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墨收斂起了雙目之間的遲疑,微微躬身,正欲說話,衣袖卻被人拽了拽,身側剛剛返回的幻澈靠近他的耳邊,小聲的低語了一些什麼,隨後便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南宮墨。
蕭明珠淡淡的瞥了一眼,目光就此定格,心臟頓時停滯了半秒,攥着一雙粉拳,眼中流露出了些許慌張。
“陛下,請看這個。”
南宮墨將手中的東西呈遞給了軒轅燁,旁邊的耀亭眼睛最尖,連忙接了過去靠近了給軒轅燁看。
軒轅燁眯起眸子,捏着那薄薄的黃色牌子,聲音冷冽了下來,“兵符?“
“陛下,這是在貴妃娘娘的寢殿裡找到的。“南宮墨一如既往的恭敬。
白靜走上前了幾步,與南宮墨比肩,瞅了一眼被軒轅燁捏在掌心的東西,神色漸漸的嚴肅了起來,“陛下,您前不久不是說兩廣都督的兵符不見了麼?可是這個?這兵符,又如何會出現在禧妃這裡?“
“陛下…“
蕭明珠沒想到因爲自己一時的疏忽,竟然將那錦囊中的兵符給遺落在了殿內,如今這齊刷刷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她的手心都因爲過度的緊張而滲出了汗珠來。
她雖然在軒轅燁面前挑唆過,假使他父親叛變成功,他日必定會對軒轅燁俯首稱臣,但是她從未提及過,自己曾擅自的用兵符調兵遣將助父親一臂之力。
完事了之後,她還花了不少的銀子作爲封口費,打點妥當。
軒轅燁不喜女子篡權,縱然他寵自己,那也是因爲…
“陛下,您難道忘記了麼?那日臣妾侍寢的時候,您將這個落在了臣妾的宮中。”蕭明珠索性胡謅了一個藉口出來,一臉無辜的看着軒轅燁。
“禧妃這話倒是讓本宮好奇了,既然你撿到了,爲何不早日的交給陛下?一直留在自己的身邊?是否…有別的居心?”白靜打斷了她的話,款款道來,眉間帶着慵懶的笑意,撫了撫自己的額心,“桂嬤嬤。”
“奴才在!”
一聽見皇后喚自己的名兒,桂嬤嬤立馬從衆人中站了出來,規規矩矩的福了福身子。
白靜目光微轉,掃視了一眼衆人之後,方徐徐的落在了桂嬤嬤的身上,“這個兵符,是禧妃放在你這兒保管的?”
桂嬤嬤聽聞了之後明顯詫異了一下,卻見蕭明珠橫掃過來的威脅的眼神,思忖了半響方道,“是,皇后娘娘。”
“好大的膽子!”白靜怒吼一聲,嚇得周圍的宮人嚇得魂飛魄散,桂嬤嬤更是打了一個寒噤,渾身都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白靜的口氣並未因此而鬆軟,反而更爲的嚴厲,“禧貴妃不懂事,你一個在宮中呆了幾十年的老人了,難道還由着禧貴妃這般的胡來麼!兵符豈是人人都可以收留着的?如若出了些什麼事,你擔當得起麼!”
桂嬤嬤聽着又驚又怕,渾身都經不住的打起了顫來,“奴婢…奴婢有罪,求皇后娘娘饒恕!”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禧貴妃是陛下最愛的妃子,本宮姑且可以免了,但是絕不會輕易的縱容!“白靜厲聲喝道,目光撞上軒轅燁幽深的如同一汪黑潭一樣的眼神時,心頭倏地暖了一下,”陛下,依臣妾之見,禧貴妃此舉,那也是下人看
護不周,不如先將桂嬤嬤打發去南苑吧。“
宮中的南苑,幾乎都是犯了錯的宮人被髮配的地方,類似於明清時期的辛者庫,裡面的宮人朝五晚九,稍微犯一點錯都免不了一頓責罰,所以對於宮中的人來說,那無疑是一個地獄一般的地方,而今聽見皇后如此的說,便已經讓桂嬤嬤格外的惶恐了。
“貴妃娘娘,您快和皇后娘娘求求情吧!奴婢不想去南苑啊…“桂嬤嬤被這般的陣勢嚇得痛哭流涕了起來,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兩腿拼命的朝前爬了幾步,想要抱住蕭明珠的雙腿,但是卻被蕭明珠給輕巧的避了開來。
白靜冷眼觀察着這一幕,含了一抹快感的笑意,但是又很快的讓它消失在了脣角。
軒轅燁的手本是摟着蕭明珠的,而今已經漸漸的鬆弛了下來,目光凜然,“皇后說的沒錯,私藏兵符乃是大罪,便將你打發去南苑,日日反思!”
軒轅燁都發話了,那兩側守候着的御林軍幾乎立刻便上來抓人,桂嬤嬤哭的匍匐在地上,老淚縱橫,被人直直的縛了雙手強行的拖走。
期間,軒轅燁的眼皮都沒有擡上一下,而蕭明珠則死咬着嘴脣,一路目送着那行人漸行漸遠,她才柔柔的道,“陛下,桂嬤嬤侍奉了臣妾也多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若是她走了,日後,臣妾的身邊可是連一個得心的人都沒有了。”
這個招數,蕭明珠使用了多次,屢試不爽,她說話的聲音輕柔,模樣更聚集了草原女子的萬種風情與東玥小女人的綽約,讓男人的心就像是盪漾在四月的風中一般,軒轅燁一時失神。
南宮墨不動聲色的側過了臉來,與白靜那約莫是警告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繼而移開了目光,看了一眼蕭明珠清白交加的臉色,沉吟道,“今日之事,原是微臣之錯,‘無意’牽扯進貴妃娘娘,作爲自罰,微臣明日便擇了上好的女子進來,必定細心侍奉貴妃娘娘,還望貴妃娘娘恕罪!”
