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廣告很短， 但藍耀陽來不及看完， 因爲那邊倪藍又打起來了。
第一個被打倒在地的男人爬了起來， 扛起一把椅子就朝倪藍砸過來。倪藍閃身躲開， 但那人趁著這機會衝過來， 攔腰抱著倪藍就往地上撲撞。
倪藍“咚”的一聲響倒在地上，衆人驚呼。
藍耀陽情急之下朝倪藍跑過去，剛擡腿就見倪藍雙肘一頂腿一蹬，那個撲倒她的男人直接被踹飛出去。
藍耀陽沒看清，只聽得那人“啊”的一聲慘叫飛出老遠， 砸到一張桌子上。
衆人又是一聲驚呼。
施元勳的那個角度倒是把情況看得清楚， 那男人撲過來時， 倪藍瞬間縮腿推臂就勢倒地， 緊接著借力一踹， 那壓她身上的男人就沒了。
施元勳臉都綠了， 這尼瑪是女人嗎？剛纔在酒桌上還嬌柔美豔，現在說變身就變身了？！
倪藍踢飛那人後就地一滾，躲開被二次攻擊的可能。
但一旁有個大漢也不知喝多了看到女人打男人心理不平衡還是怎地，見得倪藍朝他的方向滾來，大吼一聲我操你媽就朝倪藍飛起一腳。
倪藍半蹲之勢站起，抱住他踢來的那腿就勢一拉向上一掀，同時腳下朝著那大漢的另一腳一踹，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毫無停滯，想都沒有想。
那大漢比倪藍高比一頭多，就這樣整個被掀翻摔在地上。
藍耀陽此時已經趕到倪藍身邊， 手一指那大漢的幾個同伴大喝：“誰都不許動。”
那羣人也沒打算動，嚇得嚇傻了。
倪藍忽地一撐藍耀陽的肩膀，借力躍起轉了半圈，把正要逃跑的第二個下藥男踹回到場子裡。
她落地後轉過身來，幫藍耀陽整了整被她揉亂的衣領，撫平後拍拍他肩：“謝了。”
藍耀陽：“……”
他做什麼了就謝他。他就是站在這裡罷了，這樣被謝真沒面子。
倪藍已經不管他，她走過去，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兩個男人，道：“別跑，不然還揍你們。”
兩個受害女生已經懵了，也沒敢挪地方，杯子還緊緊握在手裡。
倪藍滿意點了點頭。
倪藍再朝施元勳的方向望去，他臉色不太好，端正坐著，見她看過去，客氣笑了笑。
沒人靠近倪藍，只有藍耀陽過去問她：“你受傷了嗎？”
倪藍沒來得及說話，酒吧保安圍了過來，邵嘉琪舉著手機擠過來大叫：“我報警了，這兩個男人給女生下藥，員警馬上來。”
有倪藍在身邊，邵嘉琪的嗓門都大了起來。
卓愷看看面前真人倪藍，再轉頭看了眼廣告螢幕裡打拳的倪藍，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感嘆一句：“我靠。”
員警很快來了，兩個女生受了驚嚇，要求先去醫院。警方便安排了女警陪著她們。倪藍和兩個男生到警局錄口供。藍耀陽跟倪藍一起去。
卓愷和幾個哥們在羣裡現場直播。
「總之就是眼前在打架，身後廣告屏裡也在打。」
「打得怎麼樣？你到網上搜廣告，現場跟廣告裡差不多。」
「XX牌安全套的新廣告，打拳那個，現在馬上去看。」
錄口供很麻煩，藍耀陽一邊陪著倪藍等，一邊看到羣裡聊得熱鬧，簡直要煩死這羣八卦男人了。
但他點開了他們發的廣告連結也看了起來。
網上投放的版本要比酒吧廣告屏的版本長。一開場也是倪藍戴著拳擊手套，笑得很美，有些慵懶又極有力量的拳頭對著拳頭，咚地一擊。她的五官精緻，就算是特寫放大也絕對經得住考驗。
然後是她打拳的鏡頭，穿插著她給自己綁拳擊繃帶的畫面。繃帶將手掌纏繞，她用牙齒咬著一端拉緊，眼神向鏡頭輕輕一瞥，性感要溢出螢幕。
她戴好手套站了起來，交錯著走位打拳的身影。
這時出現四個特效設計字體：安全保護。
