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佳雯挽着陸依走出辦公樓時,眼尖的她衝陸依喊道:“你看,那是不是你們家秦深啊!”
陸依看過去,秦深正站在不遠處含笑望向她們。這突然的驚喜讓她有些不淡定,想要跑過去又被佳雯牽制着,只能等着秦深走過來。
“下班了?”秦深笑看着她問。
“怎麼會突然回來?不是說要明天嗎?”
“想給你個驚喜就提前趕回來了。”
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視着,一旁的張佳雯誇張的打了個冷顫,說:“我得趕緊閃了,不然一會兒會肉麻到掉雞皮疙瘩了。”
秦深客套道:“一起走吧,我們送你。”
“我幾步路到家,就不耽誤你們兩個膩歪了。”說完,俏皮的和他們揮手告別。
秦深牽起陸依的手說:“走吧,我們也回家。”
上了車,秦深滿目柔情的看着陸依,輕撫着她的臉,問:“想我嗎?”
陸依貼着他的手掌,感受着他久違的溫度,羞澀着點點頭,說:“我覺得你好像瘦了。”秦深明顯消瘦了不少,讓她看着有點心疼。
“這麼久沒吃你做的飯,當然會瘦了。”秦深笑道。
“那你想吃什麼?”陸依關切的問。
“只要你做的,什麼都可以。我們現在就回家!”
……
陸依在廚房裡忙活着,秦深就站在她身旁,邊幫忙打打下手,邊和她聊着。像是要把半個月沒對她說的話一股腦說給她聽,一直喋喋不休的。她則認真聽着,會心笑着,偶爾插上一兩句。比起讓人激動歡喜的久別重逢,陸依更愛這種簡單平淡,細水長流的相依時光。
吃過飯,陸依坐在地板上整理起秦深的行李。秦深則在旁邊給她解釋着。
“這是買給秦朗的。”
“這是張佳雯讓帶的。”
“這些是帶給你的。我也不知道買什麼好,特意讓那邊的女同事陪我去挑的。”
陸依並沒有表現出十分欣喜的樣子,只是淡淡笑着,說:“其實不用的,以後別麻煩人家了。”只要他心裡有她,她就很滿足了。
秦深感覺她似乎有點矜持,或許是因爲太久沒見,她對兩人間的親密感有點陌生了,是該幫她溫習一下了。擡起她的臉,俯身吻她,從最初的輕輕淺淺吻到欲罷不能。
今天見到她的那刻起,心就被她填得滿滿的,剛剛胃又被她給填滿。現在全身只剩一處還空虛着,急需她來充盈。
秦深顯得有些迫不及待,手上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重,咬着她的耳朵,在她耳邊低聲喊她“依依”。明明已經到了一觸即發,一點就着的地步,陸依卻在此時羞紅着臉,來了句:“你的行李我還沒整理完。”
正吻着她脖子的秦深被她一句沒由頭的話惹得憋不住笑出了聲。他太瞭解她,明明她也很想,卻總是在關鍵時刻,說出點破壞氣氛的話,讓他不能好好繼續。這種假意的推辭,虛僞的拒絕,太過矯情,可秦深偏偏愛慘她的這份矯情。
在她脖子上發泄般的用力吮出一個草莓印,粗着聲音道:“行李明天整理,先幹正事。”說着,把她抱到牀上,傾身覆了上去。
一直持續到後半夜,陸依已經困得昏昏欲睡,可某人因爲時差的關係毫無睏意,興致正酣。
“我好睏,一早還要上班。”新的一波開始時,陸依萎靡着想要拒絕。
聽得出來這次不像是在矯情。秦深起了玩心,無賴的回她:“你求我,求我試試看。”
“秦深,求求你!”陸依乖乖的順從着。
“不對,依依,稱呼不對。你知道要叫什麼的。”秦深貼在她耳旁,沉吟着。
陸依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卻被他狠狠懲罰了一番。隨後顫抖着喊出:“深哥!深哥,求求你。”身體卻很誠實的再次貼緊他。
“嗯,乖!”秦深埋首到她一側的枕頭裡,滿意的悶聲發笑。然後犯渾的在她耳邊說了句:“不行,深嫂,求我也沒用!”
上了當的陸依在他肩頭重重咬了一口,罵道:“騙子!”
早晨醒來,陸依覺得又困又累,而那個罪魁禍首此時卻睡得安穩,看上去整個人平靜又鬆弛。剛在一起時,他常常會做噩夢,會被驚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不再有這樣的困擾了,看來他的PTSD已經慢慢治癒。想着許是自己的陪伴才讓他有了這樣的改變,陸依心裡很是欣慰。
等到秦深起牀,已是下午。看到手機屏幕上貼着一張便利貼,秀氣的小字:“微波爐裡有粥,加熱兩分鐘,小心燙。”。秦深不禁面露微笑。
依照指示把粥熱好,涼了一下就大口吃了起來。虛空的胃在熱粥的熨燙下說不出的舒服。外出的這段時間,最想吃的就是陸依熬的粥。看來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他的胃習慣了陸依的粥,那種享受是山珍海味都給不了的。而他的身心在習慣了陸依之後,也挑剔的容不下別的人了。
他猜測着陸依現在是否已經習慣了他。如果沒有,那就儘快讓她習慣,讓她戒不掉。
……
第二天早上的餐桌旁,秦深喝着粥對陸依交待:“一會兒把買給秦朗和我爸的東西收拾下,我帶去公司給秦朗。”
“你沒給阿姨買禮物嗎?”陸依問他。
“阿姨?沒必要吧?你要是想就隨便送她點什麼吧!”秦深以爲她指的是每天上來打掃的鐘點工阿姨,就隨口應付。
知道他會錯了意,陸依笑笑說:“我說的是秦朗的媽媽。”
秦深擡頭,帶着些許驚訝看着她,問:“你叫她阿姨?”