作爲朝中重臣的這些年來,週轉圓滑已經成了必不可少的一門技術,他語氣不驕不躁,仿若每一步棋正按着自己想走的來,他也不會允許它們有一毫裡的誤差。
蕭明珠被氣得不輕,“新人再細心,又怎麼會有舊人好?難不成丞相大人也是個喜新厭舊之人麼?”
他一怔,盈盈一笑,並未多語,卻越是這般,越讓蕭明珠厭惡。
“南宮墨,別以爲本宮與那女人一樣的傻,她以爲你會來救她,卻不料自己早已經認錯了人!因爲你南宮墨原先就是爲達目的善不罷休的人不是麼!你還在乎什麼!你…”
蕭明珠索性的口不擇言了起來,若非是看見軒轅燁那雙銳利的眸子朝着自己直射而來,恐怕那些不修邊幅的話都將吐露了出去,她只得怯怯的閉上了嘴巴。
軒轅燁早已經失去了耐心,把玩着腰間那塊深海鏤刻的玉佩,語氣淡的不着痕跡。
“這件事說來,禧妃也有錯,便罰愛妃在鹹福宮中閉門思過半個月!朕會吩咐人將這裡修葺的更加體面的。”軒轅燁目光凜凜,“南宮愛卿擇空挑幾個好點的丫鬟送到禧妃宮中吧,也好讓朕不要總牽掛着!”
皇帝安撫似得拍了拍蕭明珠的手,顯出了幾分的倦怠,“這事情
姑且便這樣吧,這段時間,你便在這裡好生的養着,吃的喝的,都遣了下人去做,朕也乏了,先回去了。”
蕭明珠想要說些什麼,話到了嘴邊便哽咽住了,她只深深的看着那男人離去的身影,還有浩大的儀仗隊,任憑夜風颳涼了自己的肌膚,兀自的滴出了幾滴淚來。
如若可以,她倒是希望她從不曾遇見過他,不曾知道他的癡情,不曾知道,他對她的寵,對她的愛,卻不過是是源自另一個女人!
“陛下,臣妾的宮中有上好的碧螺春,是臣妾白日的時候剛沏好的,要不您去臣妾宮中吧…”白靜隨着軒轅燁的身後,插上了一句。
但是皇帝的腳步並未因此而停滯,反而愈發的加快,晃着手中上好的開光佛珠,聲音朗朗的飄入身後人的耳中,“勞皇后費心了!朕改日再去…”
她怔了一下,悶聲道,“是,臣妾恭送陛下!”
前方的人影漸行漸遠,白靜伸手搭在了旁邊侍女的手臂上,聽見身後漸漸傳來的腳步聲,方吐出一口氣來,“今日之事,多謝丞相大人了。“
從後走來的男子,厚薄適中的紅脣上漾着讓人眩目的笑意,“能爲皇后娘娘分憂,是微臣的福氣!“
身旁的侍婢呈上了暖爐,白靜伸手,慢慢的搓着手背,淡淡道,“陛下明裡什麼都不說,可暗裡什麼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叫你那些人也都行事謹慎一些,別給人找到了話柄,有什麼事情,吩咐給旁人做便是了,沒必要事事躬親。“
白靜的話聲雖小,卻字字珠璣,他沉吟了片刻,低聲應道,“微臣明白。“
翌日清晨,一陣鏗鏘有力的刀劍聲劃破了晨光的靜謐,牀榻上側身睡着的女人這才慵懶萬分的擡了擡眼睛,單薄的被褥從肩上滑落,白皙凸出的鎖骨便露了出來。
靈犀坐直了身子,胡亂的扯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披上了昨晚的長衫便穿鞋下牀。
她伸手推開了紙窗,清晨的涼風襲面而來,刺得她面色發憷,就連屋內的簾子都瘋狂的飄揚了起來。
放目望去,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空中劃過,就連劍鋒都無比的犀利,靈犀的眸子微微眯起,然後關上窗,平靜的走到鏡前。
她取了之前南宮墨給自己的小瓶子,朝着眼睛裡滴了一滴,看見鏡子中瞳孔的顏色漸漸發生了變化,正欲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木梳,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便傳了來。
“你好,我是梅香,姑娘起牀了麼?需要梅香幫您梳洗麼?“
梅香?對於這個名字,靈犀本能的就生起了一股反感。
“我方纔纔起來,自己梳洗便可了,便不勞煩你了。“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她說完了這話之後,便豎起耳朵聆聽着外面的動靜,門外的女子漸漸停止了敲門,清麗的聲音響起,“那梅香便先告退了,將衣裳給姑娘放在門邊了,姑娘自行來取便是。“
果然,片刻之後,腳步聲便遠去了,靈犀迅速的開了門,空空如也的門外,只有地上擺放着整齊的衣物。
倒是厚實了許多,多了一件貂皮的小襖,與兔絨的披肩。如此的料子,也算是上等的了。
靈犀心中不由得對這個男人的身家感到好奇。
(本章完)