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把青石村的方位告訴了這一行四十多人。那個女人的孩子在蘇忠神不知鬼不覺地餵了一顆高青所給的藥丸後,臉色已經好看了許多,惹得那個女人是直朝西方參拜。在這羣人連迭的感謝聲中,高青他們重新啓程了。
離那一羣人越來越遠,高大山放慢車速,漸漸地與高青所坐的馬車並行起來。高青一見高大山這個架勢,知道他必是有話想說。將披風裹緊,抱上一個湯婆子,她吩咐蘇忠將馬車停下,然後下車上了高大山的車,並坐到高大山旁邊與他說起話來。
高大山邊趕着車,邊將高青緊緊地攬住,有些不解地問道:“青兒,你爲什麼要阻止爹救那個孩子呢?”
高青朝着車廂裡偏偏頭,意思是問“讓秦勁鬆父子聽到也沒關係嗎?”高大山會意地點點頭:“沒事兒,你秦叔他們不是外人,直說就是,他肯定不會說出去的!而且,你秦叔遲早都會知道你的與衆不同,晚知不如早知,所以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高青眼眸暗沉,其實她會讓高大山將秦勁鬆勸到青石村,一方面是爲了報答他曾經的救命之恩;一方面是爲了讓楮昱然給秦皓治病;還有一方面則是想讓他在東鎮成立一個武館,招收弟子教授武藝。既然高大山認爲他值得信任,那她就姑且相信一次。而且讓秦勁鬆知道她真正的一面,也許對自己說服他開武館能起關鍵性的作用。
想到這裡,高青便不再猶豫,冷淡的聲音在高大山耳朵邊響起:“爹,救得了一個,您救得了十個百個嗎?況且從他們這一羣人的穿着、舉止,就能看出他們是因負擔不起沉重的賦稅而變成了流民。還有。財不露白的道理不用我多說,您也應該知道吧?如果您掏出錢救了那個孩子,到時引起了那四十多人的覬覦,他們羣起而攻之,咱們五個人怎麼辦?能反抗、能逃走嗎?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不會產生貪婪的心思,而是在您救了那個孩子後,都老老實實地求您收留他們,您覺得咱家有那個能力養這麼多人嗎?他們不會將咱們吃垮嗎?”
一席話將高大山說得啞口無言,卻讓車廂裡支着耳朵偷聽的秦勁鬆大驚失色。這個孩子真的才六歲嗎?真的是個女孩嗎?
高大山吶吶半晌,才又期期艾艾地說道:“那青兒你也不該杜撰夏老爺是什麼夏大善人啊!如果那些人去了青石村,夏老爺卻不是你口中的大善人。不僱他們做事,你豈不成了騙子嗎?而且,如果萬一讓夏老爺知道,他追究起來怎麼辦?”
高青狡黠一笑:“爹,您什麼時候見過青兒做那些沒有把握的事?其實這都是安管家告訴我的。他說夏老爺早就想找僱工了。但青石村的勞動力不多,有一些還到咱們家去做了工,所以夏老爺可是急着找人種地呢!況且,青兒是在幫他揚名,他不僅應該感謝我,還應該嘉獎我呢!”
高大山這才如釋重負。鬆了口長氣。高青看看毫無動靜的車廂,眼底一抹幽光閃過。
又行了兩天,青石村已赫然在望!這次去上延鎮。十一月中旬去,十二月初纔回,十幾天的時間,高青已經想張氏她們想得不得了了!她吩咐高大山將車趕到夏宅,找到早已歸來的袁安。將自己在路上發生的一切說了之後,才急吼吼地讓高大山快馬加鞭跑回了家。
張氏、高月、高蘭、高萍、高楊、高柏、高槐、高椿、楮昱然、楮喜鵲以及陳大等人見到終於歸來的高大山和高青。那可真是喜出望外,隱隱的竟還有淚花閃現。而在見到滿臉風霜的秦勁鬆和一臉木然的秦皓時,卻是顯得驚詫莫明。當他們在聽到秦勁鬆父子所遭遇的事情後,則是一臉的同情和唏噓!
高青回到睽違已久的家,心裡的那種滿足和愜意,是別人根本體會不到的。她逗了逗四郎和五郎,又將自己從上延鎮給衆人買的禮物分發給大家,人人不落空。陳大他們見到自己竟然也有禮物,而且還是青主子親自買的,心裡那份感動、興奮更別提多強烈了!
張氏心裡也十分歡喜,但在看到高青的男孩兒打扮後,卻是將臉一沉,對着眉開眼笑的高青斥道:“好好的女孩子,怎麼做這副打扮?你還不去把你的臉洗洗,頭髮重新梳好,換件衣服?”
高青對沉臉的張氏很是犯怵,當下乖乖地點點頭,去洗漱換衣不提。這時張氏走到秦皓面前,輕輕地將秦皓一抱,摸摸他的頭,嘴裡不無憐惜地說道:“真是個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吃了這麼大的虧。皓兒,現在到了嬸子家,就不用害怕了,阿?”
