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剛剛亮,千默半夢半醒間睜看眼,猛然看到一張笑眯眯的女人臉,在向自己靠近。
千默一拳打過去,同時尖叫一聲:“鬼啊!”
千默一拳沒有打中目標,他嚇得從牀上站起來,揉揉惺忪的睡眼,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女人。
千默咬牙切齒地說:“江韻,你要嚇死我嗎?你是怎麼知道我住這個房間的?”
江韻不說話,她用手指了指窗外。
千默順着手指方向看去,只見穆英慧笑得燦爛無比,手裡還拿着一大錠白花花的銀子,不停的地在千默眼前晃悠。
千默委屈地說:“英慧姐,你不能因爲一點銀子就把我出賣了,我在這裡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穆英慧說:“千默,你在這裡一個多月,白吃白住,還要貼錢給你買衣服!”
千默立馬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千默嘟嘟囔囔地說:“這不是馬上就要賺錢了嘛。”
穆英慧說:“千默,現在是實現你人身價值的時候,只要能賺錢,把你租給任何人都行。我們對待僱主要像上帝一樣尊重,努力滿足他們的需求,明白嗎?現在開始,你就正式租給這位江韻姑娘了。”
穆英慧的話如晴天霹靂,千默生無可戀地看着穆英慧說:“英慧姐,你這是逼我去死呀!”
穆英慧說:“放心吧,人家答應不會把弄死的。”
千默快要哭出來了:“我聽這話怎麼心裡直毛髮。”
江韻笑容可掬地說:“千默,我們走吧!我還有好多事要你幫忙。”
千默看着江韻的笑,忽然發現惡魔就在身邊,他卻無力反抗。
千默心中暗暗叫苦:萬惡的金錢,我空有一身神力,卻只能被一個女人欺負。我要做個有錢人!
千默穿好衣服麻木地拖着雙腿,跟在江韻身後,他三步一回頭地望着穆英慧。
那淒涼的表情,滿含淚花的眼神,真是我見猶憐。
穆英慧笑着說:“千默弟弟,早點完成任務早點回來。打起精神,不要讓其他鏢局的看不起。”
千默說:“我還有機會回來嗎?英慧姐,你是不是早就想把我拋棄了。”
穆英慧呵呵笑得胸前亂顫,她解釋說:“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江韻姑娘已經按了手印答應我了,只要你有什麼損失,賠償一千兩銀子。一千兩銀子,真的好多啊,可是你要什麼事都沒有,我也拿不到一千兩銀子。怎麼辦?姐姐真的好爲難啊!”
千默嚇得臉色蒼白,他抱着院子裡的大樹,哭喊着不願走。
穆英慧硬生生地把千默的小手掰開,江韻拖着千默的腿,無情地把他拉出了泰豐鏢局。
千默被拖在地上,雙手不停地向前扒拉,嘴裡發出悽慘有絕望的哭嚎聲。
穆英慧聽着千默的哭喊聲從街角上傳來,聲音越來越弱。
穆英慧嘆了一口氣,看了看手中的銀子說:“人間自有公道,付出總有回報,千默加油!”
………
千默坐在一家牛肉麪館裡,江韻坐在他的對面,倆人面前都擺着一碗牛肉麪。
江韻呲溜溜地吸着面,一臉的享受:“千默,這家的面可好吃了,快點嚐嚐。”
千默不看面,也不看江韻。他一臉生無可戀地說:“江韻小姐,你打算讓我活多久?”
江韻認真地想了想說:“死得太快沒有意思,要慢慢折磨,從精神上摧毀一個人,才能體會到復仇的快感。”
千默默默流下兩行清淚,他傷感地說:“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可悲可嘆,命運如此作弄於我。”
江韻看着千默的樣子,噗呲笑出聲,一口面全噴到他臉上。
千默從臉上捏下一根麪條,放在嘴裡說:“這就是所謂精神摧毀嗎?味道挺好的。”
江韻臉上有些發紅地說:“那是我吃的面,你也不嫌髒。”
千默說:“反正都要死的人了,還在乎別人的口水嗎?”
江韻羞惱地說:“閉嘴!誰要你死了。趕緊吃完麪,準備做事了。靈兒又鬧着闖蕩江湖去找華風。”
江韻遞給千默一個白淨的手絹說:“把臉擦擦乾淨。”
千默有些猶豫地接過手絹說:“你到底是不是江韻,昨天還要宰了我,今天卻坐在一起吃麪。說實話,我心裡十分不安。”
江韻翻着白眼說:“少廢話!以後聽我吩咐辦事就行。”
千默說:“你出錢,你說了算。萬惡的金錢!”
千默低下頭,兇狠地吸着碗裡的牛肉麪,好像和它有殺父之仇。
江韻看着千默吃癟的樣子,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忽然覺得他也沒有那麼可惡。
吃完麪,江韻帶着千默修剪了頭髮,然後又帶着他直奔布衣店。
江韻和千默剛剛進店,掌管馬上留意到他們。江韻氣質絕佳,打扮不俗。後面還跟着一個千默,他眼中帶着深不可測的憂鬱,有些魂不守舍,讓掌櫃心裡十分困惑。
掌櫃送上一堆熱情的笑:“兩位客官,想要什麼樣的衣服?”
