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楊尼姑領着吳氏和羅惜惜婆媳二人走了三裡多路,來到觀音庵,女尼了真出來接着,歡喜寒暄,進到庵堂先淨了手和臉,坐定飲茶,了真去把庵門關上,說是免得閒人打擾了羅小娘子誦經禮佛,吳氏連聲道謝,這時還只是辰末巳初時分。
楊尼姑一早吃了糕餅肚子不餓,明知吳媼和羅惜惜未用早飯,此時卻不提起,也不拿茶食出來,只讓婆媳二人喝了杯苦茶便領着去佛堂參拜觀音菩薩,上了香,楊尼姑先跪下通誠道:“黃門信女羅氏,持誦《妙法蓮華經觀音菩薩普門品》,專保公婆安康、家宅安寧、信女自身無病無災、招贅郎君和睦親愛。”
通誠畢,楊尼姑敲動木魚,女尼了真唸誦《淨口業真言》和《安土地真言》,啓請兩三,然後由吳氏和羅惜惜跪在菩薩前蒲團上持誦普門品,楊尼姑和了真師徒自坐到外堂去享用黃家送來的果子點心,聽得佛堂裡婆媳二人虔誠誦經,兩個惡尼相視而笑。
還披着頭髮的曹謊子悄無聲息從內室走了出來,在佛堂門邊向內偷窺,見羅西施素衣白裙,細腰一搦,跪在那裡雙手合什,俯身拜時,裙子就繃起圓臀的輪廓,曹謊子看得好不動火,口於舌燥,恨不得一個虎撲上去就把這嬌怯怯的羅西施按倒淫弄——
正這時,耳朵皮突然被人從後一揪,曹謊子受痛卻不敢出聲,退離佛堂,歪頭斜眼低聲求饒:“師姑鬆手,不要揪壞了耳朵。”
楊尼姑壓低聲音道:“你不想成好事了,這時躥出來作甚,若被她婆媳二人看到那定要鬧翻。”
曹謊子忙道:“好好,我去裡邊躲着。”回到內室歪在女尼了真的禪牀上,輾轉反側,淫念紛起,手裡摺扇扇得“嘩嘩”響。
過了一會,了真進來解小手,見曹謊子一副色慾攻心的樣子,“嗤”的一聲笑道:“怎麼,等得不耐煩了,要不小尼先肉身佈施你一回。”
曹謊子忙道:“了真師姑你可饒了我罷,昨晚折騰得厲害,我現在還沒緩過勁來,不行不行,我會睡一會養養神,不然,嘿嘿。”
了真不無妒意,接話道:“不然等下那個花枝般的俏寡婦眠在牀上任你擺佈你也無能爲力是吧?
曹謊子笑道:“是啊,天底下最慘的事莫過於此。”
了真道:“難道比死還慘嗎,你奸騙良家,這是死罪,你不怕死嗎?”
曹謊子道:“死也要做個風流鬼啊,今日不把羅西施弄上手,我不想活到明日。”
了真白了這謊子一眼,說道:“你也是欺人家黃家無人,不是老人就是女流,不然你哪裡敢。”扭身出去了。
曹謊子繼續歪在禪牀上想心事,想到今日佔了羅西施的身子,那吳氏怕出醜,少不了要把羅西施嫁他,黃氏家財總有個三、四百兩銀子吧,豈不全歸了他,人財兩得,爽也
隔着十幾步外佛堂裡的吳氏與羅惜惜婆媳二人跪在蒲團上誦持了十遍普門品,就已經大半個時辰過去臨近午時了,羅惜惜心道:“楊師父說三日誦千遍普門品,似這般就是不吃不喝不睡覺也誦不完啊。”也不好多問,只有虔心念誦,看身邊的婆婆,跪着已經很吃力,便道:“娘,你去坐着歇會,兒在此唸誦就可以了,你不用陪着,方纔楊師父向菩薩通誠,也只是說信女羅氏持誦祈禱,娘就不必唸了。”
吳氏年近六十,這時雙腿跪麻了,心知自己無法再堅持,便在媳婦攙扶下掙扎着站起,外邊的楊尼姑聽到動靜,趕緊進來扶着吳氏到外邊坐定,拍着腦門告罪道:“貧尼只管唸經完正事,都忘了兩位施主還沒用早飯,只是這時齋飯尚未及做,且先食些點心吧。”
羅惜惜道:“奴家不餓,婆婆好生歇着,奴家再去誦經。”
楊尼姑道:“百遍普門品三日盡念得完,羅小娘子不必着急,先喝口茶潤潤喉嚨,陪你婆婆說會話。”
羅惜惜心道:“不是說千遍嗎,怎麼又成百遍了。”面皮薄,不好多問,聽楊尼姑吩咐便是,當即打橫坐下。
楊尼姑與了真師徒去廚下一會端了幾盆茶食和一壺熱茶出來,茶食有幾樣時新果品,居中一大盤熱氣騰騰的蒸糕,楊尼姑請吳氏吃糕,吳氏嚐了一塊,讚道:“師姑做得好糕。”
