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虞沐陽鎖了眉,像是想起了什麼,擡起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似有什麼古怪,只是那一眼,便搖了搖頭:“你的身上哪裡有什麼秘密,難不成我這做爹的還不清楚。”
“爹,這可是關係到北丘皇朝的江山,您可要想清楚了,真的沒有嗎?”
按照虞美人對虞沐陽的瞭解,他剛剛的深情告訴她,他並沒有完全說實話,只是他爲何不告訴自己,爲何要隱瞞她呢?莫非她的身上,真的藏着一個驚天的秘密。
“這哪裡還用想不想的事情,你可是你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怎麼會問這麼古怪的問題。”虞沐陽說話的時候深情有些激動,呼吸也急促了起來,虞美人見狀,雖然還想要問下去,卻只能暫且憋在心裡,凝了笑在脣邊:“爹你彆着急,既然沒有,女兒不問便是。”
虞美人說完,朝着馨玉使了個眼色,馨玉點了下頭,立刻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水,端過去雙手遞到虞美人手裡。
“爹,先喝點水吧。”
虞美人將水雙手託舉起來,虞沐陽伸手接過,喝下幾口順了氣接着開口:“美人啊,爹知道,你娘之前想着你進宮做太子妃,你是不願意的,後來爹知道你喜歡皇上,爹便沒有阻止,原是想要彌補你,卻不想倒害了你的一生,也害了姬兒的一生。”
“爹。”虞美人忍不住輕喚一聲,她前世哪有遇到過這般煽情的畫面,只是,虞沐陽的幾句話,便已勾起了她心底的苦楚,竟有些不甘,卻也生生壓了下去。
“爹,你放心,只要你還在,只要我還在,我們虞家就還能夠像以前一樣,姬兒沒有死,我們虞家總有一天會團聚,還有允兒,他一定會成爲這個天下間最尊貴的人。”
“美人,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
虞沐陽的心隨着虞美人的話怦怦的跳起來,有些緊張的去抓女兒的手:“你可不能再有事了,爹已經想清楚了,榮華富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切都不過是過眼煙雲,爹只要你平安,只要你娘平安,人這一生便已經知足了。”
“爹的平安,孃的平安,美人已經知足了。”虞美人淡淡出聲,繼而話鋒一冷:“可是爹,美人現在不止有爹孃,還有丈夫,還有兒子,都說北丘皇朝的皇貴妃心懷天下,女兒原本嗤之以鼻,現在想想,倘若真的讓太皇太后得逞,着北丘皇朝的江山一定會動亂,這天下間,沒有國,又哪會有家,我的兒子又該如何?”
“這……”虞沐陽一時間語塞,倘若太后掌權,若想名正言順,北丘朔一定會成爲一個傀儡皇帝,而其他人也會被盡數滅口。
“爹,現在不是女兒想不想,而是女兒不能不做。”虞美人說完,似是想起什麼,從虞沐陽手中接過茶杯,說道:“爹,女兒出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必須要趕快回去,倘若被人發現了,紫華宮包括小太子都會受到牽連,不過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娘有事。”
虞美人說完,見虞沐陽點了點頭,才帶着馨玉,出了那屋子。
出了酒樓的時候,馨玉忍不住開口:“主子,你說太皇太后會不會是誆你,其實根本沒有什麼秘密。”
“不會。”虞美人說的很肯定。
“可是右丞大人剛剛不是說……”
“這一次,連我爹也信不過了。”虞美人打斷她的話,馨玉的心跟着一跳。
“方纔我爹所說的未必就是真話,不過我爹卻不是一個爲了掩蓋秘密而誤了大事的人,除非他所知道的那個秘密,並非是太皇太后所說的那一個。”
這正是她所奇怪的事情,分明已經接近真相,偏偏不知哪裡出了錯。
回到紫華宮的時候,書蘭立即取了衣服給二人換下,又將那兩件太監的衣服藏了起來。
“書蘭,我孃的下落查的怎麼樣了?”
“派出的人沒有任何消息,右丞夫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這個結果,和虞美人預料中的一樣,太皇太后心思素來縝密,她若想將事情辦好,定會是天衣無縫。
“左丞大人那裡有沒有什麼消息?”
“左丞大人已經在秘密調查朝中太皇太后的黨羽,不過到目前爲止,還是沒有發現什麼。”
左丞也算是隻老狐狸,不過太皇太后可是千年老妖,如果不早些拔出她在朝中的黨羽,她想要做什麼,定是寸步難行。
“一定得想辦法,除去太皇太后在朝中的勢力,還有後宮中,本宮一定要知道,哪些人是她的人。”
“娘娘,奴婢倒是有一方法,姑且可以一試。”
“什麼方法?”
