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週五，上午我給秦時雪發短信，詢問該給她媽買點什麼禮品，畢竟是以“男友”身份去探望老人，而且她媽還在病中，我是不能空手去的。小秦一條短信回來，“你什麼也不買，東西我準備，但明天上午開你的小白車過去。”
週五下午，我和部門主任打了個招呼，驅車奔向位於八一路的德上律師事務所，我的中學同學李上在這家律所做合夥律師，我不太懂合夥律師的意思，到了他的律所才發現，我這同學，原來是這間律所的負責人之一。在李上裝修得“高大上”的辦公室裡，他一手一隻手機正在打電話，看到我來，他抱歉地笑笑，用眼神示意我坐沙發，就在他輪番對着手機講話的時候，他辦公桌上的辦公電話也響了起來，在我好奇的目光下，李上同學左手拿着一隻手機，然後不慌不忙用右肩和右側腮幫子夾住一隻手機，騰出一隻右手拿起了面前的話筒。
過了十多分鐘，李上終於打完了所有的電話，他一邊用紙巾擦汗一邊和我握手說，“律所的事就是多，見笑見笑！”我說：“老同學你可是發達了，我是沒想到你竟然比海岸市市長還忙！能同時打仨電話呀！”李上笑笑說：“你這麼急着找我，是要諮詢什麼事？”我說：“也不怕你笑話，兄弟我離婚了，孩子在前妻那裡，現在出了點狀況，我想問問孩子撫養權變更的問題。”“哦？你離了？你也離了呀？”李上扶了扶眼鏡，一臉驚訝地看着我，“你媳婦，哦，是你前妻，你們結婚時候我見過啊，我記得好多同學都去了，大家羨慕嫉妒毀了，那樣的大美女被你娶到手了！你怎麼就能離婚呢？真的假的？”我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跟他解釋過多，看我不說話，李上搖頭晃腦地說，“唉，可惜可惜！”他說着又站起身，“不過今天你來的不巧，我這裡正好有個案子的當事人要找我，我得馬上出去了，2000萬的標的額呀，兄弟你可別怪罪我哈！你這個事，我讓我們的實習律師韓雪給你做詳細的解答，保證讓你滿意。”他說着還衝我擠擠眼，聲音變小，“我們的韓律師可是個美女啊，你可要多聊十塊錢的，哈哈。”
李上中午在電話裡還熱情地招呼我，法律諮詢方面的事，來我律所吧，在電話裡講不清楚。咱老同學見面好好聊聊，晚上喝點酒。說實話我們同學也是好久未見了，我是準備和李上談完事後請他吃烤肉的。但他這就有事了，我有點失望，心想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坐在德上律所會客室裡等了一會兒，屋門打開，進來一位白白淨淨穿着OL職業裝的女孩兒，看起來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你好，是北村先生嗎？”我站起來點點頭，“德上律所實習律師韓雪。”女孩兒遞給我一張名片，大大方方向我伸出手，握了下她綿若無骨的手，我瞬間有點恍惚，這女孩兒顏值真是不低，不像律師，倒像是一位女影星，怪不得跟影星韓雪重名。
我定了定神對她說：“你真是律師啊？我還以爲來了位影星！”女孩兒皺了皺眉，“我不是影星，對不起，現在是法律諮詢時間！”大概高顏值的女孩對男人這種讚美見得多了，容易反胃，她有些冷冰的態度弄得我有點拉不下臉。
也許是感覺自己態度有點生硬，韓雪微微一笑轉入正題，“聽李主任說，你是要諮詢孩子撫養權的事？”
“哦，是這樣，我和我前妻離婚半年了，離婚之前，我們曾定了一份協議，其中提到我兒子的撫養權歸我前妻，當時我也同意了，畢竟我是個大老爺們，照顧孩子心思不會太細，我前妻帶着孩子和她姥姥住一起，照顧起來也方便。但我最近聽人說，男孩總讓母親帶，對他的性格和成長可能不太有利，所以，”韓雪聽到這裡打斷我，“所以，你想爭回孩子的撫養權？”“我是有這個想法。”“你孩子多大？”“3歲多一點。”“你前妻身體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惡習？現在有工作嗎？收入怎麼樣？”“她身體一直不錯，目前爲止沒有發現有什麼惡習。她現在外貿系統做部門經理，收入比我高。”“你前妻和她父母對孩子怎麼樣？你想爭回孩子的撫養權，和她有過交流嗎？”“她們對孩子倒是挑不出什麼毛病。對於孩子撫養權這事我還沒她交流，我只是想先諮詢一下，如果她不同意，我有沒有機會爭回孩子的撫養權？”