黑暗的環境裡，燈光聚焦在她一人身上，將她整個人的身形線條照得一覽無遺。長腿纖腰天鵝頸，身上的肌肉並不強健誇張，但是緊實優美。她揮汗如雨，揮拳迅猛漂亮。
拳頭猛地撞擊到黑色沙袋上的慢鏡特寫，映著汗水劃過她臉龐的瑰麗顏色，力量與性感混雜，搭配著她打拳興奮的表情和熱情的眼神。
字幕出：暢快淋漓。
最後她盡興地坐在椅子上，戴著拳套，笑容慵懶而滿足。
黑屏，產品LOGO出。
不得不說，這廣告雖然充滿了暗示，但是一點都不低俗，倪藍在裡面的形象性感、健康，充滿魅力。
藍耀陽坐著也沒事，也就看了幾十遍吧。
品牌官博下面的評論已經爆了，基本上都在嗷嗷嗷，有求桌面大圖，有求打拳花絮，有問倪藍那一身運動套裝哪裡賣，有大喊馬上要去報一個拳擊班，還有研究倪藍那雙鞋的。甚至還有問小姐姐的妝是什麼牌子，怎麼畫的，看不太出來畫了，但肯定畫了，還防汗防脫妝效果也太好。
品牌官博小編在裡面與大家活躍互動，賣乖賣萌大力宣傳「大圖會有的，花絮也可以有，但先念三遍我們的品牌名XXX」，「試問帶貨哪家強，XXX套套排第一」……
底下留言已經笑瘋，與官博小編互相打趣。
但也有人終於發現了重點：「等一下，這姑娘是誰？」
黑子們迅速趕到。
「倪藍？那個倪藍？尼瑪的瞬間敗好感。」
「難怪這麼醜，原來是倪藍。」
「她也就配拍拍這種廣告了。」
小編很頑強地也要給黑子們塞廣告。
給「瞬間敗好感」的那個回覆：「不瞬間，用XXX很持久。」
給「難怪這麼醜」的回覆：「怎麼會醜，快念三遍XXX重新再看看。」
給「她也就配拍拍這種廣告」回覆：「XXX的廣告跟產品一樣棒，您再仔細看三遍。」
這廣告一夜之間鋪滿各管道，最先紅的是倪藍，緊接著官博小編也紅了。
藍耀陽正看廣告第N遍時，歐陽睿來了。兩個男人目光一碰，都有些驚訝，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對方。
歐陽睿也沒管他，出示了證件，走到警局裡頭去了。過了一會，倪藍、邵嘉琪跟著歐陽睿一起出來，看到藍耀陽還在，也很驚訝。
藍耀陽迎上去，問倪藍：“你沒事吧？”
過來的時候他聽得那幾人叫囂著倪藍打他們了，要告她。他便叫來了律師，怕倪藍有麻煩。
倪藍看了看站在警局門口的兩個男人，一個她見過，當初在片場跟著藍家姐弟一起出現的司機兼保鏢陳洲，另一個西裝筆挺的，她也猜出來職業身份了，不由得心裡一暖，對藍耀陽笑道：“沒事，我是見義勇爲。”
歐陽睿對她道：“走吧。”
倪藍點點頭，跟藍耀陽說了再見，跟著歐陽睿走。
藍耀陽有些失落。他等了這麼久，他有很多話想問她的。
倪藍走出幾步，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藍耀陽忙打起精神，沒顯出沮喪來。
倪藍走回來，對他道：“你快回去吧，很晚了。”
藍耀陽問她：“你去哪兒呢？回家嗎？”
倪藍道：“我跟歐陽警官有些事要談，談完就回家。有員警送我，我很安全的，放心吧。今晚這事也了結了，他們下藥，人證物證都有，酒吧監控也有，他們跑不掉的。謝謝你幫忙。”
藍耀陽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他想問她最近怎麼樣，還吃泡麪嗎？想問她施元勳爲難她沒有？想問她最近有什麼工作安排，鋒範有沒有故意刁難她，會不會逼她去接受潛規則……但現在都不是什麼好時機。
不遠處歐陽睿和邵嘉琪正皺眉看著他倆，倪藍知道自己該走了，不該跟藍耀陽扯上關係。但他等了她這麼久，現在表情又像只即將被遺棄的金毛……倪藍狠了狠心，正想再說一次“再見”，卻聽藍耀陽道：“你安全到家後，跟我說一聲。”
“好的。”倪藍趕緊答應。“那我走了。”
