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腳傷很嚴重,現在還在流血,還是去吧,不要感染了!”林銳再度說道。
顧默宸卻是固執地望着蘇墨瞳,沒有動一下,然後,他又看向曹澤銘,一句話沒有說。
曹澤銘也看了一眼顧默宸,他此刻穿着一雙拖鞋,腳上又在流血了,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應該是玻璃還在腳底。他望着他,道:“你不去醫院打算自虐給誰看?”
以爲這樣子就能讓墨墨心存愧疚了嗎?
顧默宸眸子輕闔,溢出濃濃的殺意。“我要求報警!”
曹澤銘和林銳都是一怔。
顧默宸再度一字一句地開口:“這件事,我要求報警!”
曹澤銘是不打算報警的,一來不相信警察,二來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去處理。
蘇墨瞳慢慢的轉過頭,眼神複雜地看向顧默宸。
報警?
是的!
事到如今,只能報警了!
只是,曹澤銘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身體僵硬的程度讓蘇墨瞳有點疑惑,也許,他不想報警!是啊,那個人是遲雲,他的姑媽啊!名譽上的母親,他怎麼能親自送母親去監獄呢?
顧默宸選擇報警,把事情大白天下,他父親跟遲雲的關係也要大白天下嗎?這需要一種勇氣,而她望向顧默宸,當看到那雙光着的腳溢出的血流出鞋底時,在看到自己滿身的血跡,差一點就可能做出翻越雷池的舉動來。
她沒有焦距地目光靜靜地轉向了窗外,冰冷的淚水慢慢的盈滿了眼眶,幽靜中,一行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滑落下來,晶瑩剔透的光亮如同一顆明珠般照亮了她滿臉的淡漠。
她的反應讓顧默宸深邃的眼多了一抹亮光,他說:“我想要報警,墨墨,你認爲呢?”
蘇墨瞳第一反應也是報警。
可是,曹澤銘僵硬的身體說明了一切,他不想。
那個幕後的人若是他姑媽,他不願意報警。這樣傳達的信號讓她心底微微地嘆了口氣,又想起遲雲住在顧家的隔壁,只有一牆之隔,會有多添堵,顧媽媽那樣善良的人會有多痛苦?想到顧媽媽的時候,她的心裡柔軟了一下,搖搖頭。“我不想報警!”
她的言不由衷讓曹澤銘一愣,低下頭去看她臉上的淚痕時,他有點懊惱,他低下頭讓她無奈的目光對上自己深沉的臉龐,然後一字一句地告訴她:“墨墨,你相信我嗎?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蘇墨瞳怔了怔,目光呆滯無神,面容憔悴,除了那不斷涌現出的淚水外,她一張臉上再也找不到一點的生機。不能報警,無可奈何的悲哀,讓她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無力感。
“曹澤銘,從你不決定報警的一刻,就註定了給不了墨墨公道!你還是選擇了你的母親,你覺得名譽比安全重要!還是你怕她跟我同居一室丟了你的臉?”
曹澤銘懊惱地看着顧默宸,隨即憤恨地開口:“所以,你這樣藉機指控我想要挑撥我跟墨墨的關係,你根本就是別有用心!”
“別有用心的是遲雲,我堅持報警!墨墨,你不願意,我只能說抱歉了!”
林銳看他們要吵起來,替曹澤銘說了一句話:“顧局,報警真的能解決問題嗎?不報警一樣可以解決問題的!我們已經派人在調查了,效率不必警察慢!”
“不報警就是把別人知道是不是?”顧默宸還是當仁不讓。
蘇墨瞳這時候對着曹澤銘說道:“澤銘,放我下來吧!”
曹澤銘一愣,不想放,但是蘇墨瞳已經用力滑下來他有力的臂彎,她站在地上,打量了他們幾個人一番,瘦弱的身子渾身無力,她有些恍惚地看着顧默宸,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話:“顧默宸,這一次你讓步吧,算我求你!”
一瞬間,顧默宸的臉上閃過一抹疼痛。
曹澤銘的臉也瞬間陰沉下去,墨墨這樣說的時候,是對自己失望了吧?
蘇墨瞳往外走去,幽幽地再度丟出了一句話:“救護車來了,我去醫院,顧默宸,你也不用自虐了。人生自有沉浮,每個人都應該學會忍受生活中屬於自己的一份沉重。”
說完,她就一步步走向了救護車,然後自己上了車子。
顧默宸望着她纖細的背影,憤恨的握緊拳頭,對着曹澤銘道:“她是因爲你,你不想報警,她便遷就了你!曹澤銘,我不是爲了你,我是爲了她!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親自送你母親入獄!”
曹澤銘皺着眉頭,那眉宇間有着無可奈何的索然,墨墨對她失望了!
