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斂了斂情緒,收起了心中的那點兒小算計,看着蘇宴挑了挑眉,緩緩而道:“琉璃月,太子殿下可是認錯人了?”
蘇宴聞言恍然回神,卻還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又喃喃地道:“你是她表妹?”又猛地問道:“那她呢?”
我心中一怔,沒想到蘇宴還會過問於我,我不知我此時到底是該喜還是該憂。
我忍住心中的胡思亂想,揚了揚嘴角,輕輕的一笑,道:“殿下可曾問的是表姐?巫國早已滅亡,表姐也葬身火海,不知殿下此問意義何爲?月兒愚鈍,還請殿下明示。”
蘇宴愣了愣,沒有回答,定定地盯着我的右半邊臉,沉思了許久,才收回眼神,狠厲地看着,一字一句地道:“你應該慶幸你有那麼幾分像她。”
眼裡全是鋒芒,殺氣騰騰。我不由得一抖,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翩翩公子嗎?
見着蘇宴那眼裡毫不掩飾的殺氣,我輕勾嘴角,幽幽的一笑,道:“殿下既然這般不想與月兒結親,那當初又何必應下這門姻親呢?又何必放下萬金之軀,僞化山賊前來試探?”
蘇宴臉色一變再變,最終卻也還是沉默不語,轉頭揚了揚手,大喊道:“走。”
然後我定定地看着蘇宴他們那羣人浩浩蕩蕩的策馬離去,揚起了陣陣沙塵,在那夕陽中漸行漸遠。
我輕輕地鬆了一口氣,緩緩蹲下身子,撿起那一片紅紗,抖了抖塵埃,輕輕地蓋在頭上,由着頃荽顫顫巍巍的攙扶進了轎子。
頃荽年紀也大了,經不住嚇,一個勁兒地在一旁嘀咕着:“怎麼這樣呢?明明出門時看了黃曆的呀?怎麼太子殿下竟然會突然出現搶自己的親?”
我輕輕搖了搖頭,幽幽地又嘆了一口氣,身邊真的是一個能用的人都沒有,好在我一個人慣了,不然我還真的無聊死。
頃荽扶着我坐好之後,遲遲不肯出去,我心知她有話要說,也就耐心的等着。半晌,她才扭扭捏捏地開口道:“請公主多忍耐一些,國主定會爲公主做主的。”
聞言,我彎了彎眉,笑道:“頃荽,沒事了,你下去吧。”
頃荽又不安的問道:“真的沒事了嗎?太子殿下會不會……”
我輕輕地道:“放心吧,有事的不會是我們。”
頃荽聽得似是而非更有點兒莫名其妙,還想再說些什麼,我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她只好咽回想要說的話。
頃荽走後,我一個人陷入了沉思,沒想到這麼快就跟蘇宴見面了。
看這樣子,蘇宴好像很不樂意這樁他自己應下的聯姻,不過也沒啥,反正我從來就沒有猜對過他的心思。
這麼久過去了,他還是什麼都沒變,一時可以跟你言笑晏晏,談天說地,轉眼又可以將你打入地獄,遁入阿鼻。
蘇宴,以前我看不懂你。現在,我還是看不懂你。不過,我要謝謝你的喜怒無常,讓我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接近你。
蘇宴,方纔送你的桃花咒,你可得好好享受。過了今晚,或許你那陰陽人的傳言可就是實打實的證實了,不用感謝我,我只是順手而已。
……
隨便吃了一點兒點心後,我就下了車轎,想四處走走,消消食,也消消愁緒。
夜,無邊的靜謐,月光靜靜的灑了下來,鋪在那淺淺絨絨的小草兒上,好像是一片銀白色的霜一般,又像是一片薄薄的霧。
風兒輕輕的在林子裡蕩着,弄得那樹葉兒沙沙的響着。
整個營地也就那麼幾盞微弱的燈光輕輕地晃着,隨行的兵士三三兩兩的靠在一起,沉沉的睡了過去。
我輕手輕腳地走着,朝着那樹林深處走去,尋找那最深處的靜謐。
黑夜中那不知名的蟲兒鳥兒都歡快的叫着,一聲一聲的附和着。
我心中思緒萬千,任由雙腳把我帶去它想去的地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又轉了回去,忽的卻聽見嘭的一聲驚響,我下意識擡頭看去,我坐的那個車轎瞬間就成了一個火球,熊熊大火燃燒着,映紅了整個黑夜,頃荽撲向轎邊,大聲地喊着:“公主~”
雖然我是個冒牌的,但是頃荽待我也還算不錯。但是無論怎樣,我都清楚的知道頃荽她再怎麼忠心始終不是我的人,她的這一聲呼喊也不是爲我。
我晃眼卻見那車轎旁邊閃過一個人影,待我細看之時,卻又沒了蹤影。
可就算如此,我也清楚,那個人就是蘇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