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置辦房屋又是一筆大開銷,洛韶容列完名姓,便拿出賬本來。

暮雲寨雖人多,吃穿用度也是能省則省,再者老夫人,嬸孃她們都會些針線活兒,寨裡的衣裳便也買得少了。

另外暮雲寨氣候宜人,耕地不少,日常時蔬茶果也沒有破費。

所以一直以來,大家都還算闊綽。免不了常常行走江湖,做些買賣,掙的錢都由暮蘭記在賬上,而開支則由風竹記在賬上,月末再由人各謄抄一份,交到洛韶容這裡。

翌日,風竹回來覆命。說是大家夥兒在暮雲寨住慣了,不想遷來城裡。

“這麼一說,我在這裡也是不太自在。等了了這些個雜事,我便回去。”她描着眉,又道:“幾日不見大師兄,你可見他做什麼去了?”

風竹回想片刻,道:“聽白叔說,明月樓出了些事,何叔趕着回去了。白叔還說,若小姐問爲何他還留在這兒,就說師父不在身邊,由他和老夫人送小姐出嫁。”

洛韶容聽得手一顫,險些將眉筆戳進眼裡。她也該料到,這師兄從未做過什麼正經事。

“罷了。早兒我收到辭卿密信,說靜寧公主予我的香囊,其實是一種惑人心神的迷/香,除煉香之人,無人可解。普通人聞了,頂多出現幾日幻覺,這倒罷了。若是習武之人聞了三日,不僅內力潰散,嚴重者走火入魔,是非不分。雲書便是聞了這種香,纔會受靜寧公主擺佈。”

風竹驚詫不已,問道:“雲書不過是個廚娘,靜寧公主爲何這麼做?”

洛韶容冷笑道:“正因爲是廚娘,或許是雲書無意撞見了什麼,才招了禍患。”還有什麼是靜寧公主做不出來的呢?

她再不語,點了脣脂,又挽起頭髮簪住,便起身攜風竹一道走。

兩人行至主廳,叫來所有丫頭小廝,將規矩與月錢之事再說明一遍,而後拿出一沓紙來,道:“各房一等丫頭,雲、暮各一,後綴一字從詞裡摘選,聽得順耳就行。小丫頭翠、紅、英、竹各一,後綴一字從賦裡摘選。小廝只需在詞裡找出一字,前頭再加個‘阿’字便可。雲畫,暮雪,你倆將這幾首拿去派去,定好了名,便連着年齡,老家在哪裡,家裡有些什麼人一起登記在冊,晚些交予我。”

丫頭齊聲說是,領了便各自去了。

廳裡一時空了,洛韶容便從袖裡拿出賬本子,翻到一處,指給風竹看。

風竹笑道:“這是上個月雲琴接的活兒,酬金是三百兩銀子,已存到錢莊去了。”

洛韶容揉揉眉心,嘆道:“錢不錢的無所謂,以後凡是有千機樓的活兒,先同我講。”

風竹忙點頭,她比誰都清楚,暮雲寨不僅是土匪寨。於明,暮雲寨現與明月樓、萬花谷等正派交好。於暗,疏影閣也做些買兇殺人的買賣。

這些事,都是瞞着老夫人的。她不願再看到血流成河的場面,因此時時警示洛韶容,不可步入後塵。

起初,洛韶容並不願意,且她向來恩怨分明,有恩必報,有仇必報。也因爲修習心法走火入魔,雖及時救下了,但也常常發作起瘋病來。

洛韶容十六七歲發作瘋狂病時,風竹沒看住,讓她出了寨。洛韶容一時新仇舊恨涌上心頭,竟將莫微的雙腿毒殘了。

那一次,風竹是真的嚇得破了膽,她從未想過,找到洛韶容時……她眼裡通紅,臉上糊了層半乾的血,披頭散髮,滿身猩紅的倒在亂葬崗裡,不見生氣,幾乎是個死人了,她身上更是慘不忍睹,一支箭射穿了肩胛,身上幾處刀傷,皮肉往外翻着,有烏鴉聞着味兒,三兩隻的站在她身上,啄食血肉,有幾處竟見了骨。若再晚些,怕是隻剩一堆骨頭了。