不知是張氏的話起了作用,還是張氏那像母親一樣的味道喚醒了秦皓塵封的記憶,從被救回後一直沒有反應的秦皓突然“哇哇”大哭起來。哭得是聲嘶力竭、震耳欲聾,把正在洗漱的高青嚇了一大跳,也將高大山等人哭愣當場。張氏卻是一把抱住大哭的秦皓,邊陪着流淚,嘴裡邊不住地說道:“好孩子,乖孩子,別怕,別怕!你現在已經回家了,所以不用再擔心壞人對你不利了!你放心,若是以後那些壞人再把你抓去關起來,嬸子拼死也會救你出來的。所以別怕了,也別哭 了,好不好?”
秦皓將頭埋在張氏的懷裡,耳邊聽到張氏的話,大聲地叫了一聲:“娘!!!皓兒好怕!嗚嗚…嗚嗚…”
在旁邊看着這一幕的楮昱然心下感動,更是在秦皓叫出一聲“娘”後,頗爲感慨地拍拍秦勁鬆的肩,欣喜地說道:“秦老弟這下可以放心了,令郎能哭出來,還開口說了話,就表明他沒什麼大礙了!只要靜心修養一段時間,應該就能完全恢復。”
聽了楮昱然的話,秦勁鬆心裡擔着的那塊大石終於落地,眉眼間一派喜悅和鬆快。拉過同大山的手,激動地說道:“大山,真是謝謝弟妹了!這幾天看着皓兒那癡傻的樣子,我這心裡就像在油鍋裡煎一樣,真擔心他會一直這樣下去!沒想到,弟妹竟然讓他恢復了正常,這…這讓我都不知該謝你什麼好了?”
高大山也是替秦勁鬆高興,在聽了秦勁鬆的話後,故意沉着臉說道:“秦兄這是拿我當外人嗎?有什麼謝不謝的?你當初二話不說就拿了三百兩給我,可有半分讓我回報的意思?所以現在這樣。你也不許講那些客氣話,否則我翻臉喲!”
秦勁鬆一掃心頭的陰霾,整個人像重新注入了生機一樣。眉眼之間變得明亮起來。高大山的話讓這個一向爽朗的漢子“呵呵”笑道:“好,老弟有令,兄自當聽從。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今後爲兄再不這樣了!”
秦皓哭累,沉睡在張氏的懷中。手還緊緊攥着張氏的衣襟,怎麼也不肯放開!張氏向一臉無奈和尷尬的秦勁鬆搖搖頭:“沒事兒,就讓這孩子今晚跟我睡吧!他必是嚇壞了,唉!誰叫你們這些大老粗不會哄孩子呢?”
自從高大成、高大牛、高二妞搬走後,高青家現在的房間又做了重新安排。堂屋的左邊第一間給了高柏、高槐;第二間就住了高月、高華、高蘭、高萍;堂屋右邊第一間住的是高大山、張氏、高青、四郎、五郎;第二間就住了陳大等人。如今秦勁鬆父子又加入進來,於是高大山就將秦勁鬆安排到高柏、高槐的房間裡睡。
秦勁鬆同高大山一樣。也不是矯情之人,當下對這個安排是欣然同意。於是,衆人在吃過晚飯後。又聊了會兒天,便歸家的歸家,歇息的歇息。楮昱然本來有話想問高青,但見她一臉倦色,知道她肯定累極。因此嚥下想說的話,向高大山告辭歸家。
第二天。高青美美地睡了一個大頭覺。所以等她起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穿衣、洗臉、漱口,等到她收拾齊整出現在早餐桌邊時,她突然發現張氏身邊的位置竟然被人佔據了!你們猜是誰?那就是從醒來後,一步不離,亦步亦趨,黏張氏黏地很緊的秦皓小盆友!
想到秦皓所受的罪,高青皺皺鼻,一聲不吭地坐到了高萍的下首,抓起一個白麪饅頭就大口吃了起來。秦皓則是一臉孺慕地看着張氏,她做什麼他就跟着做,張氏說東他絕不往西,乖巧聽話地不得了!
吃完早餐,高青提腳就朝楮昱然家中走去。剛推開門,就聽到高柏、高槐、高椿、李德朗朗的讀書聲。楮昱然正好聽到動靜走了出來。見是高青,他做了個“噓”的手勢,高青點點頭,跟在他身後朝後門而去。
等走到一個寬闊地帶,兩人才停下腳步。楮昱然先是將高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見她一臉的神清氣爽,鬆了口氣說道:“你沒有將那些灰衣衛帶去,我還真擔心你會吃虧。沒想到卻會安然無恙,看來是我多慮了!怎麼樣?這次出門有什麼收穫沒有?”
高青對楮昱然的關心感到很窩心,笑眯眯地點點頭:“收穫不小,最重要的就是把秦叔帶了回來。楮伯伯,我想讓秦叔在東鎮成立一個武館,專門教授武功。您看可行嗎?”
楮昱然沉吟片刻,謹慎地說道:“俠以武犯禁!將來會不會不好管束?”
高青笑得雲淡風輕:“您放心,不會的!因爲我準備從黑衣衛裡抽五個人去當教頭。這樣一來,可就不存在什麼‘以武犯禁’了,對不對?啊!我還想問您,秦皓那小子現在黏我娘黏得挺緊,這沒什麼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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楮昱然微微一笑說道:“看來青兒已經心中有數,那我就不多說了!還有秦皓那小子黏你孃的事兒,這要因時間而定。時間短,就沒事;時間長,就表示有問題了,所以咱們先靜觀其變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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