江韻指着千默說:“把他打扮成江湖大俠。”
掌櫃說:“所謂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公子眼中孤獨憂鬱的氣質,真有江湖俠客的風範。”
千默說:“掌櫃的真會說,我這是生不如死。”
掌櫃說:“一如江湖,身不由己。有時候難免生不如死。”
千默說:“我不打算進入江湖。”
掌櫃說:“公子,從你走出家門的那一刻,你已經身在江湖了。”
江韻不耐煩地說:“掌櫃的,不要跟他廢話,趕緊把衣服拿出來。”
掌櫃大喊一聲:“來人,上華風大俠同款服裝。”
話音剛落,一個夥計瀟灑地從裡面走出來,他一身白衣勝雪,手提三尺寶劍。
掌櫃說:“這是我們店的特聘模特,真人展示,效果更好。”
江韻仔細打量一番說:“衣服倒是不錯,只是穿衣服的人跟衣服不配。”
掌櫃高深莫測地說:“正是穿衣的模特面目可憎,才凸現出衣服的高雅。”
夥計不開心地說:“掌櫃的,是你非要我穿,我纔不想穿呢,這衣服……”
掌櫃急忙說:“少廢話!趕緊下去,拿一件同樣的衣服給這位公子試穿,不要在這礙眼。”
千默說:“掌櫃的,你說這是華風同款衣服,我怎麼聽着有些熟悉。你見過華風嗎,怎麼知道人家穿什麼?”
掌櫃的乾笑一聲說:當然……沒有見過。這不是華風的傳奇故事很火嗎,我們做服裝的當然蹭個熱度嗎。你看對面酒館都推出華風二十年陳釀,一天都賣五百多斤。
千默驚訝地說:“一天五百斤,有那麼多二十年陳釀嗎?”
江韻一臉平靜地說:“只要好賣,一百年陳釀都可以天天有。”
掌櫃豎起大拇指說:“這位姑娘說得精闢!”
千默試穿了幾件大俠的衣服,江韻前前後後打量了一番,最後滿意地點點頭說:“掌櫃的,全部都要了。”
掌櫃說:“姑娘,這把寶劍不需要嗎,我給你便宜點。”
江韻說:“寶劍,我家裡多得是。”
千默說:“你會賤。”
江韻說:“我從小就學劍,想學我也可以教你。”
千默撇撇嘴說:“我不想學賤,我這人老實學不了賤。”
江韻越聽越不對味,她柳眉倒豎說:“你剛纔說的是哪個劍。”
千默笑着說:“我說的是,你想的那個賤。”
“賤人!”江韻火冒三丈,她一腳踩在千默的左腳面上,使勁一擰。
“嗷嗷嗷!”千默疼得撕心裂肺,他雙手捂着左腳,右腳在原地團團轉。
………
千默手持寶劍,站在江府的大門口,久久不願進去,好像裡面是十八層地獄。
大風吹過千默白色的衣袂,還有他飄逸的長髮,看着真有幾分大俠的風範。
江韻站在千默身邊說:“記住了,今天起,你就是名震江湖的大俠,華風!華風的故事你也讀過了,靈兒要是問起你的身世,就照上書上的說。”
千默在風中,心情一片凌亂,表面卻故作輕鬆地說:“沒問題。”
江韻帶着千默進了江府,千默一路上左右觀望,江韻帶着他七繞八繞,千默一會就頭暈了。
終於到了一個單獨的院落前,院子裡有一個三層的高大閣樓,門頭的牌匾上寫着三個字,劍靈閣。
千默老遠就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喊殺聲,接着是密集的刀劍碰撞聲,最後是三個男人的慘叫聲。
等千默走到院子門口時,裡面傳來三個男人的聲音:“江女俠果然武功蓋世,我等不是江女俠的對手。”
接着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聽着非常悅耳:“承讓承讓,小女子僥倖獲勝。幾位大俠,慢走!”
千默納悶地說:“我說江韻,劍靈閣什麼時候搬到這裡來了。”
江韻說:“都是靈兒胡鬧,她喜歡江湖俠客,自然崇拜江湖門派。”
千默說:“看來,江小姐的武功高強。一個打三個都不成問題。”
江韻笑着說:“武功蓋世只是別人嘴裡說說罷了,你就不必當真了。”
這時,三個男人從院子並排走出來,他們交頭接耳,有說有笑地走過來,壓根就沒有注意千默和江韻。
千默一直盯着他們看,三個男人身上的衣服到處是破洞,臉上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感覺好像千默家養的那三頭母豬。
可是三個大男人好像完全不在乎臉上傷,卻笑得合不攏嘴,看起來很是興奮。
千默忽然覺得安陽城的人,實在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