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兒蹲下身慢慢湊近靈兒的臉,她身上的寒氣讓靈兒猛的一顫。下意識的往後縮,眼睛驚恐的看着她。
馨兒冷嗤了一聲,一把抓住靈兒的衣襟,逼迫她看着自己。靈兒的眸色中烏黑的眼珠在慢慢放大,看盡馨兒的眼眸深處,就像是一個黑洞,如何望都望不到底。
她也不知道何時來的那麼大的力氣,一把將靈兒從地上提了起來。馨兒看似兇惡,但是可能是估計她的身子,最後放下的時候還是減了手力,最後靈兒也只是輕輕的在震了一下。
靈兒迅速的縮回到牀邊最角的位置,防備的看着她。
她還以爲馨兒會說出什麼惡毒的話,結果她只是譏誚的問她:“舒服嗎?”
她一時沒明白過來,怔怔的看了馨兒一會。馨兒有下巴點了點下午宮人剛鋪上的被褥,像是在拷問她,眼神依然還是放了冷厲的光,嚇得靈兒抱着的身子又緊了緊。
“你放心,我不敢把你怎樣!我還沒有那個膽子。我這條命,還要留着伺候大王呢!”馨兒不屑的說。
靈兒瘦小的身子蜷縮在一角,還微微的發抖。聽到馨兒的話並沒有讓她放心很多,她總覺得蘇秦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的。她抓起身邊的被子抱在懷裡,大眼睛一臉瑟縮的望着她。
“舒服嗎?“馨兒嗤了一聲,又問了剛纔同樣的問題。看着這個貌似很柔弱卻有口舌如簧的女人,此時正警覺的望着她,她知道她根本不會回答,所以今夜把話就挑明瞭說。
本來就憤怒,所以馨兒說話也不是很客氣:“你覺得你傾城傾國?你覺得這個世界上男人看見你就非你不娶?我楚國後宮佳麗三千,那一個不是出去不是傾倒衆生?你不要總是覺得所有人都欠你的好嗎?”
靈兒不說話,緊咬着嘴脣,瞪大了眼睛看她。
馨兒恨出了一口氣:“從你來到現在我楚國皇宮從來就沒有安生過,你不停的在惹麻煩。後宮因爲你都快翻天了,你呢?我不知道你曾經經歷了什麼,但是我請你也體諒一下別人,我們大王不欠你的,他也沒有任何義務來對你好。你可知道,我們大王對你,那是多少後宮嬪妃們求都求不來的?”
“今天…就今天…”她指着身後蘇秦搬來的東西,目光在房間中游離:“若不是擔心你在遇到危險…”她沒有在繼續說下去,眼神由剛纔的憤怒慢慢轉化爲痛惜。
作爲一個過來人,她一眼就能讀懂馨兒那種疼惜與悲傷的眼神,她也沒了主意,一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馨兒退了兩步,調整了一下情緒,語氣突然壓的很低:“怕你冷,將御用的蠶絲棉被都搬來了,你呢?多少人求都求不得,連看一眼都覺得是奢侈!”她這句話更像是跟自己說。
看着馨兒落寞的走出房間,靈兒才覺得自己跟泄了氣一樣,心裡煩躁不安。如果馨兒剛纔說的都是真的,那她真的是冤枉蘇秦了!他只是留在房間裡來保護她,可是…靈兒實在是想不通,爲什麼蘇秦從來都沒有解釋?
這一夜她也是輾轉難免,房間的地龍燒的滾燙,質地柔軟輕薄的蠶絲被觸手柔滑就放在她的手邊,她每次不經意間碰到,心裡都像是堵了一層東西憋得難受。她再無睡意,起身剛推開窗子,風從外猛的灌進來。她被灌了兩口冷氣,然後不停的咳嗽起來。
一個黑影在夜色中閃過,因爲靈兒所處窗外就是廊燈,所以看不清黑夜中園子裡的場景。只覺得那個黑影稍微閃了一下就不見了!她探着腦袋往外看,想看清楚那人的樣子。
門口守衛的人見她開了窗,走過來問她是否有什麼吩咐。靈兒搖頭,關了窗,又躺回到了牀上。
直到看到靈兒房間的燈全部熄滅,蘇秦從夜色中走出來,他煤油燈愛侍從,只是立在靈兒的門口。夜色中他原本高傲挺拔的身影變得有些蕭索,銀白的月光在他的身上,跟他落寞的神色貼合的相得益彰,整個人憂鬱中又帶着傲立羣雄王者氣息,冷傲中又泛着淡淡的柔情。如梅花開在白雪皚皚的冬季,孤芳自賞,傲然於世。
只有人來欣賞,沒有人懂它爲何要開在這個季節。就如現在的他,或許他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自己在幹什麼,想幹什麼。
從靈兒的房裡負氣出來,他就去了寧妃的寢宮。寧妃像是受了天大的恩惠,滿臉掩飾不住的驚喜。一臉諂媚的吩咐人一會準備飯菜,一會又親自獻舞。他嘴上帶着淺笑,貌似愜意的看着細腰如柳,貌若桃花,膚若凝脂,翩翩起舞,在韻律中拼盡畢生所學也爲搏他一笑寧妃,只是自嘲。寧妃在跳什麼他並不知道,他在想,自己戎馬一生,處心積慮,步步爲營不就是爲了像今日一樣坐擁天下?
