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人將方子拿過去看了看,臉上沒有露出一絲表情,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然後他拿過毛筆,刷刷的在紙上寫下了一串藥名。
“這是我的毒。亦是給你兩日煉製解藥的時間。”
紫衣人留下自己的藥方後,就離開了。
我伸長了脖子想看冷子游手裡的藥方。冷子游卻收起藥方,似笑非笑的看向我:“怎麼?你也想看?”
我點了點頭。
那個人是毒王,被稱作毒王,毒術一定很厲害。
冷子游卻是伸手用碧蕭敲了敲我的頭:“你又看不懂,看了有什麼用。”
他敲的其實並不疼,但我心裡卻是不開心了。
我也是關心冷子游,可惜好心被當驢肝肺,不讓看就不看了。
他也沒再理我,姿態瀟灑的起身,對我說了句“跟上”便又回樓上去了。
到了房內。冷子游沒有擺弄自己的藥物,反而是認真的盯着我看,等我被看的全身都不自在了,他纔開口道:“若是這場比試,我敗了的話。你就讓酒肆客棧的老闆,送你去聽雨樓找一個叫冷夜的人。”
一聽他的話,我就慌了:“冷大夫,你那麼厲害,不會輸的。”他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他覺得自己會輸?
果然。他收起了一向玩世不恭的笑道:“師兄留下的藥方我已經看了,確實高深莫測,藥性完全相反的藥物卻寫在一起,我並沒有把握配出解藥來。”
他說到這裡頓了下,就接着道:“聽雨樓左樓主冷夜,是我的侄兒,是一個很好的人,你告訴他你的身份,他必定會收留你。”
他明明還沒死,就要開始託孤。我心裡有些酸澀,很不開心。
“冷大夫,我不走……要是,要是你真的敗了,那我就去學醫,給你報仇。”
頭腦一熱,我就說出了壯志雄心的話。
說完我才反應自己說了什麼,頓時有些羞愧,冷子游那麼厲害,若是連他都敗了,我又怎麼可能會贏?
“好了,你這份心意,我領了。”冷子游語中含笑道:“我只是隨便說說,你也別多想,幻劍樓樓主不是住在我們隔壁麼,你去,喊她過來,我要讓她幫我尋幾味藥。”
“好。”
我乖乖照做。
我很快就見到了幻劍樓樓主孤月逸。
她今日穿了一件白色長袍,料子是上好的絲綢,外罩着一層淺藍色的紗衣。隨着她的走動起伏擺動,無風自動,縹緲出塵。
她看到我的時候,表情不太好看,聽說冷子游喊她。才順了順耳際的長髮,微笑着跟我走了。
等我們回到屋內,到冷子游面前的時候,她更是一副柔順的小女兒姿態。
“這些藥,希望孤樓主在一日之內幫冷某弄妥當,不知可會爲難孤樓主?”
孤月逸拿過冷子游寫的藥材,上下瀏覽了一遍,將宣紙折了起來,裝到衣袖中,同時那張清麗脫俗的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這是自然。冷神醫有命,月逸自然會傾力去做。”
說完之後,她探身向前,纖眉微鎖,似有難言之隱。
冷子游臉上掛着風流倜儻,玩世不恭的笑,點了點頭:“那麼就多謝孤樓主了,等藥物送到之後,冷某自有重謝。”
孤月逸卻是重重的嘆了口氣,搖頭道:“冷神醫言重了,說起來,我們幻劍樓,在很久以前,與你們師門的關係,也是極好的。不然我們幻劍樓,又怎麼會有云絮膏這等療傷聖藥。”
冷子游點頭:“這也是冷某讓你找藥的原因之一。”說完後,他頓了下又道:“我記得家師曾說過,與令父是至交好友。”
孤月逸見冷子游說起前輩之間的交往,便咬了咬粉色的脣。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纔開口道:“聽聞冷神醫與那毒王步公子,要以毒決生死,不知是否有這事?”