她自己上了車子,不願叫他抱。
林銳很會辦事,要了兩輛救護車。
顧默宸一直目送着蘇墨瞳上了車子,車門關上,關門的一剎那,她沒有擡頭看他們任何人一眼,只是低垂着頭。
曹澤銘皺眉,隱隱察覺她不同尋常的反應,忽然覺得心慌。
追上前,他拉開後面的車門,上去,在她旁邊坐下來,看她低垂的眉眼:“墨墨,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在袒護我姑媽!”
他的目光犀利堅持。
她別過視線,不看曹澤銘。
曹澤銘的眉間劇烈顫抖了一下,瞳孔緊縮,竟像是很痛苦驚恐的樣子,抓住蘇墨瞳的手逾緊。
手很疼,那些傷口被抓着的時候,她額頭冒出汗來,側頭看他,就笑了,“你在害怕麼?該害怕的是我。下一次我還有這麼幸運留個全屍嗎?澤銘,你心裡清楚我是贊同顧默宸的提議的,就事論事的說,收到傷害的是我們!”
我們?
曹澤銘聽着這話,閉了閉眼。
整個車廂裡悄然無息的死寂,車裡的護士醫生都很詫異,其中一個護士看到曹澤銘握着蘇墨瞳受傷的手,而那手滲出血來而不自知,她不得不提醒這個陰沉着臉的帥哥:“先生,你握的是這位小姐受傷的手!”
曹澤銘猛然驚醒,一低頭,看到滿手的血。
他惶然喊道:“墨墨!”
蘇墨瞳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千絲萬縷的情緒糾纏中,最後輕輕地別過視線,輕輕道:“沒有事,不疼!”
她似乎都沒有痛感了。
之後,曹澤銘沒有再開口,也不曾解釋。
到了醫院,蘇墨瞳的胳膊包紮了,手心裡因爲刺得太深,縫了三針。
之後,蘇墨瞳被送進病房滴了兩瓶藥。
聽護士說隔壁病房裡住了一位帥哥,腳上紮了二十多塊碎玻璃,血肉模糊,卻還是走着上車走着來醫院的。
蘇墨瞳躺在牀上,有點失神。
曹澤銘沒有進來,病房裡只有她自己,不多時護士會走來檢查一下她的藥液滴入的情況。
澤銘不願意警察擦手,而她不贊同,卻也只能自己忍受。
此時的顧默宸躺在病牀上,腳上被縫了幾針,雙腳都被縫了,他眉頭都不眨一下,躺在牀上。
曹澤銘進了這間屋裡,對他說:“車子被人動了手腳,沒有任何破壞,大概是萬能鑰匙打開的門鎖,你們都有輕微的一氧化碳中毒!”
顧默宸冷聲道:“這個你不應該去問你母親嗎?”
曹澤銘這時候卻說:“不是我母親!”
顧默宸一愣,有點懷疑,嗤笑一聲:“你當然是維護你的好母親了!”
“是牛小寶!”曹澤銘知道他不相信,他淡漠着聲音說道:“我們剛調查到了她的車子送給了麗水的一個混混,那套房子正是那個混混頭子名下的!”
顧默宸徹底的震驚了,“牛小寶有那麼大的本事嗎?幕後的人你敢確定不是你的母親?曹澤銘我勸你最好去搞清楚你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也不過是個沒有道德沒有人倫的敗類而已!”
“我會詳細調查的!”曹澤銘說完走了出去。
他回到了隔壁蘇墨瞳的病房,發現蘇墨瞳正躺在病牀上,目光失神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曹澤銘看到她這樣子,只感覺無邊的痛苦也隨着傳達到四肢百骸,她雖然沒有責怪他,但是他還是很難受。
“墨墨,把你們弄到那棟房子裡去的人大概是牛小寶!”他聲音沙啞地開口,糾結的痛楚和深深的愧疚讓曹澤銘的臉色有點不好看。
牛小寶因爲什麼報復,他大概也知道了!一切都是因爲自己。
蘇墨瞳一瞬間眼神動了動,黑色的眼眸如死灰般的熾烈的燃燒着,又慢慢的化爲枯寂的灰燼。原來是小寶,不是遲雲!她剛纔自以爲是的認爲是遲雲,原來她是先入爲主了!只是牛小寶何以這樣恨自己?跟自己和好原來也只是個幌子,沒有想到更厲害的在後面了!
曹澤銘將蘇墨瞳的苦痛收進眼裡,輕聲道:“不是姑媽!”
她閉了閉眼睛,目光略帶愧疚的看着曹澤銘,輕聲道,“對不起。”
見她冷漠的臉上已經消失了痛苦,似乎還多了一抹釋懷,跟自己道歉,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墨墨,一切都是因爲我!我搜集了證據,親自送她去警局!”
蘇墨瞳心裡微微地嘆息,瞬間面色凝重,目光望着眼前的男子,眉頭糾結,手握成拳,卻最終無力的放下,沉默了。是不是若是遲雲,就不會送進警局了!她沒有問出來這句話。
之後又陷入了安靜裡,蘇墨瞳沉默了良久問他:“你有聯繫牛小寶嗎?”
“我讓人去找她了,限制她的自由,明日我們回到雲海再細細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