虞美人側目,看向一側的書蘭。
“還有幾日便是左丞大人的壽辰,素聞左丞每年的壽辰都拒絕讓大臣們送禮,爲的是求個爲官清廉的名譽,好讓人抓不到把柄。可是今年,娘娘可以讓皇上送左丞一份大禮,如此,百官也會隨之效仿,太皇太后如今正想要除去左丞一黨,定是會命人準備厚禮,甚至……左丞大人只要收下,奴婢便有辦法,讓太皇太后一黨現出原形。”
“本宮明白你的意思。”虞美人冷冷一笑:“只是,倘若如此,豈不是要置左丞於死地,那綰妃還不是來同本宮鬧翻了。”
“娘娘放心,奴婢自有妙計,只要左丞配合,定不會出了亂子。”
虞美人鎖眉,她大約已經明白書蘭的意思,只是這方法多少有些涉險,倘若太皇太后一心想要置左丞死地,便是個魚死網破。
只是,如今的局面,她還是那棋局上的棋子,自己的命運還掌握在別人的手中,必須要放膽去賭一把。
“書蘭,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倘若出了什麼事情,還有本宮,不過,你務必要想方法保住左丞,本宮可不想這紫華宮終日裡被人鬧得雞飛狗跳。”
“母妃。”
虞美人話音剛落,北丘朔就從外面跑了進來,有些迫不及待的,走到她的面前,一張小臉上掩飾不住的欣喜。
“這麼高興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好事,說給母妃聽聽。”
“母妃,朔兒今天贏了下棋的先生,父皇賞給了朔兒一塊金牌。”
金牌,虞美人微微一怔,看着朔兒手中舉起的金牌,反射出耀眼的金光。
這便是那可以保命的金牌,莫非那條蚯蚓已經意識到了什麼,竟因爲一盤棋就將如此貴重的東西賞賜給一個孩子。
“允兒,你父皇賞賜你金牌,說了什麼?”
忍不住開口,一顆心懸在嗓子眼,說不出的緊張。
“父皇說朔兒天資聰敏,小小年紀贏了師傅,便要賜給朔兒一樣東西,可是身上也沒帶什麼東西,只好給了朔兒一塊金牌,這樣朔兒便可以好好的保護母妃了。”
北丘尹,他究竟想要做什麼?虞美人咬住下脣,只留下掌心的一陣刺痛,她垂眸看向北丘朔,緩和了眸中的溫度,凝笑開口:“允兒,父皇給你的金牌,交給母妃來保管可好?”
北丘朔看着虞美人,又看了看手中的金牌,似是有些不捨,最終卻點點頭,雙手將那金牌遞到虞美人手中。
那金牌的周身一片冰涼,咯在掌心裡,沉甸甸的。
“母妃,一會陪朔兒下棋好不好?”
北丘朔揚起小臉,眼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虞美人讓人將金牌收起來,才衝着他點點頭。
走到桌邊,擺了棋盤,虞美人拿了黑子,讓北丘朔先落子。
“允兒,這些天下棋的先生都給你講了些什麼?”
“先生說朔兒下棋雖然贏了,可是朔兒的落的都是險棋,稍有不慎,便是滿盤皆輸。”
虞美人指尖一顫,朔兒的棋大多數都是她教的,就連對弈的棋步,也同她如出一轍,倘若朔兒下的都是險棋,那麼也就是在間接說她。
“那麼先生有沒有告訴你,要如何把棋下穩了。”
“先生說,欲速則不達,險種求勝畢竟太過兇險,倘若能夠做到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借了這東風,便可乘勝追擊,那般棋技纔算是高明。”
如此,倒像是在形容太皇太后,讓人聽了着實添堵。
不過,事實倒真是這般。
“既然先生都這般說了,朔兒可要好好跟先生學習。”
虞美人說着,原本想要落下的棋子轉變了方向,落向另一方。
“可是母妃,朔兒今日的的確確贏了先生,就連父皇也誇獎朔兒了。”
北丘朔有些不解,見虞美人的棋風不同於往日,接着“咦”了一聲。
虞美人笑了笑,凝視着小小孩子的臉:“倘若朔兒這局贏了母妃,母妃便認爲朔兒是真的贏了。”
北丘朔原本還有疑惑,聽到虞美人的話,像是被激起了孩子的好勝心,立即出聲道:“好,朔兒這局一定要贏母妃。”
虞美人笑而不語,接連落下數子,都只是平淡無奇的招數,很快便被對方圍成死局,眼看着對方就要贏定,那緊跟着的一子落下,頓時扭轉了局面,像是在萬軍包圍中殺開了一跳血路,士氣大振,接下來便一路旗開得勝,令對方功敗垂成。
只一棋便扭轉了局面,仔細看來確實早有預謀,每一子都穩穩落下,籌劃周全,只等最後那一招求勝,令對方再無生還。
“母妃。”北丘朔大驚,有些不敢相信,他剛剛明明已經要贏了,他招招精準,步步殺機,卻不想被對方一子定了輸贏。
“你太過急於求成,所以註定要輸給我。”
虞美人笑着開口,像是說給自己聽:“允兒,你從一開始就想要贏,就覺得自己會贏,卻不知道天下之大,瞬息萬變,任何可能都是存在的,人可以自信,卻不能夠太過自負,否則一定會讓心願落空。”
就像她和太皇太后之間的對決,書蘭說的對,越強大的人,她的弱點就越大,太皇太后早已知道了她的弱點,對於她來說是一件壞事,可是對於太皇太后來說,卻未必是一件好事。而太皇太后的弱點,相信,她很快就能夠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