剛剛他們在酒肆客棧中談論此事的時候,絲毫都沒避諱,我看到許多人都探頭探腦的偷聽,所以說旁人知道這件事,也不算什麼。
“確有此事。”冷子游說着,皺起了眉,雖然他臉上還是那種玩世不恭的笑,但我卻看出他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冷神醫。月逸斗膽想說幾句……你與毒王本是師兄弟,又何必走到如今這種地步?不如這場比試就此作罷,你們握手言和,免得傷了和氣……”孤月逸一副深明大義,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大堆。
我在一旁聽着,愣了愣,爲何我都沒想到說這些?
哦,我只顧擔心冷子游安慰了,而且並沒有將那毒王的生死放在心上。
我看向冷子游。
他臉上的假笑冷了幾分,看着孤月逸的眼神也很冷:“我們師兄弟之間的事情,與你何干?”
孤月逸被冷子游的不客氣,說的臉色一白,僵在原地,過了會兒才道:“既然冷神醫心意已決,那麼月逸便只有用心幫你了……對了,毒王步公子的藥材,也是託我幻劍樓找的。” 冷子游倒是不妨如此,微微的愣了下,點頭道:“是麼,那可真是太巧了。”
孤月逸清麗脫俗的臉上露出了抹恰到好處的羞澀的笑:“月逸一定會努力辦妥這事……對了。不知冷神醫可有把握?你們的比試可是攸關生死吶。”她說着,纖眉已經皺到了一塊兒,臉上是滿滿的擔憂,絕口不提之前不讓冷子游比試的想法。
冷子游似笑非笑:“我與師兄,一個神醫一個毒王。必然都有過人之處,把握什麼談不上,只能聽天由命了。”
孤月逸眼中閃過一道意味深長的光:“是麼?冷神醫放心,月逸一定會幫你的。”
冷子游一臉無所謂的模樣,我卻覺得好奇,這個孤月逸,打算怎麼幫冷子游呢?
……
幻劍樓樓主的確很厲害,一日之內,就將冷子游需要的藥草都找到了,只有冷子游最初需要滌塵草沒找到,其他的藥物,全部都被送到冷子游面前。
冷子游仔細的看了看,發現果然不差,心情大好,將自己珍藏的幾顆保命藥丸分給孤月逸一些。順帶的,看孤月逸也順眼了一些。
毒王那邊需要的藥材,也備齊了。
他們兩人,在研製出對方的解藥之前,還要先將給對方吃的毒藥煉製出來。
所以。這兩日,冷子游非常的忙,忙的腳不沾地,有時候連飯都顧不得吃。
他日夜在宣紙上寫毒王的藥方,再不斷的尋求破解的方法。
他兩日一夜都沒睡。短短的時間內,下巴上冒出了不少胡茬,平日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和衣衫,都凌亂了幾分。
幾日後,我再看到他的時候。他人雖然看上去有些狼狽,但是精神卻很好。
在冷子游和毒王決勝負的這天,我早早的就起牀了。
我以爲自己就夠早了,沒想到起來的時候,冷子游竟然已經將自己打理好了。整個人又恢復成往日那個玩世不恭,風流倜儻的玉面神醫。
連他下巴上剛冒出的胡茬都被清理了,他換了一身新的白衣,腰帶上的雲紋繡的極其精緻,映襯着懸掛在腰間的碧蕭。非常的好看。
猛一進門,看到這樣刻意打扮過的冷子游,我眼睛看的都有些直了。
看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紅着臉,心裡莫名有些羞窘,斷斷續續道:“冷……冷冷大夫,你好早啊……”
冷子游張開雙臂甩了甩袖袍,順了順衣袍,又合起,雙手抱袖而立,看着我笑道:“你也不晚,就是不知道我師兄可否來了。”
見他這個樣子,我放心了些:“冷大夫你煉製出解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