵輪運我們,我們暫時應該不會有性命危險,你聽話,不管發生什麼,都聽我的,自己不要衝動,知道嗎?”
“……嗯。”
鍾念北遲疑的點了點頭,感覺眼前的蘇聽白,又是那個曾經和自己海誓山盟、有過刻骨銘心之戀的大叔了——這感覺如此真切,絕對不是錯覺。
粉脣微張,好幾次鍾念北都想要問一問,既然他還能如此溫柔的對待她,當年怎麼能那麼狠心的將她拋棄?她不是不甘心替她坐牢,她最心痛的,是他的始亂終棄!
可是,幾經掙扎,她還是問不出口。
如果一旦問出口,那些傷痛都要再一次被提及太痛了,她不想!不管當年是爲了什麼,傷害已經造成,即便是問了,又能改變什麼?
“累嗎?”
蘇聽白在暗夜中開口,聲音柔和,“累就閉上眼睡一會兒,明天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就算是要逃跑,也需要力氣。”
“……嗯。”鍾念北點點頭,把心頭的那些疑惑吞進了肚子裡。遊輪浮浮沉沉,睏意來襲,鍾念北靠在蘇聽白肩上,合上眼沉沉睡去。蘇聽白低下頭,看着身側的人,感覺無限滿足,過往、曾經、包括景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清晨的熹微從窄小的玻璃窗投射進來,蘇聽白和鍾念北靠在一起安詳的睡着。
‘嘭’的一聲,艙門被一股大力給撞開了。
“嘁!”
進來的人冷笑着,掃視了一眼靠在一起的兩人,嘀咕道,“還真是睡的香!死到臨頭了卻不知道!”
隨即走過去,呼喝道,“醒醒、醒醒!”
蘇聽白蹙了眉,先醒了過來,看清眼前的人,勾了勾脣,眸光中淨是鄙夷。
“嘁!”那人淡淡瞥他一眼,把手裡的食盒往地上一摜,“起來,吃東西!”
聲音太大,鍾念北終於是被吵醒了,睜開眼看到這麼個凶神惡煞的人,下意識的皺了眉。蘇聽白以爲她害怕,隨即擋在了她面前,“小點聲!嚇着我太太了!”
“……”鍾念北怔忪,他說什麼?他說……他太太?他們不是已經離婚了嗎?而且,那份離婚協議書還是他先簽的字。他的態度太奇怪了,鍾念北不止是腦子亂,連心都亂了。
“哼!”
那人並不買蘇聽白的賬,揚起手扇向鍾念北,‘啪’的一下,力道很是猛。鍾念北被他打的直接趴在地上,起都起不來了。
“念北!”
蘇聽白心神俱焚,這比扇在他臉上還要讓他痛!
“你幹什麼?”蘇聽白怒目橫視,厲聲吼道,“別動她!不要再動她!”
“你給我閉嘴!現在輪不到你說話!你們在我們手裡,我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你再說,我還打!”
“你。”蘇聽白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這樣子看來似乎真是對鍾念北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這種情況下,蘇聽白奈何不了對方,只顧着鍾念北,“念北、念北你怎麼樣?”
鍾念北強撐着爬起來,半個臉都腫了,吃力的搖搖頭,“沒……事。”
“還說沒事,臉都……”蘇聽白心疼的不行。
那人看不下去了,粗暴的打斷他們。
“少廢話,吃東西!你們可不能餓死了!你儂我儂的可以當飯吃嗎?”
蘇聽白橫了一眼過去,“綁着我們,我們怎麼吃?”
那人想想的確有道理,給蘇聽白松綁是不可能的,他會拳腳功夫,一旦鬆開就是個‘禍害’。於是,那人走到鍾念北身邊,鬆開她的手上的繩子,“你……先吃,然後喂他吃!”
說完,往旁邊一坐,監視着兩人吃飯。
鍾念北雙手顫抖着打開食盒,都是一些最簡單的、甚至是有些粗糙的飯菜。她微蹙了秀眉,擔憂的看向蘇聽白,“大叔,可能不合你的胃口,但是你多少吃一點。”
“……”蘇聽白已然驚住了,她剛纔叫他什麼?是‘大叔’嗎?只爲了這一句,就算是再難吃的飯菜他都嚥下去!
“大叔,吃吧!”鍾念北夾了一口遞到蘇聽白嘴邊,蘇聽白乖乖張開嘴,爲了這一句‘大叔’,爲了帶着她安全的離開,他吃……什麼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