楊尼姑見羅惜惜靦腆拘束,只喝了幾口茶,其餘果品茶食一概不動,便對吳氏道:“羅小娘子太生分,在小庵這裡客氣什麼呢,難道念三日經都不吃東西嗎,老太太也叫她吃些,不要餓着,不然唸經也沒力氣,這可是要誦持一百遍哪。”
這時已是午時初刻,吳氏愛惜媳婦,道:“惜惜,吃塊糕,這糕味道好,酸酸甜甜,很對胃口。
羅惜惜聽婆婆的話,拈起一塊蒸糕吃了,果然又軟又甜,這不吃還好,吃了一塊,肚中愈發飢餓了,便接連又吃了幾塊,吃了糕,口又覺得於了,把一杯熱茶也慢慢喝了,不上一刻時,就覺得頭暈暈乎乎,再看婆婆吳氏,竟已軟倒在圈椅上,驚道:“婆婆怎麼了?”想起來去看,竟是癱軟動彈不得。
楊尼姑道:“老太太想是起得早,拜菩薩又有些辛苦,一時乏了,且扶她到牀上睡一睡再起來吧。”與徒弟了真一左一右,連人帶椅子把吳氏擡到內堂了真房間去。
那曹謊子見擡了人進來,一軲轆就從牀上爬起來,歡喜得聲音發顫:“醉倒了?”過來一看,大失所望道:“怎麼擡黃老太進來”
楊尼姑嗔道:“還不快幫忙,把人擡到牀上去。”
曹謊子將吳氏抱起放到牀上,轉身問:“羅西施呢?”
了真笑道:“沒有羅西施,只有這個吳老媼。”
曹謊子料想羅西施還在外面,撇開楊尼姑師徒便往外堂走去,先探頭一看,只見羅西施歪在椅子上昏睡不醒,大喜,快步走近,只見羅西施俏臉紅撲撲可愛,好似醉海棠一般,鼻間“咻咻”酒氣襲
曹謊子輕聲喚道:“小娘子,小娘子。”
羅西施雙眸緊閉,紅脣半張,醉得不省人事,哪裡能答話。
曹謊子又伸手在羅西施臉頰上捏了一把,滑不溜手,好不嬌嫩,喜得曹謊子心跳如擂鼓,伸手便要將醉美人抱起,卻聽跟出來的楊尼姑道:“雌兒成了醉蝦,任你受用,你要如何謝我?”
曹謊子心癢難熬,說道:“許你的一樣不少。”一手託在羅西施背脊,一手操在羅西施腿彎,抱起就往內堂走,還對楊西施說了一句:“師姑,借牀一用。”
楊尼姑笑罵道:“看你得意樣子,小心雌兒抓破你的臉。”心裡得意道:“饒你奸似鬼,也吃老孃洗腳水。”走到桌子邊拈起一塊蒸糕慢慢吃着,這糕乃是她專爲羅小娘子特製的,先將糯米磨成細粉,把酒漿和勻,烘得極於,再研細了,又勻以酒漿,如此再三,最後攪入一些山茄花研成的藥末,和粉蒸糕,這種糕吃一塊不礙事,就好比睡前喝點小酒更能睡得香,但吳氏和羅小娘子是空腹,多吃了幾塊,又喝了熱茶,藥力酒力一起發作起來,就好比做酒的酵頭一般,年老體弱的吳媼和嬌嬌怯怯的羅小娘子如何當得起,自是醉得雷打不醒——
楊尼姑跟着進了內堂,見徒弟了真在她臥室門邊朝裡張望,想必是看曹高陽如何弄那羅雌兒,剛走過去,門卻從裡關上了。
了真好生嫉妒,喃喃罵道:“這賊坯,猴急得不行了,做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早晚千刀萬剮。”
楊尼姑不高興了,這等於是罵她,冷笑道:“若說要千刀萬剮,也少不了你這小淫貨。”
了真趕忙陪笑道:“師父,徒兒是擔心這曹二郎嚐了甜頭卻忘了師父的好處。”
楊尼姑道:“他敢,我總有拿捏他的手段。”又吩咐道:“你去外邊看着點,若有人叩門也支吾一聲。”見了真出去了,她就到了真房中與吳媼做一頭睡了,這大熱天午後就是讓人犯困哪。
那年輕尼姑了真出去轉了轉,又走回來,見師父楊尼姑在她臥房午睡了,她便悄悄繞到師父臥室南牆的窗下,從窗櫺向裡張望,那大牀上的景象讓她渾身一燥,只見羅小娘子裙子被撩起,褲兒褪下,倮着白生生的腿和臀,曹謊子這挨千刀的賊身上綢衫也不及脫,只脫了褲子,這時正將羅小娘子兩條白腿挨開,那羅小娘子閉着眼睛雙頰通紅,鼻翼還有細小的汗珠,昏昏而睡,絲毫不知清白身子就要被玷污——