韓雪聽到這裡，放下手中的筆，輕輕地合上記錄本，“北村先生，從現在的情況看，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除非你前妻同意，否則，你幾乎沒有可能爭回孩子的撫養權。”“爲什麼？”“如果你的孩子過了10週歲，爲撫養權問題告上法庭，法官會徵求孩子的意見，但你的小孩兒只有3歲，屬於幼兒，法官只會根據是否更有利於孩子成長的原則來判決，根據你介紹的情況，他的母親更適合帶孩子。剛纔你說，有觀點認爲，單親家庭的男孩，如果跟隨母親長大，可能會影響到他的性格，我也看過這方面的文章，但那畢竟只是學者的觀點，從目前司法實踐來說，這種觀點並不會影響法官把孩子判給女方。”看我默然不語，韓雪頓了頓又說，“我接觸過不少這樣的案例，也聽前輩說過，甚至在女方沒有工作的情況下，法院也把孩子判給了女方，當然，男方每個月必須按時付撫養費。另外，你作爲男人，我也勸你不要爲這個事打官司。”看我疑惑不解的神情，韓雪說道：“你不覺得把這麼小的孩子從母親身邊奪走，是很殘忍的事情嗎？這是我從電視劇裡學的臺詞。”
“你還有什麼事要諮詢嗎？”看我這麼悶坐着，韓雪問我。
“有，女方離婚前隱匿個人財產的，能打官司要回來嗎？”我指的是趙伊靜開的那輛保時捷。“你的意思是，你們離婚時已經處分完了夫妻共同財產，現在發現了問題，想通過訴訟重新分割夫妻共同財產？”“是啊，離婚不到半年，她竟然換了輛一百多萬的車。”“法院判這種事都是‘誰主張誰舉證’，你有沒有你前妻隱匿夫妻共同財產的證據？”韓雪一句話把我問住了——是啊，趙伊靜把她的凱迪拉克XTS抵給了我，馬上就開上了100多萬的保時捷，這事誰看了都會生疑，但是，我有證據嗎？我的證據在哪裡？
“我能問一下你離婚的原因嗎？”韓雪問我。我看了看她，“這事說起來挺傷自尊，她看上別人了。”“她提出的離婚？”“是的。”“那我想，你也別去打這個財產官司了。你前妻這種情況，又是主動提出和你離婚，她還是外貿公司的部門經理，以她的腦子，如果要轉移夫妻共同財產，也早就神不知鬼不覺地進行了，等你發覺有什麼不對想找證據可就太難了。”韓雪說着攤開手，“她做外貿工作的，你掌握她的工資外收入嗎？”我搖搖頭，韓雪笑了，“你可真是個甩手掌櫃。”
“好吧！”我有些沉重地站起身來，這次法律諮詢讓我感到徹頭徹尾的失敗，尤其是當着一個小姑娘的面兒，我真有點擡不起頭。“打擾你這麼長時間，真是不好意思。你忙吧！”“解答完你的諮詢，快到5點，我也要下班了。”韓雪也站起身，“北村先生，請你交一下法律諮詢費，1小時內諮詢費500。”韓雪的話讓我一愣，韓雪接着說：“李主任臨走時交代了，你們是老同學，給你打八折，你交400就可以了。”
聊了這麼點問題就要交400塊錢？還是到我中學同學的律所？我心說李上你可真是生財有道啊！不過想來也是人家律所的規定，消費了就要付賬，也沒啥好說的。我摸了一下兜，又尷尬了，昨天取了1500，給兒子送去1000元的撫養費，又買了兩條煙，我不用數就知道兜裡的錢不超過300塊。我的臉有些發熱，我知道我是臉紅了，“那個，韓律師，你們附近有自動取款機嗎？”看着我窘迫的表情，韓雪說：“自動取款機離這好幾百米，要不這樣吧，我幫你把錢墊上，你和李主任是老同學，哪天你來還我就行了。”她說着衝我點了下頭就走出會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