“不然呢?總不能叫她媽吧?我可不像某些人的臉皮那麼厚。”陸依小聲的諷刺着那個人。
“嗯?你是不是對我很不滿?有意見直接說,別含沙射影的!”秦深隔着桌子捏着她的臉抗議,有點用力,臉上留下紅色的指印,又忙不迭的幫她揉了揉。
陸依沒有陪他鬧,嚴肅着問他:“你從沒叫過她阿姨嗎?”
“沒有,我們很少交談,幾乎沒怎麼說過話。”
陸依不禁同情起她,一個女人,二十多年來一直處在繼子的冷暴力之下,那是怎樣的一種處境。
“因爲她對你不好嗎?還是她人品有問題?”陸依問。
秦深思索着,搖了搖頭說:“其實她對我可以,人也挺不錯的。秦朗的個性比較像她。只是我一開始就不太喜歡她,沒開口叫過,後來大了更叫不出口了。”
“那她應該是很好的人了。”陸依評價道,“你小時候是把對你父親的憤怒轉嫁到她的身上了。你想想,她這些年面對這樣的你該有多難啊!以前你還小不懂事,現在不一樣了,是吧?”
陸依耐心,溫柔的勸導着,聽得秦深有些慚愧。本來對這事並沒什麼感觸,讓她這麼一說,感覺自己真的太過分,太混蛋。也許是該找個機會改善下他們的關係了,單憑她是秦朗的媽媽,他就早該這麼做了。
陸依整理了很多東西讓秦深帶給她,有秦深給她買的包包,香水之類,幾乎要傾盡所有。
“這麼多?你認真的?”秦深摸着額頭問她。
“不要讓秦朗帶回去,你晚上親自去一趟,記住了?”這句話她嘮叨了一早上,生怕秦深忘了似的。
“嗯,知道了!”
……
秦深記不清有多長時間沒回秦家了。去年秦朗的生日沒回來,春節也沒回來,對於這個家,他很是陌生了。還沒進門,秦朗的媽媽沈素心就迎了出來,想來是秦朗在路上就給她打了招呼。
沈素心依舊和從前一樣,面對秦深熱情且拘謹着。待秦深剛一坐下,便對他說:“阿深,今晚留下吃飯吧。我讓廚房準備了你愛吃的菜。”秦深點頭應允。
對她的殷勤,秦深是心領的。可是又覺得過了,在習慣陸依的飯菜之前,他連自己喜歡吃什麼都不知道,她又怎會知道呢。
“阿姨,這次出去買了點東西帶給你,也不知道合不合你意。”秦深遞上禮物,儘可能的把阿姨兩個字叫得自然,可是聲音裡的緊張還是出賣了他。
沈素心臉上掛着笑,眼裡卻泛着淚,接過東西連聲道:“合意,合意,不用這麼破費。”
這聲阿姨她等了快三十年。她一早就知道她總能等到這天,只是不知道是何時。從進秦家的第一天起,她就決心把秦深當自己親生的一樣對待,可是他根本不給她機會。從小到大,他和她說過的話屈指可數,大多時間把她當透明物。當年他被秦漢年打罵的時候,她總是護着他,但每次他的眼神裡流露出的都是對她的仇視。即使這樣,她也始終認爲,他有天會接受她。因爲他對秦朗的那份感情,讓她相信,他不是個沒心的人。
眼裡的淚快要忍不住,沈素心起身說:“我去廚房看看。”偷偷抹着眼淚躲了出去。
剩下父子三人,秦深和秦朗閒適的聊着,秦漢年難得一見的露出了笑。在他中風後,秦深印象裡第一次見到他笑。忽然間有點懷念從前那個飛揚跋扈,叱吒風雲的父親,哪怕對他只有指責和否定。
晚餐因爲秦深的到來,菜幾乎擺滿長桌。這些菜還真的都是秦深喜歡的,不過是二十多年前喜歡的。原來有人一直記得他的喜好,在他自己都忘了的時候。
吃過飯,幾人圍坐着閒聊,秦漢年也咿呀着想參與。這難得的融洽氣氛讓本想早點離開的秦深改變主意,打算多坐一會兒。走到偏廳的一角給陸依發了微信,告訴她晚點回去,兩人藉機聊了幾句。
正聊着,沈素心走過來,秦深收起電話。
“你爸很久沒這麼開心了。”沈素心開口對秦深道,“以後有時間常回來看看吧!”
“嗯。”
“聽秦朗說你正在談戀愛?”沈素心試探着問。
秦深笑了笑。
“秦朗說她是很好的女孩,改天帶她一起回來吃飯吧!你爸很想見見她。”
秦深點頭。
雖然仍舊是沒有什麼言語,但態度上的轉變已經讓沈素心深感欣慰了。而這幾句話也帶給秦深從未有過的感覺,在此之前從沒有人關心他愛過誰,交往過什麼人。
待沈素心離開,秦深撥通陸依的電話。
“幹嘛?”剛剛還聊着微信,又打來電話,陸依不解。
“沒什麼,就是想跟你說說話。依依,我是不是從沒對你說過謝謝?”
“嗯?”秦深的語氣和言辭讓陸依有點摸不着頭腦。
秦深笑笑,鄭重的說:“謝謝你,依依!”
放下電話,看向窗外的花園,牆角一株臘梅正吐着嫩黃的蕊。那是她喜歡的花,她若看到,一定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