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一覺便睡到了午時,而四貝勒府的各院的主子們也都知道了四爺她們的主心骨回來了。
東小院裡,李氏手裡已經拿着表哥馮博辰的信,信裡已然將白大夫的弟弟白二潤的情況摸清楚了。只要將白二潤揪住,就可以逼迫白大夫就範。本來,她打算今天再讓香巧去請白大夫過來“把脈”的,孰不知四爺就已經回來了。這令李氏心裡即充滿了期盼,又有一絲緊迫感。
不管四爺醒來第一個要見的是誰,這個院子裡的每個女人都得時刻準備着,準備着迎接她們的男人。
所以,此刻的李氏不得不暫時壓下去遊說白大夫的衝動,讓茗煙爲自己盤頭插花,她必須每時每刻都完美無瑕。
北面院子裡,宋氏一如既往地每天忙碌着給大格格繡襪子、手帕等一類東西,看着同院的汪氏回來後就悶悶不樂地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她大抵猜到了幾分。難道汪氏還不如耿氏?真是可笑,想起汪氏臨跟着四爺出門前的那一晚對自己的說的話,宋氏心裡就只想冷笑。
那日,汪氏的丫鬟紅櫻因爲得知自己的主子要跟着四爺出去,就忍不住對宋氏的丫頭青萍炫耀了幾句,青萍氣不過,與紅櫻爭執了幾句。雖然宋氏面上斥責了青萍,但是心裡頭並不痛快。現在得知汪氏這趟出門,不僅沒重獲四爺的注意,甚至還被一直被視爲透明人的耿氏壓過了一頭,可真是讓人大跌眼鏡啦。
宋氏走回屋,看着銅鏡中的自己,臉色和體態比之前都好多了,她不相信四爺對給他生第一個孩子的女人就一點兒記不起來。
西小院裡,武氏正在由着紅茜塗淡粉色的豆蔻油,四爺回來了,她也要打扮起來,以最好最美麗的面貌迎接他。
“對面那位,最近可有什麼舉動?”武氏一隻手由着紅茜塗指甲,另一隻手拿起盤中的葡萄正一顆顆地吃着。
“安靜得很,聽說人越發瘦了。這好不容易懷上了,卻就這麼沒了。格格,李側福晉所說的那些,奴婢實在不敢相信。真有人拿自己的孩子來害人麼?”紅茜見武氏心情好,便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要是這個孩子本就保不住呢,她自然要想辦法找個人來擔上這個責任。你看看宋氏,生了兩個孩子,如今卻被遺忘在角落裡。這女人,生不下孩子,是無能;生得孩子不健康,更是罪過;如果連保都保不住,那就更是沒福氣了。”武氏突然想起福晉賞賜給自己的那串麝香紅串珠項鍊,心裡就氣得幾乎欲將手裡的葡萄捏碎了。
那廂,尹氏看着銅鏡中越漸消瘦的臉,對背後正在替她梳頭髮的夜罌說:“四爺見到這張臉,會心生憐憫嗎?”
夜罌其實一開始並不同意尹氏走這麼一招險棋,可是福晉那邊逼着,對面的武氏盯着,格格實在是太可憐了,於是安慰地說道:“會的,格格剛剛掉了孩子,現在又瘦成這樣,主子爺一定會憐惜的。”
不錯,她就是要那個男人憐惜。只要心裡有了憐惜,那麼接下來的事情纔好說。
尹氏默默在心裡想着,她揣測着四爺進後院,會第一個去看誰,會不會就是自己。畢竟,她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那個已經成型的孩子從自己體內流出的時候,她心裡真的好痛。是自己親手殺了他,弒子的痛苦一直折磨着尹氏,故而她最初那幾天都不肯從悲傷中醒來,因爲醒來就要面對那個事實。她一定要藉着這個局將蘭琴的恩寵分去些許,否則怎麼對得起她所遭受的痛苦。
南院裡,惜茶等幾個丫鬟同樣也在猜測着四爺這回兒突然回來了,是不是就是奔着尹氏小產的事情的。
“格格,你快想想中午的午膳吧,說不定主子爺會來用膳。”念雪腦子一轉,走到正站在院子裡的大水缸前欣賞碗蓮和紅鯉的蘭琴。她拿着一包魚食,慢慢往大水缸裡投擲着,聽念雪這麼一說,倒也覺得是個事情。
正擡腳預備去琢磨琢磨午膳時,突然聽到門房處隱隱約約地請安聲,好似是那句“給主子爺請安!”
主僕兩人臉上一驚,念雪連忙從蘭琴手裡拿過那包魚食,就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已經走進了院子的迴廊裡。
“格格,是主子爺!”念雪忍不住驚喜地脫口而出。
蘭琴一直盯着那個身影,直至他走到自己跟前,四目相對的那一刻。蘭琴以爲自己不會太想念四爺,可是當聽到他說了句“怎麼站在院裡也不打把傘,這天氣熱得很,當心中暑”時,她心裡的委屈一下子就給他的這句話勾了出來。
雖然這些天,蘭琴儘量不去想三福晉府所發生的事情,但是任憑誰這樣被人揣測和非議都不會好過。雖然這些天,她一直閉門不出,可是念雪惜茶几個丫鬟是要每日去領南小院的用度,一些閒言碎語好幾次讓他們差點跟人爭執起來了。
“爺,你好像瘦了,是不是在外面吃不好。要不,咱中午吃個酸菜鴨,再條清燉鮑魚豆腐。念雪,再讓牛寶泉做點時令蔬菜過來,儘量去火去燥的。”蘭琴隨口就吩咐道,只是眼睛一直不離那張略顯消瘦的臉。
“好。”四爺深深看了蘭琴一眼,便越過她走入屋裡。幾個丫鬟臉色都帶着喜色,這四爺剛一回來,第一個來看的就是格格,這不就說明了四爺的心裡是將格格放在首位的。還有,四爺一來看格格,第一句話說的可是跟尹氏的事情一點邊兒都不搭,可見四爺心裡對格格是信任的。
惜茶給四爺和蘭琴上了茶,就退了出去,其他幾個人也知趣地退在門外。蘇培盛照舊站在門外,一時之間偌大個屋子裡只剩下蘭琴和四爺。
“我走時不是吩咐過讓給你送冰的麼,怎麼這屋子裡這麼熱。”四爺剛一坐下,頓時出了一身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