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麼少!我千里迢迢把你們請過來,難道就是這麼給我交代嗎!”
“宮,宮,宮先生,您,別,別生氣啊!白小姐之前受的刀傷實在太嚴重了,加上流產,早已經損壞了大部分的**!這,這,這我們也沒有辦法啊!百分之五已經是最大限度的治癒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
醫生的聲音愈加顫抖:“白,白小姐的**,已經,已經不適合孕育胎兒了,就算,就算懷孕,也,也沒辦法,沒辦法——”
聲音漸漸小去,隨後變成無音。
“廢物!”宮洛氣急敗壞的大吼,隨即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
而門外的夢夢,早已神情呆滯,面如死灰。
開,開什麼玩笑?流產?
不能懷孕?
不能懷孕!
眼前一黑,她昏倒過去。
“夢夢!”
夢夢醒來後,沒有哭,沒有鬧。
只是要求,回家!
回到家,三個人全都陰沉着臉,沉默不語。
碩大的別墅。
靜默如死。
夢夢安靜的鑽進臥室,倒在柔軟的牀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雙手不停的撫摸小腹。
一遍又一遍。
原來,她被張浩刺傷的時候,已經懷孕了。
孩子沒了。
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淚水滑落。
她不知曉。
只知道,枕頭越來越溼。
冰涼涼的。
好難受。
宮洛走進來,將她抱在懷裡:“小夢,跟我回美國吧!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無聲。
“醫生不是說了麼,還有機會,只是小一點罷了,國外的很多醫術都非常先進,一定可以治癒你的!別灰心好麼?”
聲音哽咽。
“小夢,你會不會怪我之前沒有告訴你——”
她搖頭,發出類似哭泣的聲音:“沒關係,我一點都不在乎。”
是啊,我有什麼資格傷心?無恥的背叛了愛人,又殘忍的傷害愛我的人。
像我這種優柔又自私的女人,憑什麼孕育新生命!
面容冷硬,內心卻在歇斯底里。
宮洛的眉心緊緊一蹙:“小夢,你別這樣,想哭,就盡情的哭出來吧!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毅然搖頭:“我真的沒有事!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小夢——”
“出去吧——”
宮洛走後,她反鎖了房門,拉緊了窗簾。
屋內漆黑一片。
內心廢墟一片。
她沒有撒謊,她真的沒有事。
儘管心痛到死,她都不敢表現半點哀怨,如果這就是上帝對自己背叛的懲罰。
那麼,已經是格外恩惠了。
每當她覺得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幸福時候,災難就會接踵而來。
所以,
安心接受吧,虔誠的表現出自己的信服。
承認自己的悲慘。
或許,還可以被救贖。
第二天,她安靜的出現在大家面前,臉上掛着寧和的笑容,一如往常,懶散的靠着沙發看電視,玩遊戲。
彷彿一切悲哀都與自己無關。
神啊,如果你想讓我開心的接受絕望。
那麼我就笑給你看吧!
“夢夢,你真的沒有事了麼?不要自己忍着,反倒更讓人擔心。”宮祈的眉頭皺的死死的,眼中洶涌着不符年紀的哀傷。
她微笑,摸摸他的頭髮:“我沒事。”
“夢夢——”
輕輕按住他的脣,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宮祈,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鎮定心神,聲音依舊顫抖:“那天在西郊廣場,你有沒有看到我身上的毛毯和百合?”
精光一閃而過。
無垢的聲音飄出他的齒間:“沒有啊?怎麼突然這麼問?”
心中的激動再也無法遏制,猛地抓起宮祈的手臂:“你確定麼?再好好想想!暗紅色的,大概這麼大!”
無視她的期待,不斷的搖頭:
“真的沒有啊?什麼毛毯,我壓根沒有見過啊!?你怎麼了,不是做夢了吧?”
心安理得的謊言,被他描繪的與事實無異。
無神的看着地面,她竟然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是夢——麼。”
不是夢,
那個血腥的夜晚。
污穢的廣場。
逝去了某個生命。
夢夢不認識。
張浩也不認識,他只是負責奪取。
卻在成功之後,遭到了陌生男子的偷襲。
僥倖逃過,卻賞給對方一枚銀色的子彈。
穿堂而過,他不確定黑衣男子是否還能活下去。
只知道逃亡的途中。
遇見了夢夢。
那個他深深愛戀,卻又深深傷害的女人。
擦掉她眼角的淚痕,聽到她呢喃着自己的名字。
傻女人,嘴脣都凍紫了你知道麼?
輕輕爲你披上毛毯。
曾經的曾經,太多對不起。
我依舊笨嘴拙舌。
就讓百合,代替我,繼續思念你。
離開——
張浩真的出現過,只是他再也無顏與她相認。
該如何告訴她,自己已經移情別戀。
戀上了,殺人的快感。
戀上了,黑暗的洗禮。
戀上了與墮落有關的一切!