在他的目光下很有壓力，想溜。
“你都沒我聯繫方式，怎麼跟我說呢？”藍耀陽忽然又道，語氣中帶著指責。
倪藍：“……”
藍耀陽又道：“我加你了，你通過一下。”
倪藍把手機拿出來低頭看，還真是有加好友申請。
藍耀陽就這麼盯著她，倪藍不點下那個“同意”都不行。她突然有些脾氣，有著被逼迫的不爽，她用力按“同意”，然後嗓門有些大：“這總可以了吧。”
“行。”藍耀陽點頭，“回到家告訴我一聲。”
她爲什麼要啊，倪藍想給他翻白眼。她道：“我跟你講，我很衰的。”
藍耀陽加到微信心情很好，語氣輕快接話：“我知道啊，黑錦鯉嘛。你不是說只黑自己不傷他人，讓別人別害怕靠近你。”
“不是。”倪藍認真跟他說，“你沒發現這個他人不包括你嗎？咱倆捆綁帶衰，一黑黑一串，隔空加傷害。”
“哦，那我一定是自己人。”
倪藍給他個白眼，這回沒有不忍心了，很痛快丟下他就走。
她跟著歐陽睿、邵嘉琪出去，藍耀陽忽然跟出來喊她：“倪藍。”
倪藍轉頭，藍耀陽張了張嘴，想說“你要是刪我好友我就真的封殺你”，但一想這姑娘叛逆，不說這些可能她都沒想到要刪，說了反而會試試了。
算了算了，別裝逼了。於是他揮揮手：“再見。”
倪藍簡直無語。
邵嘉琪緊張問：“酒吧裡我回去之前，你沒打他吧？”看起來腦袋像是被踢過了。
倪藍搖頭：“你回去吧。早點睡，別等，明天我打你電話。”
“到家給我發信微信。我怕是也睡不了太早。”邵嘉琪道。
倪藍點點頭，上了歐陽睿的車。
藍耀陽一直目送他們離開，然後轉向了旁邊另一輛車，那車子迅速開走了，半開的車窗裡，露出李木的臉。
歐陽睿將袁局的意思跟倪藍說了，倪藍道：“你們查案的細節不能告訴我，對吧？”
“連你自己都不能確定自己的身份，我們當然也不能冒險。”
倪藍想了想，“那你帶我去見一見關樊吧。”
歐陽睿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將車子調頭，轉向了醫院方向。
關樊已經轉入普通病房，但仍昏迷不醒。她的病房外24小時有警力保護。
那兩個值守員警看到歐陽睿，忙起身行禮。歐陽睿問了問情況，打開門，領著倪藍進去了。
這是個單人病房，雪白的牆，藍色的牀簾，醫療監控儀發著嘀嘀的規律響聲。
倪藍看到了病牀上的那個女人。她身上插著管子，在維持她的生命。她短髮、臉色蒼白、沉沉睡著，一動不動。
倪藍看著她，感覺心跳開始加快，狂躁的感覺又涌現了。
倪藍走過去，在牀邊坐下。
歐陽睿遞給她一塊手錶：“袁局同意跟你籤那個協定，但你需要一直戴著這塊手錶，我們需要監控你的行蹤，確保安全。”
確保她的安全，也確保她的忠誠。
“你每天需要報告你去過哪裡做過什麼事見過什麼人，我們不打擾你的工作，但我們需要你配合的事你也需要配合完成。”
倪藍接過了手錶，沒說話。
她一直看著關樊，試圖在她臉上找出什麼。
“她完全沒有跟你提過我，是嗎？”
“嗯。車禍之前，我沒聽說過你。”
倪藍道：“我還是沒想起來我爲什麼會去龍昆路。”
歐陽睿沒說話。
“你們是戀人嗎？”倪藍又問。
歐陽睿反問：“你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倪藍不答。只是，直覺而已。
她輕輕握住了關樊的手。
關樊因爲重傷一直臥牀，已經迅速消瘦，她的手骨節很硬。
倪藍腦子突然抽痛，她痛得臉抽了一下。歐陽睿警覺看她：“你怎麼了？”
倪藍捂住了頭，她聽到了車子輪胎在地上摩擦的聲音，聽到大叫聲，她坐在車子裡飛馳，她轉頭對上一雙眼睛。
有些分不清是關樊看著她，還是她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