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吧!”步青衫在她熱情的注視下,不得不提出起身走走的念頭。他們真的可能嗎?他被自己突然的想法給嚇了一跳。起身卻又無奈的伸出手,他現在只是一個看不見的人,想這麼多做什麼?那位聶先生似乎對他也沒有多少好感吧!
顧寧這次卻直接握住他的手,他又退縮了!她只希望他能明白喜歡一個人的心意,是不會輕易就改變的.步青衫初握到她暖玉一般的手時微怔一下,隨即釋然。她手心的溫度慢慢的燙進他心裡,昨晚也是她在牀邊吧.
“昨晚你唱了多少首歌?”難怪她今日的嗓音有些沙啞,她很累了吧?不過只是他一時興起的救命之恩,何苦沉迷至此,他步青衫自認沒有這個能力讓她垂青。
顧寧不太好意思開口,因爲最後她連兩隻老虎都唱出來了,那時唱得她都不記得了,不知道他昨晚清醒的聽進去幾首.
沒有聽見她的回答,步青衫也不追問,無神的眸子向着她的方位“注視”半響,才緩緩調轉開。
“可以再唱一首給我聽嗎?”他現在提出這個要求很過份吧,昨晚他痛得迷迷糊糊,只聽得曲調卻聽不清詞,有溫柔的、輕快的、似乎還有些很有意思的兒歌,她現在可還會爲他唱一首?
“好!”她爽快應聲.
顧寧輕咳了下嗓子,帶着幾分沙啞與飄渺的歌聲,清晰卻溫柔的在林間迴盪.
愛就愛就心甘情願總是難忘現在和以前誰是誰非都不要虧欠全心全意天天年年
愛就好像曇花兒一現稍縱就會消失不見 幸福在一線之間有苦澀纔有甘甜
你甘願就不能自顧尊嚴委屈在所難免千萬不要躊躇不前
想他想他就去吧是緣沒有人可以改變
走吧跟他海角天涯是緣就會完完全全生生世世永永遠遠
她的心意都在這歌裡面了,他能否接受呢?感覺得到他的手在慢慢的收緊,顧寧的臉也在悄悄的發燙.幸好他現在看不見她.
步青衫久久不語,只是微微握緊她的手,她的手有些顫抖,她是在不安,還是在害羞呢?他在遺憾現在的看不見.
一陣風吹過,吹散他頬邊的髮絲,有幾縷發橫過眉眼,步青衫伸手勾開,無奈他未束好發,只是隨意用一根絲帶綁了下,一路行來,肩上已散落不少,絲絲縷縷,任他勾了幾次也沒有成功,他微皺了下眉,有點不厭其煩.
顧寧抿脣悄笑,伸出另一隻自由的手爲他順發,絲絲微涼的遐意在這不經意的舉動間流淌,髮絲的涼意沿着指尖浸入,傳到她心中卻是暖的,她禁不住擡眸看他.
他的眸----似一汪暖泉。雙眸雖無光華,他卻在笑!
笑她的不知羞吧?可是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他心意是否同她一樣.直到步青衫臉上的笑漸漸斂去,然後緩然的鬆開了手,顧寧的原本就顯得疲倦的臉色,也退去了最後的一絲血色,蒼白無比的看着他.還是拒絕她?
“手心出汗了!”步青衫輕咳了下才開口,是他的解釋,還是爲拒絕與她的親近而找的藉口?顧寧沒有想開口的意思了,她話都已經說完了.再這樣下去也只是自己難看罷了.
她忽然間覺得更累了,過了很久,才輕輕對他道“回去吧,我累了!”她的聲音中,帶着一點輕微的鼻音.
“好!”步青衫這次倒是答得爽快,當顧寧再次輕扶住他時,他卻依然選擇了握住她的手,引得顧寧帶着幾分微紅的眼睛,訝異的注視着他的舉動.但顯然他沒有解釋的意思,顧寧也賭氣的不打算問.
他們走得很慢.這路似乎比來時要遠得多了.
“寧兒!”顧寧不確定這柔柔的聲音是否是他口中吐出的.她看他時,他的表情很平靜,只感覺到被包圍在他掌心的手緊了緊.
“你.......終是太小.......但.......”他已陷在她織的網中了。
步青衫咬字輕忽,喃喃唸了幾個字,卻含笑搖頭。顧寧聽不太清,卻深知這幾個字的重要,她現在又不好問.他真是會急人啊!
顧寧知道急也沒有用,只是默默同他走了數步.突然步青衫腳下一磕,幾欲跌倒.她手快眼明,慌忙扶住他.兩人一下靠得很近,他幾乎貼在她身上,幽幽藥草與皁角混合的清新直鑽鼻息,這香......像鉤子.
站穩後,他嘆“寧兒,我沒事”
顧寧訕訕無言,咬咬牙,把扶在他腰上的手放開.正要前行,他卻停了下腳步,低頭向她的方向傾了傾,鼻尖幾欲貼上她的臉.顧寧不知他意欲爲何,她現在也太累、太困,腦子裡都快成空白的了,所以她就這麼呆呆的看着那張俊臉在眼中放大。他的黑髮拂在她臉上,有點癢癢的,她卻沒有撥開的意思,就這麼呆立着,直到帶着暖暖溫度的脣輕輕的貼上她........
顧寧眼睛瞪得老大,仍是不敢相信他現在正對她所做的事,她僵直着身子,任步青衫將她鎖緊在他懷裡.
“我這是在輕薄你,不生氣嗎?”被他嚇到了?步青衫只感覺到他懷中嬌小的身軀在微微的顫抖,憐惜的輕拍她的背。而好不容易回過神的顧寧,深深在他懷裡呼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才帶着羞澀的開口.
“你肯負責,我就不生氣......”知道她的回答定是與他人不同的,但他仍是忍不住的笑出聲.半響才含着溫柔的笑意開口“好,我負責!”只要她願意,他便願意爲她負這一世的責。
尹禛站在暗處,英俊的臉扭曲變形.
真是無恥至極的一對男女,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等之事,真不知家裡的人是如何教導的,那男子也就算了,可身爲女子的她竟敢與個男子私下調情,縱使絕色傾城又怎樣?真是丟了大清朝女子的臉.
呂安此刻又被尹禛臉上的神情嚇得手腳冰涼,在他看來這也算不得什麼,不就是一對男女在此偷情罷了,眼下又不是在宮中,撞見私廂授首的宮女與侍衛,人家家裡的事,你說你管那麼多幹嘛?
呂安瞧着這一對親親我我看上去還滿般配的,這皇帝好端端的又是生的哪門子氣.心裡是這麼想,可面上與嘴裡那是一點意思也不敢表露出來的.
尹禛想着他們剛纔的一幕幕,手不自覺的握成拳頭,指甲刺進肉裡,那痛是鑽在他心裡去了.他決不承認他是在妒忌,他堂堂大清的天子,怎麼會妒忌一個瞎子呢?他是這天下的主子,可是他才發現,自己竟是這般不快樂的活着.
有那麼多人圍繞在他身邊,盯着他瞧着他巴望着他,他卻還是一個人孤零零。
夜來驚醒,殿裡靜悄悄的,黑幽幽,說不出的寂寞冷清.那是叫人疼不可忍的滋味.專爲帝王而調設的刑罰.
他不願承認,一個瞎子都比他要幸福!
昨夜那歌是她爲他唱的,而他不過是伴了別人的福而已.是他自做多情了,這家的主人根本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他怒,卻無處可發!他怨,也無處可訴!只因爲他是一個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