如果可以,我們不要再見面。
否則,我還會親手殺死你。
我發誓——
生命在無休止的潰爛。
夢夢似乎永遠都離不開宮家父子了。
尤其在得知自己無法生育之後。
她越發的溺愛宮祈,依賴的無以復加!
彷彿他就是自己十月懷胎,一朝臨盆的親生兒子。
可是宮祈看她的眼神,從來不是簡單的溫柔。
她心知肚明。
可是她從不拆穿,目不轉睛的看着宮祈在身邊嘰嘰喳喳,跑跑停停。
偷偷撫摸小腹。
一無所有的心情,沒人能體會!
祈兒,原諒我的裝瘋賣傻,儘管如此,我也不願意失去微小的母子之情——
對我來說,真的是太珍貴了!
然而——
耶和華是個喜歡玩弄傀儡的變態!
離別轟然而至——
輕易地叫人措手不及!
聖誕節快到了——
宮祈說他必須趕回美國和他姥姥(宮洛的母親)過節,
夢夢急的都要哭出來了,可是她不敢跟那個女人搶兒子——
十年前,她想爭取,卻落得一身狼狽,
十年後,她退縮了。
“夢夢,能送送我麼?”對方柔柔的笑,眼角卻像是在哭。
“當然!不看着你的班機起飛,我絕不離開!”
淚水落入心田,染成一片煉獄——
宮洛沒有去送兒子,這幾天他對什麼都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夢夢問他,也只是苦澀搖頭。
許下的承諾,欠下的債,怎麼允許他賴賬呢?
雖然,張浩並沒有死。
但是——
夢夢以爲,宮洛還在爲欺瞞自己流產的事情而自責。
卻不料——
登機口——
空氣冷的開始結冰,她貪戀的躲在他的懷中。
心跳的聲音如此響亮,誰都沒有先說話。
彼此咬着嘴角,目光淋漓。
可不可以不離開。
如果你不願意我離開。
心事終究還是沉澱湖底,沒有人肯揭穿。
掙扎了許久許久,宮祈開口:“夢夢!我——”
“怎麼了?是不是忘記什麼東西了?”
宮祈搖頭,突然將夢夢抱在了懷裡!
高挺的胸膛將她的腦袋淹沒,原始的奶香撲入鼻腔,她一愣,許久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祈——你勒的我,喘不過氣了!”
祈!她終於這樣喚自己了!
抱得更緊!讓懷中的人兒不禁痛苦**。
掙扎。
“別動!我都要走了!”溫柔的命令。
夢夢嘆息,沒有多想,只是拿這個任性的孩子沒辦法。
雙手環住他的背部,輕輕拍打:“別難過,等你下次放假了,再來玩吧!”
男孩的身體,顫抖,又顫抖。
他沒有鬆手,在她耳邊哽咽:“夢夢,只要你阻止,我可以不回去見姥姥!”
夢夢怔住,內心深處,某個重要的回憶,被人撕扯了出來。
鼻樑有些酸楚。
任性的笑笑:“回去吧,好孩子,團聚的節日,就該和親人在一起啊!”
脖頸稍稍溼潤。
誰,哭了?
“夢夢,你會不會想我?”
“會!”
“夢夢,你選擇了爸爸,對麼?”
“我——”
“唔——”不經意的親吻,柔柔軟軟。
男孩的心跳狠狠的敲擊她的胸口。
閉上雙眼,她不忍心拒絕。
任憑他,肆意索取。
“夢夢,爸爸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做到!如果你需要我的話——”
倔強的扔下這句話,他飛奔向登機口。
許久,許久,夢夢都沒有回過神。
走了——麼?
雙瞳呆呆注視着他離去的方向,心海泛起巨浪,久久不能平靜。
打開手上的紙條,這是宮祈跑開前,塞給她的:你睡覺的樣子,是我見過最美的風景。
心下顫抖。
飛機起飛,劃過一條長長的白線,將天空分成了兩界,看似一樣明淨,實則早已物是人爲。
宮祈——
我的孩子,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白小姐你好,宮先生讓我來接您!”忽然,夢夢的面前走來一個陌生人。
“宮先生?”她皺眉,遲疑道:“他本人呢?”
陌生人沒有回答,而是又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您去了就知道。”
皺了皺眉,她還是上了車。
陌生的道路。陌生的環境。
是否已經離開了之前的城市。
來到了另一個空間?
終於,車輛在一棟黑暗壓抑的別墅前停了下來,陌生人示意夢夢自己進門。
彷彿進入無人之地。
空氣中飄來一股濃郁的荷爾蒙味道。
熟悉——
夢夢打死也沒有想到,她此生會看到如此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