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兒,媛兒……”久違的名字,不敢忘卻的心動,卻立馬被一陣空洞的抽痛覆蓋了起來,抓不住他溫暖的手,望不到他淺笑的顏容,漸漸地,一切都變不真切了……
回到家,已經十點了。趙深一進家門,就快步找到沙發癱了下去。
“累死我了,撐死我了!”
剛和沈靜吃東西時,她怕再被問起關於他的事,就只埋頭吃起了魚丸湯麪,順帶連湯也一飲而盡,走在回來的路上,只覺得胃裡面又開始翻江倒海,一陣抽搐了。
“該死的胃!”
趙深狠狠地罵了一句,就馬上又無力地回到休眠狀態,隱隱約約睡着了。不知不覺做起了夢,夢中,她回到了四年前科大寢室樓前的草地上,那兒有她再熟悉不過了的指示牌,那棵粗壯的香樟樹,那條几代學長學姐踩出來了的草叢中的小路……遠遠地,在路的盡頭,那兒走來一個人,模模糊糊的,穿着白色的夾克上衣,搭上黑色短袖,配着條牛仔褲,一雙銀色的運動跑鞋……這些,竟都不是她看到的,光是想象,她就能清清楚楚的知道那個人的衣着,甚至,他臉上的表情——輕抿着嘴,隱約現出兩個酒窩,似笑非笑。活絡靈動的雙眼,咋看不怎樣,可當他笑起時,似乎眼睛都是在對着說話的人兒笑着的。他向着她走來,慢慢的停在她面前。兩副白皙的臉頰都泛着紅暈,一個深深的,堂而皇之的顯現出來,一個隱隱約約的透着,強忍着不透出來。
“媛兒……”
之後的話語就聽不真切了。再熟悉不過了的聲音,
“媛兒,媛兒……”
久違的名字,不敢忘卻的心動,卻立馬被一陣空洞的抽痛覆蓋了起來,抓不住他溫暖的手,望不到他淺笑的顏容,漸漸地,一切都變不真切了,一切都在模糊,遠去……“不……不要……停下來……求你……瀟……”
在她還沒有喊出他的名字前,趙深猝地一下坐立了起來,眼前,只有廚房和靜靜在那兒的小四方桌,兩張木椅,一盞落地燈。
“只是夢……”
淚水噙在眼眶,將落未落。家中,安靜的,只有她一人。可是,那聲音明明就那樣清晰,那樣真實,真實的她快以爲他就在她身邊,靜靜的看着熟睡中的自己,輕輕的呼喊着自己的名字。趙媛,自從四年前,他無聲無息的消失後,她就不再用這個名字了。只記得當時從他同學那兒知道他走了,帶走與他有關的一切,帶走了他們一起看過的《陌生人》,一起聽過的陳奕迅,一起剪貼起來的科比,還有不久前從她那兒要回去的他們的“SUN”¬——那隻泰迪熊,她的十八歲成人禮物。所有的一切,他全部都帶走了,唯獨留下了她。
“說是要去美國,我們以爲你們倆是說定了的,一起走嘞,怎麼卻……”
他的室友告訴當時的趙媛,
“他什麼時候走的?”
趙媛固執的認爲他們一夥兒一定是在和她開玩笑。明明昨天,他們還一起去了科大後山上的寺廟,癡癡說着相守一生的誓言,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現在就剩下她一人在這記憶的空城中尋找兩人曾留下的印記了呢?她不信,她卻不敢不信,
“早上五點就走了,七點的飛機,因爲大家都忙着畢業後找工作的事兒,本來說一起聚一聚,替你們擺個送行宴,尹子卻不肯,說怕你在那麼煽情的場合下會傷情,所以就……怎麼,你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她也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任憑她怎麼想,總是沒有成立的理由讓她說服自己他不是故意扔下她不管的。如果可以,她絕對會和他一起走,去哪兒都行。可他居然什麼都沒說,她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趙媛,你先別慌,尹子說他到了那邊會給我們打電話的,到時候……”
“不用了。別人不想我知道,我幹嘛死皮賴臉的纏着不放。”
她又變回了那個表裡不一的趙媛,死撐的成熟,一觸就垮的內心。
“我走了。”
還不等對方開口說話,她便逃走了,最快的方式,也許會傷的淺一些。回到寢室,她立在關上的門後好久,本來同寢室的五個姐妹們,三個搬了出去,一個住在了親戚家,另一個忙着考研,整天待在圖書館不出來。現在小小的寢室只有她一個人,可她卻覺得這地方空蕩的嚇人,好像這碩大的一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人。淚,悄然的掉下來,一個接一個,剪不斷,理還亂。待到她意識到時,天已經漸漸染上了黃暈的色彩,寢室的日光燈“唰”的一下全亮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趙媛便拿上了身份證和一些證件,去了派出所,改了現在的名兒——趙深。既然不想留下和你有關的東西,那我何苦要留下那個名字呢。
“趙媛已經不在了,我現在叫趙深,深惡痛絕的深,你們以後可得記住了。”
趙深這樣對身邊的朋友說,說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遮下過往的一切,藏起曾經的那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