風竹和暮蘭幾人當即眼淚便滾落下來,驅趕了烏鴉蒼蠅,輕手輕腳將洛韶容扶上擔架,擡回了暮雲寨,老夫人一見這個血人,呼天搶地起來。

寨中上下沒有不抹淚的。

當時是由洛韶容的師父三清經手照料的,內服外用,鍼灸蒸療,折騰了幾天,累倒一衆人,也算是救活了,有了進氣,也會說疼。

三清寸步不離,照看了數日,有了些許好轉之後,留下藥方子,帶着劍與琴遠遊去了。

洛韶容有了意識後,卻因不能翻身,整日思睡,即便偶爾清醒一會兒,也只目光呆滯的盯着牀幔,除了換藥時喊疼,幾乎是一句話不說。

調息數月,洛韶容的傷也漸好了,名貴藥材,山珍海味一日不間斷,她的個頭也長了,臉上也圓了。

能下地走動後,她便常去塘邊垂釣,樂不思蜀,一坐就是半天,若有人說得多了,她便擠眉弄眼笑說此乃人間第一大樂事云云。

於是,塘裡養的魚幾乎要被洛韶容釣得絕種了,她才罷休。

許是天意,這次大災過後,洛韶容便放下了執念,喜多愁少,也不記恨莫微了。爲何記恨,細究緣由,竟是嫉妒莫微,她揹負的過往太沉重,常因小事,就起了極端心思。

老夫人這才放了心,說出個什麼事兒,洛韶容點頭如搗蒜,千依百順。

她高興,寨里人也都高興。都說是洛韶容去鬼門關走了遭,得了點化,知道享樂了。

次年,洛韶容便挑了十餘人,暗裡在後山建了個試煉場,專門培養殺手,與疏影閣無異。

老夫人聽到風聲時,洛韶容只說是馴獸,供姑娘們圍獵的。老夫人便遣了人去查看,正如洛韶容所說,只是些半大不小的奇珍異獸,也就沒再懷疑。

這正是試煉場高明的地方,真正的試煉場,是在地底下的。

疏影閣一向是行蹤詭秘,江湖人只道是疏影閣重出江湖,連其閣主是誰,閣中多少人,疏影閣在哪兒,那是一概不知。

只又過了數月,疏影閣便公開接活兒。行走江湖免不了有個小仇小恨的,只要賞銀到位,疏影閣便一併接了。以此得罪的人不在少數,於是,疏影閣開始隱秘起來。只挑些罪大惡極的接了,一時,江湖裡褒貶不一。

洛韶容刻意讓暮雲寨斷了江湖上的消息,也再沒有別的風吹到老夫人耳邊。

且說靜寧公主這邊,自莫微一行人走後。她便回了屋,將帕子交給親信,讓她去驗。

結果卻是普通香料罷了。

她有氣無處撒,拿出短鞭來將玉王府裡的下人打罵了一通。

便立刻有小廝連夜趕去將軍府,褚緋玉聽了,當即眉毛倒豎,急得是抓耳撓腮,又恐夜深,再去勞煩莫微終歸不好。

只得讓小廝先回去,說受了委屈的下人賞賜些金銀綢緞,再莫要往靜寧公主那兒添下人了。

他一夜無眠,這事兒堵得心慌。次日一早,便眼淚巴巴往莫微那兒去了,說明事情原委。

莫微卻也犯難,此事若不幫,只怕靜寧公主此後更加過分,若幫了,一來靜寧公主身份尊貴,二來月底過門。若得罪她了,以後相見,也難和睦。

思忖片刻,莫微道:“我這兒桂花開得好呢。讓人蒸幾碟子桂花糕,送去給靜寧公主。曉風,你帶着人送去,順道問問,住在玉王府,可還習慣,若悶了,可以來將軍府轉轉。”

褚緋玉忙拉着他的衣袖,懇切道:“她一個漠北公主,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得父皇親封。她不知感恩便罷了,住在本王府上,行爲詭異,嬌縱跋扈,這還了得?怎的莫大哥還要厚待她!”

莫微冷哼一聲,黑色眸底氤氳着怒意,他拍了褚緋玉的肩,伏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褚緋玉驚得說不出話來。

午飯時,莫微派了殘月來洛韶容這裡。

殘月提着食盒,躬身行禮,道:“少爺說,將軍府裡桂花開得極好,讓人特意蒸了桂花糕。還說洛姑娘也許會喜歡,故遣屬下送來。洛姑娘不妨試試,可還合口味?”

洛韶容正與風竹琢磨賬本兒,可巧殘月來了,忙讓丫頭來招呼。自己則拿了桂花糕,小咬一口,連連誇讚。

風竹也拿着嚐了,笑道:“莫公子還真是心細,竟也時時惦記着小姐,也不枉小姐日也思,夜也念。”

“你這丫頭,說些什麼渾話?”洛韶容白她一眼,又對殘月道:“莫公子既讓你來,定是還有別的什麼事。”

殘月笑道:“屬下正要說呢。昨兒靜寧公主不知受了什麼氣,拉着玉王府的下人或打或罵。有人夜裡去了將軍府報信兒,玉王向來是護短的,一聽這還了得。方纔還求着少爺,讓他出出氣。可這事兒可大可小,也讓少爺犯難,便讓屬下順道問問洛姑娘的主意,可否解了這燃眉之急。”

風竹聽了,鼓着腮幫子,又牛飲一口茶,見小姐仍不疾不徐品着糕點,也就代她說道:“你去回你主子,說小姐歷來不管這些個雜事兒。”

這倒是殘月早料到了,又說道:“洛姑娘是個忙人兒,玉王知曉要想說服沒那麼容易。他說了,若是洛姑娘爲他出了這口惡氣,金玉珠寶,瓊臺樓閣,任洛姑娘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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