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什麼,她懂,如若拒絕,一旦他不高興,指不定明日就不會帶她出府,那麼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白費,是以她必須妥協,必須遷就他。
思及此,蘇玉珊沒有推拒,偏過臉容,佯裝嬌羞的輕“嗯”了一聲,拉長的尾音軟糯空靈,惑得他骨頭都酥了!
她身上散發的香味比任何的名貴香料都讓人沉醉,弘曆情不自禁的埋在她頸間輕嗅着,啞聲慨嘆,“玉珊,你究竟是仙還是妖?惑人不償命!”
歡愛之詞,向來都只是那一瞬間的感知,再動人也當不得真,蘇玉珊自動忽略,將自己放空抽離,他一再深陷,而她始終清醒,不似從前那般,被情念所牽動。
這一夜,弘曆不知疲倦的要了她三回,到後來,蘇玉珊實在承受不住,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明兒個她還有大事要辦,他這般折騰她,她還怎麼走遠路?懼怕的她無力抱怨着,
“你就不能歇一歇?明兒個還要上早朝呢!再亂來天該亮了。”
弘曆無所畏懼,“早朝也就一個時辰,若無要事,我還可回來補覺。”
一聽這話,她當即緊張起來,“不是說好了明日陪我去靈光寺嗎?”
“後日再去也是一樣的。”在他看來,早晚皆可,然而蘇玉珊已經計劃妥當,她不想多等,怕夜長夢多出變故。
偏她還不敢表現出來太焦急的模樣,小手輕拽着他的內衫,違心的向他撒嬌,
“那不成,拜神佛必須誠心,說好何時便得何時,如若變卦,那神佛必定認爲我不誠心,不會再保佑我。”
他的指節柔柔的自她鬢邊掠過,輕捋着她的碎髮,好奇詢問,“你就這麼想要孩子?我記得你說過,不是很喜歡孩子。”
心虛的她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默然片刻,蘇玉珊靈光一閃,藉口道:“你喜歡孩子,我當然想滿足你的心願。”
原來她也會爲他着想,她這突如其來的善解人意令弘曆莫名不安,只因兩人和好之後,她一直沒提過金敏靖那件事,他很想問一句,她是不是真的不再生他的氣,卻又擔心一旦提及,又揭開她的傷疤,刺痛了她。
顧忌後果,弘曆終是沒再提,繼續貪戀這難得的融洽。
這一夜似乎格外的短暫,彷彿將將閉眼沒多久,一睜眼,天便亮了。
弘曆還得入宮聽政,蘇玉珊早早的起身梳妝,她得在屋裡等着,等他忙完回來,才能一起出府。
一切準備妥當後,她暗自祈禱着,今日千萬別出什麼岔子,定要事事順利,逃出京城。
歸來時的弘曆順手摺了一枝花,“院中的紫苑開得正盛,繁花配佳人,賞心悅目。”說話間,他將手中的紫色小花簪於她鬢間,溫柔的眼神中透着幾分期許,
“算來我們相識已有一載,但願年年都能與你共賞紫苑。”
那片紫苑是他爲她種下的,花落還會再盛放,可是心若死了,還能再活過來嗎?
面對他的祈願,蘇玉珊無言以對,移開視線淡笑以應,“我已梳妝完畢,你快去更衣。”
每回要出府時她都格外雀躍,弘曆理解她的心情,朗聲應道:“好,稍候片刻,我很快就來。”
男人更衣可比女人快得多,不到一刻鐘,弘曆便換了件堇色袍褂,點綴着玉板和貓眼石的腰帶這麼一束,愈顯得他身材頎長修勁。
如若只是旁觀者,看到這般金尊玉貴的男人,估摸着蘇玉珊也會生出幾分傾慕和遐想,可到了他身邊之後,她才切實體會到,做她的女人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
唯有像福晉那般寬宏大量,不去計較之人,方能活得輕鬆自在,像她這般心細如塵的,極易畫地爲牢。
說到底,這不是弘曆的錯,是她自己的心態有問題,她看不開,那就只能離開。
心思百轉間,兩人已行至府門口。
按照以往的經驗,回回出府,弘曆都會帶上弘晝,弘晝雖無壞心,但多一個人極易出現意外,爲防出岔子,才上馬車,蘇玉珊便交代道:
“今日就別捎帶五爺了吧?”
弘曆擡眉望向她,眼底笑意深深,“怎的?他得罪你了?”
“不是,其實是因爲……”若說旁的理由,弘曆不一定會信,但若與他有關的,他心頭一軟,自會卸下防備。
眸光微轉,蘇玉珊佯裝羞怯,垂眸低語,“因爲我想跟你單獨相處,不希望有人打攪。”
果如她所料,此話一出,弘曆心情大好,原本他還真打算帶上弘晝,上回是弘晝請客,這回合該由他回請纔是,既然玉珊不願意被擾,那改日也是一樣的。
一路無話,再明媚的風景也難以改變她鬱結的心情,馬車馳得緩且穩,一個時辰之後纔到得目的地。
靈光寺香火鼎盛,蘇玉珊說是要求子,便得去殿中燒香拜佛。
雙手合十,閉上眸子的她並未祈求神佛賜子,她已經決心離開弘曆,與他斷絕關係,那麼孩子也就不是她所期待的。
隨後弘曆提議讓她抽支籤,原本蘇玉珊是不信這些的,但既然他開口了,那她照做便是。
只可惜抽到的是一個下籤,但見上寫:鳳去秦樓,雲斂巫山。
解籤的老先生瞧見這籤文,面色不大好,捋着鬍鬚直嘆息:“鳳去秦樓,是說伊人去矣。巫山之雲收斂,代表着意中之人如煙雲易散,消失不見。這籤文是說兩人姻緣線斷,無法長久,合該另擇佳偶。”
被戳中的蘇玉珊心下大驚,生怕弘曆爲此而起疑心,孰料他竟不當回事,直斥這老先生胡說八道,
“我與夫人兩情相悅,情比金堅,絕不可能了斷!”
“老朽是看籤解文,並未胡言,天意如此,由不得你不信。”那老者爲自己辯駁,弘曆只覺晦氣,再也聽不進去,攬過蘇玉珊的肩,冷然轉過身去。
李玉給那老者撂了一兩銀子,直嗤他不會說話,“誰讓你惹我家主子不高興,賞銀只有這麼點兒,拿着吧!”
那老者解了半輩子的籤,並非趨炎附勢之人,“我只說實話,他愛信不信,等出了事他便曉得我並未撒謊。”
弘曆已然走遠,老者的聲音隨風傳入蘇玉珊的耳中,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如弦緊繃,暗歎這籤文怎的這麼準,此刻的弘曆神色凝重,握着她的手越來越緊,他總不會是懷疑什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