看着那些極盡諂媚討好的人,他讓他們笑,他們絕對不敢哭。讓他們走,他們絕對不敢坐。他還有什麼得不到的?他爲什麼要去在乎一個女人的死活,他只要肯,多少的女人會源源不斷的送到他的宮中,送到他的牀上?
他突然冷笑,寧妃幾個華美的旋轉落在蘇秦的懷裡,嬌豔的臉龐像是清晨沾了露珠的牡丹,柔弱百媚。
“大王!”寧妃莞爾一笑:“讓臣妾伺候大王休息可好?”
蘇秦不厭,寧妃的手順着蘇秦的胸口往下滑。
突然,蘇秦抓住寧妃的手,力氣大的寧妃“啊”的一聲大叫,然後隨着蘇秦站立,寧妃丟臉的跌坐在地上。本來十分曖昧的氛圍突然冷到了冰點,音樂聲停止,所有人看着蘇秦異樣的陽光大氣都不敢喘。
寧妃坐在地上也是擡着頭差異的望着蘇秦,諾諾的叫了一聲:“大王”
蘇秦並沒有扶她,只是淡淡的說:“孤想自己走走,不用跟來!”
寧妃在地上嚎啕大哭,蘇秦就在寧妃那種撕心裂肺的挽留聲中,不急不慢的出了寧妃的寢宮。
夜色中他本來想隨意走走,卻不料又走到了她的門外。
守衛剛打了一個盹,揉了揉眼睛纔看見眼前的人。嚇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剛準備問安,蘇秦一擡手,就要脫口的話有嚥了回去。
他轉過身,擡頭看着今晚的月色,又自嘲的笑了笑。
……
靈兒幾乎是一夜沒睡,她覺得牀帳的頂都要被自己看穿了。天微微亮的時候,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內院裡傳來嘈雜的聲音,心裡有事情的時候,只要輕微的一點聲音人就會驚醒。她知道這是蘇秦準備去上朝,宮人們在準備。
她跟蘇秦住的地方本來不是很遠,其實只是一牆之隔。但是卻沒有直通寢殿的路,要繞一段距離,但是相比其他地方來說,這是已經是最接近寢殿的一座園子,原本是書房,後來改成了靈兒的房間。
靈兒簡單的梳洗了一下,開門就衝着蘇秦的寢殿埋頭走。
門口的守衛一夜沒睡,天快亮的時候是神志最不清醒的時候。見到靈兒慌忙的從房間裡出來,他們也不敢問,急忙的跟在她的身後。
蘇秦是吩咐過的,靈兒在宮中可以來去自由,所有人不得干涉。所以他們的任務很簡單是就是保護靈兒的安全,只要她不跨出楚宮大門,她可以去任何地方。
她是第一次在這麼早的時候來找蘇秦,宮人門在他的寢宮門口進進出出,手裡拿着各色各樣的東西,都是在給蘇秦上朝做準備。對她們來說是在平常不過的事情,靈兒卻覺得不知道的還以爲蘇秦要娶親呢。
時間流逝的很慢,靈兒站在門口卻不敢進去,等看着蘇秦步履瀟灑的出來,又覺得時間突然一瞬已是許久。好似剛纔還看見他在她放手執筆看諫書,一瞬間他就已經是另一個人。是楚國百姓的大王,是他們的依靠。
很多話翻來覆去的在心裡想,可是現在看到的時候,又覺得說出來還是有些難。
其實她剛來的時候蘇秦已經看見了,他無視她的存在,在一羣隨從的跟隨下,風采英姿的踏着穩健的步子朝着前朝去。
靈兒剛想叫住他,一個“蘇”字剛起,就被身後的隨從叫住。
“姑娘,萬不可!”
靈兒只能又將話嚥了回去。
她在蘇秦的內院裡走來走去,一直看着前朝的方向。太陽已經由冬轉到當空,冬日的陽光根本沒有什麼溫度,靈兒穿着狐裘大氅身上倒是罷了,但是叫卻冷的厲害。她跺着腳,不停的張望。
直到看到蘇秦下朝回來,她擠不上錢卻被侍女攔住。蘇秦並沒有制止,裝作沒看到一樣的進了房間。靈兒想跟進去,侍女說:“大王要更衣。”
她就站在蘇秦的沒有並沒有要走的意思,直到太陽西斜,主子的影子拉的越來越長。她在去求見,侍女又說大王還在午睡。她本來有心闖進去,敲了敲守衛森嚴的大門,又看了一眼寒着臉的侍女,只是悻悻的躲到一邊。
靜下來的時候感覺整個人的血液都快要凝結了,跟隨她來的兩個人也已經換了班。但是依舊守在她的身側。
她閒來無趣,想着不然就到處走走,等到在稍晚一些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