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一夕夢醒
房間外，秋寒月看上去不比北夜灝強到哪裡，以往的淡然己不在，換上的是滿面的慘淡。看到北夜灝，他身子一晃，隨後垂下眼瞼。
看到秋寒月這個樣子，北夜揚所有的氣似乎都煙消雲散，比起四哥，這個秋寒月其實也怪可憐的。
話說回來，碰上姬丹夏的男人，又有哪一個不可憐。
林鳳舉因爲隱瞞姬丹夏懷了身孕的真相，被四哥貶到北疆庶邊。夜色因爲知情不報被貶到南疆守城。那夜色也是一根筋，以爲自己心裡裝着上官嫣冉是天下誰也不知的秘密。可以四哥的精明，又怎會不知。這一次的貶斥，與其是懲罰夜色，不如說是給上官嫣冉敲警鐘。希望她聰明些，不要再惹事。
而他，因認識姬丹夏，堂堂風流王爺卻只能在青樓爲四哥守門。而且守的還心驚膽顫，生怕四哥一個剎不住，累得小命玩完。讓他說，姬丹夏就是個禍水，而且是紅顏禍水，四哥的決定是正確的，就讓姬丹夏繼續與秋寒月‘鬼混’吧，最好永遠忘了四哥。
唔，四哥如果知道他這麼‘祝福’他，不知會不會把他扔到東海餵魚……
北夜灝走了，整個燈紅苑一片死寂。樓中的妓子早己被北夜揚不聲不響清理乾淨。論起狠戾，他不差於北夜灝，只是有些時候，他覺得糊塗些風流些更快樂罷了，在黎明來臨之際，宮中送來了阿綠。
她小心的看了一眼秋寒月，推門而入。
咬着下脣爲丹夏清理乾淨，然後在秋寒月派來的婢女協助下，將丹夏擡進軟轎，揚長而去。
依舊是熟悉的竹舍，依舊是熟悉的淡淡清香味道，甚至連腳邊的小白依舊睡眼朦朧。可丹夏知道，一切都不同了。她如同那陷入夢境的愛麗絲，夢中無論發生了什麼，經歷了什麼，都只是夢……夢醒後，她依舊是姬丹夏。苑國公主姬丹夏，那個靈魂來自異世，愛上一個叫北夜灝的男人的姬丹夏。
而秋寒月，阿月……她無以爲報。
“小姐，您醒了。”阿綠推門而入，看到丹夏擁被而坐，三步兩步邁步進屋竄到丹夏身旁，一臉緊張的看向丹夏。
丹夏笑了笑。
“阿綠。”
“啊！小姐，你認識我。你知道我叫阿綠。老天啊，你總算開眼了。”阿綠雙手合十，一臉笑意的說完，卻突然轉身抱緊丹夏，哽咽出聲。“小姐，你不知道自從你失蹤後，我有多害怕。小姐，小姐，你怎麼忍心把阿綠一個人留在宮裡，小姐是阿綠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如果小姐都不要阿綠，阿綠不如死了算了。”
失去主子的恐懼，知道主子失憶的憂心，加上失而復得的喜悅，讓阿綠的神經由緊至鬆，突然發現丹夏竟然認識她，所有的一切化爲淚水，哭了許久，阿綠才抹了抹紅通通的眼睛。
“小姐，你餓了嗎？身子……還痛嗎？”想起前夜看到丹夏時，丹夏渾身浴血的一幕，阿綠趕快直起身子，上下打量丹夏。
“……我沒事。秋公子呢？”哪有這麼快就不痛的，她現在覺得身子好像被八匹馬拉的馬車攆過，疼得骨頭縫都冒冷氣。可見阿綠那雙兔子似的眼睛，丹夏心中輕嘆，不知道的以爲受傷的是她呢。
“秋公子在屋外，小姐，您要見秋公子嗎？”阿綠開始很怕秋寒月，她可打聽過，那寒月樓可不是個好地方，殺人放火的無惡不做。秋寒月是那幫匪人的頭頭，肯定是個大惡人。可真的見了秋寒月，阿綠又覺得市井傳言不可信。
那秋公子明明是個天仙般的人啊。
而且他對小姐……自從接小姐回到這裡，他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守在小姐門外，小姐一睡就是兩天一夜，昨夜，下了場小雨，秋寒月就那麼避也不避的直挺挺站在門外，那樣連她看了都覺得心裡難受。那是一種壓抑的痛。她不由得想着，如果小姐真的失去記憶，嫁給這位秋公子也不錯，至少小姐跟了他，不用像跟灝帝那般與無數女人爭來爭去。而且也不會有像林柔依，玉芙蓉那樣的壞女人，暗地裡算計。
可是，自家小姐是個死心眼的。這點，她一早就看透了。看來，秋寒月如果想真的抱得美人歸，送他一句話，長路慢慢兮……
“恩，你幫我請他進來。”
“是。”阿綠乖巧的應道。扶丹夏靠好後退出了房間，很快，房門被輕叩三聲，隨後一道藍色身影推門而入，他看着丹夏，眼神中似乎有着丹夏不懂的深意，似驚似恐，似解釋似失落……“阿月。”丹夏輕啓朱脣。
聽到聲音，秋寒月神情一怔，下一秒，他的脣角染上笑意。
“夏兒，你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小女人，睡夠了吧。快起牀，喜服買回來你還未試，去試試合不合身……”
“阿月。”丹夏苦苦一笑，打斷了秋寒月的話。
“再過五日，我們拜堂成親，夏兒，我很抱歉，我的父母早己亡故，拜堂時你沒有高堂可拜了，不過沒關係，我們只拜天地……”
“阿月，夠了。真的夠了。”丹夏不想哭的，就算要說再見，她也想笑着說，其實秋寒月心中清楚，一旦她恢復記憶，他與她之間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她只會痛苦。所以，他放開了緊擁她的手。
丹夏也知道，如果她的記憶永遠不會恢復，秋寒月會一如即往的對她好。如他所說，一生呵護她，不讓她再受丁點傷害。
如果……
人心中有千萬個如果，可現實中，老天從不會給人說如果的機會。現在的事實是，因爲那疼痛的一夜，她想起了一切。想起了那曾經讓她痛徹心肺的往事。
想起了北夜灝的無情，北夜灝的不信任。也沒有忘記從她出宮以來，秋寒月的溫柔，想他堂堂寒月樓樓主，竟然親自下廚，只因爲她淡淡一句‘想吃阿月燒的菜’，想他放棄一切，甚至是江山，與她在這處偏僻的竹舍，一夜三餐，粗茶淡飯。
想他將喜服背上肩時，臉上的笑，想他拉着她的手。滿臉喜氣的說再不讓她吃一絲苦時的深情。
想他。
“阿月，對不起。我只能對你說，對不起……”千言萬語，化做一句對不起，她記得關於他的一切，她喜歡他的陪伴，喜歡他的溫柔，可，她不能騙自己的心。至少，現在她還未愛上他，這樣與他在一起，何嘗不是一種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