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們是三個人。”下屬甲見同伴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了,只好硬着頭皮上前回答。
“那有沒有打聽出她們三個的特徵?”長老丙繼續問。
“梅蘭交易所不肯多說,只告訴我們,那三個人裡有兩個劍士、一個黑暗魔法師。”
“黑暗魔法師?”長老乙又爆跳如雷了,“該死的黑暗神殿,還敢跑出來惹事,大祭祀,這次一定要徹底端了他們的老窩,讓光明神的光芒普照大地!”
上坐的蘭蒂斯以手託額,如水般的褐色眸子掠過屋中的衆位長老,對於長老乙前一刻土匪、後一刻神徒的言辭,沒有產生絲毫的厭惡,從一開始她只是靜靜聽着,未曾說出隻言片語表達意見。
“大祭祀?”長老丙似提醒似詢問地看來,她似乎以爲上面做的那人走神了。
“籌措一下資金,下個月我去拍賣會看看。”蘭蒂斯如此吩咐了一句,起身欲要離開。
“大祭祀,那明明是我們的東西,爲什麼還要掏錢買回來?應該嚴令梅蘭交易所交出那三個膽大包天的小賊,狠狠地……”長老乙憤憤不平地道。
“圖赫裡,沒有看住東西的是我們。”蘭蒂斯拔高聲音,站在那裡緊盯着話未說完的長老乙,眼神中一瞬間盡顯威嚴和冰冷,雖然未曾直言指責他們守衛不利,卻比指責了還可怕,旋即她又恢復往日溫柔的模樣道,“梅蘭交易所享譽多年,爲此與它或者雷之神殿交惡並不划算,而且……你們又如何知道,那三個人不是受命於人呢?”
“可是大祭祀身份尊貴,怎麼能輕易踏足拍賣會那種混亂的場所?”長老甲急切地插嘴道,毫無疑問,這也是蘭蒂斯的忠實擁護者。
“大祭祀,你的意思是……在拍賣會上安排人手,等那個幕後人出現?”長老丁一直沒有說話,此時才慢悠悠地開口。
蘭蒂斯露出個讚許般的笑容,點點頭道:“沒錯,大家去安排吧,做的隱密些,免得嚇跑了魚兒。”
一羣長老陸續恍然,一個個全部佩服地看向那個滿身神聖的女子,就連對拍賣事件最激動的圖赫裡都面現喜色,下定決心要好好籌劃,抓住那個可惡的小偷!
蘭蒂斯不理會長老們針對拍賣會安排的種種議論,一邊沉思一邊往她的庭院走,本來抓賊這種事並不需要她出手,但她在失竊第二天去神庫察看的時候,發現裡面殘留有空間波動的痕跡,如果真像她猜測的那樣,沒有她,長老們還真束手無策。
到底是空間魔法師呢,還是……像意追那樣的修士?
穿花拂柳,一身聖光籠罩的蘭蒂斯款步回到自己的住所,推門進入小樓後轉向臥室,習慣性地轉動了牀邊的魔法壁燈,就在燈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後,機關開啓的聲音傳來。
牀前兩米的地板上有塊石板連帶上面鋪着的地毯,都向一邊划動開去,露出了一段向下的階梯。
蘭蒂斯從手中的空間戒指裡取出一塊照明魔石,沿着那段階梯走了下去,在她完全進入後,石板又恢復原狀,完全看不出那地毯下有條密道。
打磨光滑的石塊砌成了這個密室,它其實僅僅位於蘭蒂斯住所的下面,但裡面的空間卻遠超出這個範圍,顯然是運用了空間魔法。
“意追,我來看你了!”將照明魔石放在手邊的桌子上,蘭蒂斯踩着最後一個臺階望向密室內部。
與尋常意義上的密室不同,這裡明亮寬敞得彷彿宮殿,地上鋪着建築神殿的那種白色石頭,面積足有兩百平方米,在這個圓柱形封閉的密室四壁,安裝着水晶一般剔透漂亮的魔法燈,而密室最中間的地上刻畫着一個魔法陣,薄薄的瑩白色光暈繞陣一圈,裡面的一切被封鎖在內,是保護也是囚禁。
“神殿失竊了,可怪的是神庫沒有任何損壞和入侵的痕跡,你說,那個小偷是不是很高明?”蘭蒂斯走到魔法陣外一米的地方,輕笑着道,“你一定想不到,今天竟然傳來消息,那個小偷把神殿丟失的三樣東西拿去交易所拍賣了,意追,你說她還逃得掉嗎?”
