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貝勒府
胤禟正在和福晉說話:“四嫂病的厲害,按照四哥的性子,雍親王府必定是戒嚴的,咱們也不去添亂,你挑一些上好的補藥送過去,派個伶俐人,和嫂子身邊的人說,要有什麼稀缺藥材不好找只管說。”
“唉,四嫂這病來勢洶洶,聽說太醫在王府都沒敢走,我給她求了個平安福,一起送過去。”九福晉和宜嫿一直交好。
“咳咳。”胤禟沒忍住咳嗽了幾聲。
九福晉連忙端上了薑湯過來:“爺,您這幾日又忘了喝這個了吧,如今雪天風寒,您的身體要緊,我知道這湯水不好喝,您就着果脯壓一壓。”
胤禟皺着眉頭一飲而盡,推開了果脯:“娘兒們吃的東西,爺還不用這個。”
九爺身邊的大太監在門口探頭探腦的,顯然有事找他,九福晉看的分明,拿着自己帶來的食盒推出了書房。
她走到門口回頭看着靜悄悄的屋子,自從他們二人“共患難”一場之後,九爺那抓貓逗狗、拈花惹草的性子是徹底改了。
九福晉曾經暗地裡懷疑過,九爺估計是……不行了,當然這個猜測後來被事實推翻了。
九福晉回想着剛剛不停的咳嗽極其脆弱的九爺,有些唏噓,那個陽光明媚、意氣風發的少年已經徹底成了過去時,不知道他何時能從之前的陰影裡走出來。
摸了摸肚子,希望這個新生命能將九爺從深淵中拉回來。
胤禟盯着九福晉離開的身影出神了片刻:“什麼事?”
“宮裡傳來消息,霍姑娘暴露了。”
“皇阿瑪果然老了,算時間他早該察覺到纔是。”胤禟感慨了一句,“藥快沒了吧。”
“奴才估計還能撐七到十天。”
“人安排好了嗎?”
“主子爺放心,他的家人都已經安頓穩妥。”太監常濤猶豫了一下,繼續說,“您真的要這麼做嗎?”
“開弓沒有回頭箭,爺已經不能回頭了。”胤禟淡淡的說完,又咳嗽了起來。
過了許久,胤禟才平緩過來,他握緊了拳頭。
皇阿瑪,別怪兒子心狠,八哥做了那麼多出格僭越的事情您也輕輕放下,兒子如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都拜你們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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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但暗潮洶涌的日過過了十天,在樑九功再一次壓着她去泡茶的時候,霍桃兒拒絕了。
“那藥我也沒有了。”
康熙連續服用了幾個月的阿芙蓉膏提取物,戒斷第一天反應就極其強烈,他好不容易撐過了早朝,回到養心殿之後開始瘋狂的摔東西,見人就打,樑九功也沒能倖免,他的額角被碎瓷片滑過,留下了一道疤痕。
太醫們都羨慕姜太醫的好運氣,他們的馬怎麼就不瘋呢,真是寧願腿斷了也不想伺候像是炸藥包的皇上啊。
也有太醫起了歪點子,給自己下了強烈的瀉藥,結果正在發病期間的康熙毫無理智可言,直接把正蹲着茅廁的正主和一家老小通通下了大獄流放。
太醫們也很無奈,康熙如今對藥物的依賴已經到了成癮的程度,要麼他靠着出色的意志力和身體素質扛過去,要麼就是飲鴆止渴繼續用這要命的東西保持清醒。
市面上偷偷售賣的阿芙蓉膏純度不夠,還未必好使。
這就是一個無解的結局,要麼現在瘋要麼以後瘋。
樑九功看着雙眼通紅如野獸般的皇上,無奈的先選擇了以後瘋,他這段時間蒐集了不少這種藥,在太醫的仔細斟酌之下,給康熙用了一些。
果然,一盞茶的功夫,他的神色就變得清明瞭起來。
太醫們從養心殿出來的時候,有種恍如隔世的念頭,今天成功活了下來,真好。
他們不敢表現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劉太醫意圖隱瞞,在康熙看來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聰明的開始琢磨怎麼能把孩子送出去,他們早晚要給皇上陪葬。
霍桃兒渾身是血的被帶了進來,康熙剛剛吩咐把她關進了慎刑司。
“你們怎麼聯繫?對方是誰?”康熙喘着粗氣問。
“奴才是九貝勒送進來的,對方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他身上有九爺府上的腰牌。要不是看在奴才妹妹的份上,奴才也不會替九爺辦事。”霍桃兒彷彿被打服了,問什麼說什麼。
“奴才也只是見過他一次,是個有些眼熟的小太監。後來我們約定好,每個月第一天,御花園第五座假山右下角的縫隙裡就是這個月的藥量。”
“奴才藉着逛園子去拿,再也沒有見過真人。不過奴才肯定,他就是養心殿的太監,是跟着樑公公的。”
樑九功聞言立刻跪下:“奴才有罪,識人不清,不如奴才將養心殿的太監都喊來,讓霍答應認人。”
“算了,你找不到。”康熙擺擺手,那個小太監多半人已經沒了。
“朕相信你們還有其它的聯絡渠道,給你的主子去信,就說發現了朕正在擬遺詔,你看見了上面的名字,爲了保密要見一面。”康熙想了個能人贓並獲的法子。
霍桃兒糾結了片刻,還是點頭應下:“奴才遵命,請皇上饒恕,奴才不想再去慎刑司!”
“桃兒啊,慎刑司還是軍營的紅帳,你自己選一個。”康熙冷冰冰的說。
霍桃兒哆嗦了一下,再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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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的夜晚,康熙準備好了天羅地網,抓到了和霍桃兒順利會師的男人。
他看上去平平無奇,是個沒有什麼記憶點的人,身上穿着太監的衣服,只是一眼就知道是個假太監。
男人被抓了個正着的時候,先是很驚慌,隨後異常憤怒的對着霍桃兒喊叫:“賤人,你敢背叛主子?!”
“誰是你的主子?”樑九功面色陰沉,將這名男子和霍桃兒都帶去了康熙的面前。
不過幾日的功夫,康熙瘦了至少五斤,臉頰凹陷,眼球外凸,像是大病初癒。
男人見了康熙懵了,他不停的叩頭,彷彿已經被皇上的龍威嚇傻了。
“堂下何人?”
“奴才是妝花店的掌櫃沈銘,九貝勒的門客。”男人的頭埋在了膝蓋之間,只能聽到他哆哆嗦嗦的聲音,看不見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