了真從南窗這邊看去,正看到曹謊子聳着屁股,顯然已入港,這謊子先是大肆狂蕩了一回,然後緩下勁,騰出手好整以暇地將羅小娘子上身小衫解開,捏弄那一對雪梨一般奶子,屁股不緊不慢聳着,玩得個不亦樂乎,把窗外偷窺的了真看得個心裡好似有千萬只螞蟻在爬,騷興大發,轉身靠在牆腳微微喘氣,過了一會又去窗櫺張看,見曹謊子賣力地於個不休,了真心裡暗罵曹謊子昨夜不肯盡情奉承,卻原來是要留着勁現在使啊,聽得房內曹謊子一邊舞弄一邊還自言自語道:“慚愧,我曹二也有今日。”又道:“可惜羅西施昏睡着,不然就更要爽死。”說話時愈發癲狂起來,牀板俱響,俯身將羅小娘子緊緊抱住,叫一聲:“我死也。”已是一泄如注。
了真這時也癱坐在牆根下,過了好一會才站起身,卻見曹謊子手搭在羅小娘子身上,做一頭偎着臉睡,竟還打起鼾來了,再看那羅小娘子,鬢亂釵橫,身子汗津津的,兀自昏睡未醒。
了真暗罵道:“這謊子奸佔了羅氏,以後哪還有心思到我身上,真是可惱。”又想:“且看這羅氏醒瞭如何收場”自去庵堂廳屋喝茶去。
這羅惜惜出了好些汗,又睡了一會,藥力酒力漸散,睜開眼來卻見一個男子與她一頭睡着,驚得尖叫起來,猛地坐起身,又見自己袒胸露乳、裙挎俱開,只覺周身寒毛一炸,冷汗涔涔而出,剩下的一些酒意藥性都驚散了,明白自己着了道——
那曹謊子被尖叫聲驚醒,見羅西施已然坐起,趕忙爬起身待要施展他軟磨硬泡的手段,沒等他開口,羅惜惜猛地一推,將他推下牀底,摔得腦殼生痛,羅惜惜也不及穿繡鞋,下牀衝到門邊,拉開門大叫:“婆婆婆婆。”叫聲淒厲。
吳媼其實蒸糕吃得不多,主要是年老犯困,也被那一聲悽絕的尖叫驚醒,慌慌張張出門,卻見兒媳羅氏髮髻散亂,衣裙不整,連鞋子都沒穿站在門外走廊上,忙問:“我兒出了何事?”
那曹謊子這時也有些慌張,躲在房裡不敢現身。
羅惜惜又悲叫了一聲:“婆婆。”眼淚奪眶而出。
楊尼姑跟出來假情假意道:“怎麼了,怎麼了,出了何事——出了事就要敢擔當,躲着怎麼行”後面這句話是對曹謊子說的,說這話時還待來攙扶羅惜惜。
羅惜惜一頭向楊尼姑撞去,把這惡尼撞倒在地,淚眼朦朧看着吳媼,想說什麼終於沒有出口,扭身向外堂奔去,半路又撞倒了女尼了真,羅惜惜遭此大辱,已萌死志,現在已不管不顧,身上痛、腳上痛渾不覺得,開了庵門就向不遠處的瀘溪河跑去,到了河邊就縱身一跳——
庵內的吳媼看到了楊尼姑房中的曹謊子,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大罵楊尼姑,趕緊來追兒媳羅氏,追到溪邊,正見水中一個白色身影撲騰着,不是惜惜落水又會是誰,嚇得大叫“救命救命”,可這裡並非大道,少有人行,待要回庵求助,卻又怕那兩個惡尼和曹謊子害她,便不敢回,只是捶胸頓足在岸邊大哭“救命”,就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之時,陡聽有人叫道:“黃伯母,黃伯母。”
吳媼辨出是道人羽玄的聲音,急忙叫道:“羽玄法師,快救惜惜,她,她跳河了。”
道人羽玄如飛般奔至,朝吳媼所指方向一看,縱身就躍入瀘溪河,且喜瀘溪河水流動緩慢,水也不深,很快就把羅惜惜救上岸來,曾漁和鄭軾這時也趕到了。
羽玄道人見羅惜惜衣裙不整,趕緊脫下道袍將羅惜惜裹上,羅惜惜只嗆了幾口水,並無大礙,見救他的是羽玄道人,更是悲從中來,大哭不止。
羽玄問羅惜惜出了何事,羅惜惜只是不說,便問吳媼道:“你二人不是在觀音庵唸經嗎,惜惜怎麼會在此落水?”
吳媼囁嚅道:“老身和惜惜吃了一些楊尼姑的茶食,不知怎麼就昏睡了,那天殺的曹謊子也在庵裡——”
道人羽玄一聽這話,毛髮倒豎,大叫一聲:“我非殺了那賊不可。”跳起身朝觀音庵疾奔而去。
借用的是明代話本小說《初刻拍案驚奇》裡的一個故事,博學的讀者們想必早已瞭然。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