魔法陣裡有一張四柱大牀,牀上有個人盤膝坐着,那人面色蒼白如雪,容貌極其俊美,劍眉斜飛、薄脣緊抿,烏黑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背後,通體流露出一種純聖之氣,與他一比,蘭蒂斯的那種聖潔就顯得虛假黯淡了很多。
“意追,你不和我說說話嗎?一個人不寂寞嗎?”蘭蒂斯褐眸低垂,其中染上了失落之色。
“你很閒?”魔法陣中的那人緩緩睜眼,濃密的睫毛顫動着擡起,剎那間滿室生輝,那雙眼眸乾淨澄澈得彷彿山間清泉,好似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污染。
蘭蒂斯欣喜地緊盯着盤膝而坐的男子,目光一分分掠過那張令她着迷的臉,八年了,這個好似誤落世間的神子少年,每多看一眼她就陷入得更深一分,如果得到他的代價是背叛她信仰的神,恐怕她都會毫不猶豫。
“意追,我是很閒啊,所以你要是想要我陪,隨時都可以。”
男子復又閉上雙眼,壓根不願再理會這個女人。
“意追,你不願開口,那我就說與你聽。”蘭蒂斯暗歎了一聲,反覆叮囑自己不要急,八年都等過來了,再長的日子她也等得起,如今的她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了。
“神庫失竊非同小可,我們幾乎丟失了百分之七八十的收藏,我去現場看過,神庫裡似乎殘留着空間波動的氣息,但和我用的空間魔法又不太像,所以……”蘭蒂斯絮絮叨叨說着想說的話,似乎並不在意聽衆是否關心。
“你說什麼?”魔法陣中的男子突然打斷她,蒼白的臉上出現震驚、激動、喜悅等等神色,澄澈的眼眸中漸漸出現水霧,他顫抖着伸腿下牀,若能衝出去,怕是早就沒人了。
“意追。”蘭蒂斯受傷地看着對面的男子,這個人八年來的情緒變化,都沒有這一刻得多,她倏然間想到了什麼,面色狠狠一變,凌厲和煞氣盡皆涌出,她如同個炮彈一樣直衝向魔法陣,很輕易穿入其中抓住了裡面的那個人大吼,“是她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那個女人是不是?你告訴我,你一直想着她是不是?”
意追被吼得耳膜嗡鳴,卻渾不在意,他的薄脣翹起一個明媚好看的弧度,答得那麼渴盼欣然,語氣裡滿滿地都是全心的信任:“對,一定是她來了,蘭蒂斯,你關不住我的,她一定會來救我,一定會打敗你救我出去的!”
那年須彌境玉島上的玉精潭邊,那個青衣浮動的絕美女子自如煮酒,親手將一杯自釀的美酒遞於他手中,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女子當時所說的話。
“意追,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們不是知己,是生死相依、共同生活的親人,今後不論危險富貴,我都不會棄你而去,來,乾杯!”
八年的囚禁,意追從來沒有流過淚、低過頭,但這一刻他卻不禁淚流滿面。
她終於來了,他一直相信,那個女子不會丟下他的,她真的來了!
“做夢!”蘭蒂斯怒喝出口,尖銳的聲音不知是在恐慌還是在掩飾,她猙獰地冷笑,帶着一種凌駕於衆生之上的姿態盯着意追,一字一頓地道,“木意追,你休想從這裡出去,你休想逃離我身邊,至於她……我會殺了她給你看,沒有人能帶你離開,沒有!”
拂手揮開抓住他的手,意追淡然一笑轉身復又坐到牀上,頗爲自信地道:“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蘭蒂斯見他這般,氣得幾欲發狂,忍耐良久終是冷哼一聲,踩着重重的步子拂袖而去。
一月時間很快過去,梅蘭交易所年度拍賣會終於在爲期多半月的宣傳後,緩緩揭開了序幕。
作爲賣主,亞特三人可以在拍賣期間,獲得一間貴賓包廂的使用權,徽音和胤禛這兩個真正拿出拍賣品的,倒像是沾了光才能進入,若非五人一起,還真的要和大廳裡那些人擠了。
就在五個人剛從貴賓通道出來,沒走幾步就被人攔住了。
“各位夫人、小姐,近來可好啊?”一個自以爲瀟灑的女子擋住他們,帶着兩個劍聖的保鏢,噙着貴族式的優雅笑容,站在貴賓包廂的走廊上,說是看着他們,還不如說主要在看胤禛。
“啊,你是那個第二!”亞特忽然指着攔路的女子道。
第二?那可真是夠二的!
徽音似笑非笑地打量幾眼……那個女子身後的保鏢,劍聖的氣息她並不陌生,畢竟他們幾人中就有一個,但這女子身份似乎不低,除了這兩個明面上的,另外還有四個聖級高手暗中護衛,如此陣容,恐怕不是貴族就是皇室。
胤禛皺眉放冷氣,雙眸像冰封的墨玉一樣,不屑而反感地瞥了那女子一眼,他也感受到了那女子更多的是在看他,說實在,自從來到這個陰陽顛倒的位面,類似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起初他震怒惱火,後來鬱悶無奈,現在已經習以爲常了。
只是,在胤禛印象中被調戲的苦主,從女子換成了男子,從旁人換成了他,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非常不好!
“我想起來了,你是那次被拍飛的第二個人!”藍凌想了片刻也記起來了,這話一出口,亞特在旁邊猛點頭,表示她想表達的也是這個意思。
“走開!”艾絲眼中冷光一閃,直接開始趕人。
那女子被人當面說起丟臉之事,惱怒之色一閃而逝,強自忍耐下來乾咳兩聲,仍舊笑着掃過胤禛,最終將目光對上了徽音:“夫人,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何必如此小提大作?我只是想邀請幾位一起吃頓飯而已。”
“你說得不錯,我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會和你們一般見識。”徽音從善如流地點頭,美目中露出明顯的鄙夷之色,擺明了就是要讓對方看清楚的。
這下,那女子笑容一斂,表情變得難看了許多,說輕了這是看不起她,說重了……這就是蔑視,人家承認自己是有身份的,卻未曾覺得她有身份,從小到大,她休伯林殿下何曾受過這等欺辱?但她不得不忍,聰明人都懂得看清形勢,此刻她就是隱忍到雙手顫抖,也還是要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